【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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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捏住,  司滢嗯了一声:“怎么了?”

    谢枝山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眼风凉透了,司滢视线一偏,  看见两撇凌乱微敞的领子,脑子这才开始清明过来。

    在两道目光的谴责之下,  司滢默默替他把领子理好,  想了想,  又梗着脖子找补道:“我就是……找个地方搁手。”

    谢枝山微微一笑:“你自己听听,  这像话么?”

    看见他就找不着北,总也控制不住,  总有无穷的欲\\望,他就这么吸引她?

    司滢渗得慌,知道自己又孟浪了,  于是捧住他的脸,  讨好地上去蹭了蹭:“今天很忙么,  这样晚才回来?”

    她猫儿似地贴过来,  腮儿颊嫩娟娟摩挲着,  谢枝山纵有天大的不满,也连着今日的疲惫一并退走了。

    还好下三路没有失守,  他认命般安慰自己,  又去答她的话:“谢赵两府是世交,  阁老身故,  于公于私,  我都该去一趟。”

    “你去赵府了?”司滢退开些问。

    “去了。”

    “不是被人赶出来的?”

    谢枝山盯着她看了会儿:“我为什么会被赶出来?”

    司滢眨了眨眼:“我以为……”

    “你以为赵阁老之死,  与我有关?”谢枝山眯了眯眼,  略一忖:“太后与赵阁老的事,  你知道了。”

    是肯定的语气,  司滢拿不准他的态度,便没吱声。

    谢枝山带着她往后一倒,喟叹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司礼监。”

    说完,伸手挠她下巴颌,像在挠鸟儿的嗦囊。

    没挠两下,被她啪地打掉:“什么意思,司礼监怎么了?”

    这是护短了,听不得人对娘家哥哥品头论足,一句也不行。

    谢枝山仰起唇角:“司礼监掌着批红的权,替陛下综理机务,自然无所不知……”一顿,再抬起单侧的眉:“我之前不是说过?厂公是我要奉承的对象,巴结还忙不过来,给我两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说厂公半个字的不好。”

    司滢一想也是,于是老神在在地点评道:“谢大人觉悟过人,合该高升。”

    这是作势之后又开始卖乖,谢枝山松开她,似笑非笑地乜一眼:“你这心歪得不像话,有了哥哥就看不见我,要不是这张脸还能让你惦记,你心里可还能有我半点位置?”

    司滢泱泱地红了脸:“有的,表兄不止脸好,人也好,一颗菩萨心肠,世上难寻。”

    这话不得谢枝山的心,反而让他蹙起眉:“我要是菩萨,立马摁着你坐\\莲。”口不择言,说完自己脸也红了,清清嗓,欲盖弥彰地问:“今日马球比赛如何?满场的年轻郎君,你一定看花了眼?”

    他提起马球赛,司滢倒想起件事来:“太后娘娘不是撮合你和泉书公主么?”

    确有此事,谢枝山回想道:“太后与我提过,为此事,还特意把我和泉书公主锁在文思院,第二天早晨才着人来开门。”

    那一夜他没回府,司滢记得很清楚,更记得自己睡卧不宁,人躺在床上,眼睛怎么也闭不上。

    那晚她想了许多,连第二天起来听到喜讯的准备都做好了,哪知后来……

    后来也就不必再提了,但她好奇:“那你跟泉书公主,怎么没成呢?”

    这么有兴致打听他跟其它女人没成的原因,谢枝山简直没脾气了:“好歹一国王女,你当她是哪样天真不谙世事的娇主?我朝太后与陛下不合,她必然早就知道,太后指的人,她怎么可能接受?”

    司滢了然:“原来公主没看上你。”

    谢枝山筋疲力尽,把椅子让给她,自己起身去找水喝。

    司滢才小憩过,这会儿精神得很,跟在后头问:“那太后娘娘怎么不撮合公主跟小阁老?”

    “因为娶她既有益处,也有难以预料的风险,既是有险,当然最好给我来冒。如此一来,既能把捉住这位北坨国的王女,也方便她多了一项拿捏我的手段。”谢枝山答道。

    司滢点头如捣蒜:“那小阁老,又为什么要去接近泉书公主呢?”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像刚会走路的孩子,聒噪又缠人。

    “因为此人心眼窄狭,刚愎且反骨,万事只认自己的理,亦最憎旁人比手划脚,亲生爹娘也不可。话打直了说,就是越不让他做的事,他越想做。”

    耐着性子说完这些,谢枝山找到茶水。他仰脖去饮,玲珑的喉结缠绵地滚动几下,待放下盏子,又唤苗九备水沐浴。

    身后,姑奶奶还在喃喃:“怪不得他会气死他爹,养了这么个儿子,真是造孽。”

    谢枝山回身,看向那两颗透亮的乌珠,一闪闪的,当中全是求知劲。

    谢枝山忽然笑了:“有一件事困扰我好些日子,我实在力不从心,怎么也办不好,又不大好意思请人帮忙,不知你愿不愿意施以援手?”

    他笑得纯良,但不知怎地,透着一股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兴味。

    司滢警惕起来,毕竟黄鼠狼也是狼,于是试探着问:“什么事?”

    谢枝山举起左手,哀怨地顿了下:“我受了伤,近来沐浴总是多有不便,倘你愿帮我一回,我感激不尽。”

    帮他?帮什么?怎么帮?

    司滢诧异地看过去,却在他眼里看到自己想的那回事。

    一想就七荤八素,她慌地拒绝:“我怕长针眼。”

    “我替你治,包好。”谢枝山眼也不眨:“别想太多,劳你替我擦一回背罢了,我浑身上下你哪里没看过?况且我这伤也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你忍心看我难受?”

    “忍心。”

    被这两个字噎了下,谢枝山加重语气:“我这伤不能沾水,一沾水就得换药。这几日我都是去太医院换的,府里并无伤药,倘使换不及时,伤处怕要恶化。”

    司滢眼睛睁得滚圆:“那让苗九和时川……”

    谢枝山自有说辞:“他们到底是男身,粗手粗脚没个分寸,一不小心就要碰到我的伤处。”

    司滢还在挣扎:“那……”

    一声叹息扑到耳畔,便见谢枝山眼神暗下去,他颓然道:“我知了,你就是不愿意帮我。你回罢,我自己……也可以。”

    他这样落寞,那一声叹打在司滢心尖上,不轻不重,但暗自咂弄,忽然觉得心疼。

    万念齐涌,司滢壮士般一跺脚:“我帮你!”

    说话就撸袖子,像是立马要上工似的,谢枝山一刹破了功,笑着上来圈住她:“傻不傻?”

    操着懒洋洋的声口,满满戏谑的态度,司滢后知后觉,被耍了。

    这人骨相一等一的好,心思一等一的坏,司滢拿头撞他:“你才傻。”

    谢枝山冷哼:“分明听见我打算要沐浴了,你却还不肯走,难道不是本就有别的心思?”

    司滢也哼,没好气地踢他脚尖:“男人贞洁很重要,你想开一些,太随便了没人要。”

    忽地又拌起嘴来,可男女之情玄之又玄,你一言我一言,到最后,抱到窗边看月亮去了。

    正是满月,然而有道云不讲理地停在中间,把月轮一分为二,更像长着一摊挠不下的藓。

    司滢把手搁谢枝山掌心里头,被他包住,举起来亲了亲。

    这样耳鬓厮磨,仿佛分别前的最后温存。

    “我要给这里改个名字才行。”谢枝山突然说。

    司滢把脸从他怀里拱出来:“改什么?”

    “改成孟生居。”谢枝山放软了声气,和她碰了碰鼻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就像你和我。”

    这典故能这么用吗?司滢越想越觉得好笑,但没好拆他的台,装作受用。

    只是情话动听,可现实,到底没那么如意。

    两日之后,杨斯年派人来接了。

    太后还病着,他到底是宫里的人,因一向谨慎,自己妹妹又是打谢府接出来的,更不好大张旗鼓。于是提前打了声招呼,到当天,直接让人领辆马车来了。

    该上值的都在上值,没什么哭哭啼啼的煽情场面,几下里拜别之后,司滢便打算离开谢府了。

    所有人里属袁逐玉最蒙,眼看看着司滢要走,不自觉喊了她一声。

    司滢对她笑笑:“若得了空,五姑娘记得去找我玩。”

    袁逐玉呆呆的,好容易回过神:“你……有空回来坐坐,别不回来了。”

    在她干巴巴的客套声中,司滢走出谢府登上马车,一路慢慢驶着,到了哥哥的府邸。

    哥哥为人低调,府宅并不豪奢,但给她准备的院子却很是精雅。且房里应有尽有,衣鞋绢扇,香橱妆奁,连锉指甲的都配了整齐一套。

    织儿把镜屉里的东西摸了又摸:“厂公对姑娘是真好啊……”

    府里管事的在外头赔着笑:“这会子不好大兴土木,就赶着收拾布置了一趟,也不知合不合姑娘的喜好。要哪里不忖眼,您千万跟我说,我立马去办。倘使缺了什么您也吩咐一声,我这头紧着采办。”

    说完再回了几句话,便笑着退下了。

    哥哥的家就是自己家,司滢先还觉得有些陌生,半天下来就适应了。

    只是听府里管事的说,自打宅子赐下来,哥哥一直很少着家。

    圣躬向来欠安,有时万岁爷病得重些,哥哥便常在值房对付一宿,天亮了继续当值。

    譬如这回徐阁老去世,太后病倒,哥哥在宫里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不过他当天虽没能回府,但让人从宫里捎了几样吃食,说是同样的菜色。

    这么地,兄妹两个也算吃了餐团圆饭。

    第二天起来,司滢跟织儿在府里转了转,大概衙门下值的时辰,听说哥哥回府了。

    也是这时候,才从哥哥嘴里听说了赵家的一些事。

    不尽全,但备受瞩目的事情里头,跑得最快的,往往是能被人们拿来调侃的,牵扯到私己最大的那一面。

    比如引得赵家父子吵翻屋顶的,教坊司女乐户,徐贞双。

    前头还有哪些争执暂不得而知,但这件事据说吵得最凶,或说直接引得赵阁老上不来气的,就是徐贞双这个名字。

    司滢拧好帕子,伸手递给哥哥:“赵阁老不同意儿子跟徐姑娘来往,所以……才找人处理徐姑娘吗?”

    杨斯年接过来擦了擦脸:“说处理轻了,赵阁老虽然躺家里养病,心肠还是一如继往的狠。按他的吩咐,徐家大姑娘连个囫囵身子都难留。”

    司滢皱了皱眉,为这些所谓权贵对人命的漠视。

    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人,好些本也不该活在世上。

    “所以那位小阁老,也是对徐姑娘有情的吧?”司滢喃喃一句。

    谈别人的情爱,杨斯年没这份心,只嗤道:“阁老都没了,他还算什么小阁老?”说还给手巾还给妹子:“当初我查你的身份,赵东阶就已经开始盯上了咱们,还派人看着我查到哪里了……自作聪明的人,早晚是个作死的命。”

    对外,杨斯年永远善气迎人,在家人跟前就没那么多伪饰,也没有过度的谨慎,哪怕与妹妹说起朝堂上的事,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赵阁老没了,朝中势必有大动荡,原先依附赵家的,陛下会趁机收整。”他坐到桌子旁边,探手倒两杯茶,一杯推给司滢:“赵府没落,太后娘娘的手,慢慢也就插不到朝政上去了。”

    茶水温温的,司滢把手圈在外壁:“哥哥先前说过,表兄……谢大人当初犯下人命案子,其实是那位小赵大人作的怪。”

    杨斯年点点头:“赵党想要把持朝政,更欲斩断太后其它臂膀,于是便想治倒谢家,好让太后除了赵府,再无人可用,无人能信。”

    “所以太后娘娘私下给赵阁老生了个儿子,但那对父子只想要权?”司滢有些愣眼。

    代入太后处境,哪个知情人都会生出这样感慨,杨斯年笑了笑:“身为宫妃却与臣子苟合,还诞下私生子,本身便是天理难容的事。想来,这也是一宗现世报。”

    司滢喝了口茶,艰难咽下。

    所以太后对付自己外甥,其实也有被逼无奈的意思。

    一个是亲外甥,一个是亲儿子,念起来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当真放在一起作比较时,当然还是儿子最重要。

    当初人命案发,太后知是赵东阶动的手脚,但碍于种种,却只能选择装傻,甚至由着赵东阶借她的势去给谢枝山定罪,好让他顺利押入死牢。

    而她唯一做过的,便是尽力周全他的身后事。

    只万事皆有变数,没料想谢枝山居然靠自己翻了案,且后来越来越能感觉到,他已知晓一切真相。

    比如他开始被皇帝重用,再比如,他在皇帝的势力之下,着手对付赵家。

    昔日亲如母子的姨甥慢慢成了对家,当中有多少无奈,应当只有太后才知晓。

    不过再多无奈也是太后的事,纠其根本,在于她与臣工有私生子埋下祸端,更在于她不甘待在后宫颐养天年,而是要把手插到朝政上,与帝争权。

    杂思之中,日头熄掉,司滢跟哥哥去饭厅用饭。

    天角暗了,一应菜色都躺在烛光里头。家里就兄妹两个,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于是闲话说着说着,再度扯到了谢家身上。

    杨斯年牵起袖子,舀了个狮子头到妹妹碗里:“小芽儿,哥哥跟你说句实心的,等赵府没落,太后也受了牵制,接下来就该轮到谢府了。”

    他放下勺子,正色道:“万岁爷恨极了太后,若不是怕有辱皇室体面,令先帝爷脸上蒙羞,早就捉着她有私生子的把柄狠治一回了。等太后倒台,血缘上与太后至亲的谢府,他不会留。”

    抛却私怨,往直白了说,总也离不开狡兔死走狗烹那一套道理。

    谢枝山一个朝堂新贵,一个还在翰林院磨勘的文官,仅凭万岁爷有限的权力支撑,便能让赵府阵脚自乱,那份能力与谋略,甚至捭阖的天分,俱是为上者需要忌惮的。倘使不及时清理,谢府,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权势坐大的赵党。

    倘使谢枝山够谨慎,会慢慢下手,会平衡着这几方之间的斗争。

    哪里都过得去,或许对他来说是最保险的,但眼下看来他完全没有藏拙的意思,铁了心要跟着陛下倒赵,不给自己留余地。

    那么待收拢权柄之后,陛下肯定要开始对付他。

    为了让胞妹知晓这当中的利害,杨斯年也是直陈要害,只望胞妹能打消再与谢枝山来往的心思。

    司滢听完,讷讷地咬了咬筷子:“那他真是……腹背受敌了。”

    “没错,等赵家倒台,太后便没有了依仗,而太后弄不了权,陛下亲政再没了顾虑,还要他做什么?”杨斯年漠声道:“除非他方策绝伦,且已找到存身之法。”

    “叩叩——”

    门外有人敲门,一道娇脆的声音递进来:“掌印,雪蛤炖好了,可方便现在上?”

    杨斯年没答话,但反曲起手指,在桌面点了几下。

    门被推开,打外头进来个穿青褂子的丫鬟,尖尖的眼头丰隆的鼻,生得极俏。

    她把一盅木瓜雪蛤放在司滢跟前,笑道:“这季节木瓜不常见,这是万岁爷赏咱们府里的贡品,掌印特意让给姑娘炖的,姑娘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上个菜品罢了,寻常丫鬟哪有这么多话说?司滢心里纳闷,点点头,道了声谢。

    杨斯年选了个薄胎的银勺,递向司滢的同时摒退那丫鬟:“下去吧。”

    丫鬟自然听他的话,矮着身子行过礼,便退出去了。

    在妹妹瞎琢磨的视线中,杨斯年张目道:“万岁爷赏的宫女子。别多想,当丫鬟使而已。”

    司滢绵长地唔了一声。

    怪不得容色那么出挑,原来是打万岁爷手里赏的。

    想了想,她敲边沿问:“哥哥就没想过,要找个人陪在身边么?”

    “还有什么好想的?”杨斯年指了指那头木瓜:“东西快些喝,凉了怕是要腥。”

    催着喝汤,但对于问题却是撇过一边不提的口吻,司滢不好追着问,只能瘟头瘟脑地把汤给喝了。

    杨斯年在府里待不了太久,吃过一顿饭后稍歇了歇,便又往宫里去了。

    司滢站在府门口目送马车走远,回身跟织儿往院子里走。

    她心头想着事,廊道窄深,烛火投出的光斑一轮又一轮照在眉心,滚过肩身。

    四下无人,织儿倚近了问:“姑娘,您跟郎君、跟谢大人,还能在一起么?”

    “嗯?”司滢扬着调门,纳罕地看了她一眼。

    织儿压着嗓子:“虽然没怎么听掌印老爷说话,但我总觉得他老人家不大待见谢大人。”

    连身边人都能看出来了,司滢抠了抠脑门:“应该……能吧。”

    她想起谢菩萨,不止眼下的,还有先前的。

    亲近了这么些年的姨母害他的命,知晓真相后,那时的他也不知是怎样的百念皆灰。

    被冤成那样,家里又没个父兄可以商讨……唉,他可真难。

    那会儿陆慈怎么说来着?好像是说定罪那会儿他心灰意懒,像是巴不能早点死了清静。

    当时的那份求死之心,除却有与太后亲情间的崩毁,应该也不想节外生枝牵连家人,于是才认命地摔破罐子,打算一死了之。

    不过奇怪的是,他后面怎么又想自救了呢?难不成大少爷脾气发作,受不住死牢那份邋遢环境,才又不想死了?

    想到这里,司滢老成地叹了口气。

    背负太多,家里又没个父兄可以商讨,谢菩萨这一路处境,要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足够让人生出怜爱之心了。

    走着想着,回到房里洗漱休息。

    后几日,杨斯年照样忙个没停。

    司滢偶尔见他一回,兄妹两个饭桌上说几句话,寻常家务有,朝堂上的事也有谈及。

    比如谢枝山调到吏部任职的事,也是她从哥哥那里听来的。

    听说是个有实权的肥缺,外人眼里看着,多少有些青云直上的苗头,因而越发奉承巴结。

    怕司滢闷,杨斯年让她邀朋友来府里作耍。反正消息早已不胫而走,都知道了他们兄妹的关系,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司滢笑说:“我到谢府也没多久,其实认得的人不多,府里待着也习惯了,不会闷的,哥哥不用担心我。”

    杨斯年想了想:“你与祝府那位姑娘,不是有交情么?”

    司滢笑说:“是雪盼,哥哥记得她?”

    杨斯年摇摇头:“印象不大,侯府里见过一面,看她跟你一起走,便留意了下。”

    忖度片刻,又宽妹妹的心:“虽然祝老侍郎有时糊涂,但到底有年纪的人了,朝堂进退自有主意。与他们府里来往,不碍事的。”

    既然哥哥这么说了,司滢也便写了帖子,让人送去祝府,邀祝雪盼来府里坐。

    然而没料到的是,头一个来这府里找司滢的,竟然是泉书公主。

    “贵主。”司滢到前头去接驾。

    跟着一起的自然还有袁阑玉,小郎君在后头丧眉丧目,像提不起精神似的。

    司滢弯着眼对他笑了笑,正想打招呼时,袁阑玉却调开视线,装出同她不熟的样子。

    这时候,泉书公主应了司滢的唤:“听说你不在谢府住了,我来瞧瞧你,会唐突吗?”

    问这么直接,哪个会说唐突?

    司滢以礼相待,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便把人往里头引。

    泉书公主不是个拘谨的,一路跟着走,一路打量这座府宅:“住得这么朴素,杨厂公肯定不是个贪官。”

    司滢笑着做了个手势:“有阶梯,贵主留意脚下。”

    说话间撞上袁阑玉的视线,刚才还装不熟的小郎君,身形却明显朝她偏了偏。

    许是艺高人胆大,趁在楼厅转角,他迅速塞了个纸条过来,分开之后冲她挤了挤眼,又做嘴型说了几个字。

    司滢看清楚了,说的是他那位大表兄,谢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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