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榊原同学。”
“啊，下午好。”
“榊原同学下午好。”
“嗯，下午好。”
周一，下午。
榊原乐在教学大楼换上室外鞋，一路上不少人都给他打了声招呼。
“奇怪，最近怎么多了那么多给我打招呼的人？”
“这说明榊原君很受大家的欢迎吧。”
女性换鞋室那边走来的班长，水上爱拎着乐器盒子，在榊原君面前笑着说，“榊原君，已经决定好需要练习的乐器了吧？”
“对，想好了，钢琴，我已经和部长说了，周六周日也学习了一些乐理知识。”
榊原乐穿好鞋，与班长一起前往社团二号大楼的2f，音乐部的楼层。
“那个，能不问一下，为什么会选择钢琴呢？”走廊上，水上爱在榊原乐的身侧歪着头问，对方身高比较高的缘故，她必须抬头注视。
榊原乐目视前方也打算去参加社团活动的众多学生：“因为我只知道这个乐器，哈哈，这样说好像太过俗气了，但的确就是这样。
“对了，我听说音乐部是不是突然少了一个人成员？”
“嗯，”水上爱点头，解释说道，“之前音乐部的钢琴手一直由泷龟同学担任，可是自从上周五食堂的那件事后...他便退出了社团，听学校老师说，他需要暂时修学一段时间，佐知子学姐一直在为这件事而苦恼。”
这位泷龟同学，就是上周五在食堂向自己道歉的那一位学生会的三年级学长。
也就是在论坛上尝试悬赏九琉璃信息，还有阻止自己加入社团的那位。
他因违反校规，被学校下达了休学一年的处分。
这也意味着他必须要留级，并被影响了未来的升学考试。
这代表他以后多半不会被什么好的大学录取。
另外还有一位也被下达了处分——也就是偷拿藤野相机，然后将储存卡交给泷龟的学生。
这位学校没有通报姓名，但也依旧被休学了一个月。
天海七明月出手还真是果决。
来到音乐部的楼层，乐器发出悠扬的声响，听起来蛮有西方牧歌的强调。
音乐室的门口。
为了不打搅里面练习的同学，音乐部的部长关上了门，走了出来。
“学姐下午好。”水上爱率先点头。
“下午好。”提着书包的榊原乐在水上爱的身后也打起了招呼。
“嗯，二位下午好。”
站在教室正前方的，是音乐部的部长，三宅佐知子，一位精通萨克斯的二年级学姐。
大家都在私底下称呼她为音乐痴。
因为她什么乐器都大概会一些，不过最精通的，还是萨克斯。
有很人不知道萨克斯是什么样的乐器，但绝对听过萨克斯的声音。
例如ja soul的《she》，j的《ti》，中暑组合的《epic sax guy》，kenny g的《going ho》......
最开始，榊原乐在佐知子部长介绍乐器的时候，原以为自己这些歌曲都没听过，回去一查，才发现自己居然全都听过。
并且是熟得不能再熟的那种。
就现代而言，音乐貌似已经影响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榊原同学。”
“在的，部长。”
“今天需要达标的任务，你知道吧？”
“熟练完成小星星是吧，没问题。”
水上爱有些担忧地说道：“佐知子学姐，榊原同学这才加入音乐部一天吧，要他同时完成识谱、手法、节奏...还要在今天熟练演奏小星星，会不会有点难了......”
榊原乐没想班长还会替自己说话...虽说要短时间内学会这些东西，确实是要下足苦功夫。
佐知子部长摇头道：“昨天和前天有两天假期吧，这就说榊原同学加入社团不是一天，而是三天。如果再加上上周五，一共就是四天。四天，理论知识是比较难记，只要榊原同学有在练习的话，就不会完不成今天这个小星星的任务，是吧，榊原同学。”
“部长放心好了。”
“那就好，今天按照之前的惯例，你去隔壁的钢琴房练习吧...我再次提醒一下，音乐部会收无经验者，可不代表会收不思进取的人。”
佐知子离开了，回到了教室。
唉，没有表现出对音乐的认真，看来这个部长还不会接纳自己。
果然是音乐痴。
“抱歉了，榊原君，部长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水上爱带着歉意说道。
“没事，我知道情况，只是音乐部的规矩比较严格罢了。”
“嗯，是这的，但希望你不要介意。”肩膀背着乐器盒子的水上爱答应道，“...钢琴方面，我也不能给你什么很好的建议，实在是抱歉。”
“没事没事，”榊原乐笑着说，“你忙你的吧，我先去隔壁音乐房练琴。”
“好，那我也不多打扰你了。”
“行。”
暂时告别班长，榊原乐来到隔壁空旷的钢琴房。他拿出手机，打开提前备好的简单乐谱，放到钢琴上，然后在透明的落地窗前，开始练习起了自己的入门歌曲——《小星星》。
钢琴这玩意儿，在旁边看别人弹，只看得到行云流水与诗情画意。
这一上手，才发现这钢琴居然这么难。
榊原乐周六周日花费两天时间认识了五线谱、尝试了各种节拍，还在网上学习了一下别人弹奏的小星星，苦于家里没有钢琴，今天准备自信满满地实践一番。
可，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他现在就和那些没有接触过键盘的老太太一样，敲一下看一眼。
音乐的顺序完全对，可音符一旦连起来，完全不能称之为曲！
88个键位，还区分不同的区域，光是一个“do”，整个琴键里就有8个！
看着就眼花。
不练还不行，音乐部可不是七明月那个可以随便写两个文章就能混日子的部门。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尝试。
一个两个间隔极长的音符伴随着琴键的下沉，绵长地回荡在教室。偶尔还有隔壁音乐部的齐奏微弱地在门缝间传来。
榊原乐从下午三点，一直练习到四点半，直到有些想上厕所了，他才起身离开教室，练得有些心累。
他走在路上，也还用手敲打着《小星星》的1155665，4433221，很巧，还在楼梯的转角口遇到一个人。
“看来，兄长选择的是钢琴了。”天海七明月抱着书，亚麻色的长发过肩，平静到没有感情的深邃眼眸盯着他浮空的右手。
榊原乐赶紧收了回去：“是这样没错，但...和你没有关系吧。”
......
天海七明月没有回复，而是转身，准备朝楼上走去。
榊原乐原本也打算装作没看到她，可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朝她踏上楼梯的背影喊出口：
“先等一下。”
天海七明月依旧没有停止脚步，榊原乐见状，两三步迈了上去，挡在她的面前。
“做什么？”天海七明月抬头看上方的他。
“...我...想让你给九琉璃说一两句话。”
“兄长刚才不是说和我没有关系？”
“这个...一码归一码。”
天海七明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兄长你是想让姐姐不要每天给你做便当？”
“是这样。”
“那兄长自己去和姐姐说就好了。”
“我肯定说过，但这没有用啊。”
“那兄长认为我去对姐姐说就有用？”
“你至少能劝劝她。”
“现在的兄长，又凭什么要求我去阻止姐姐呢？”
“至少这样做也可以让九琉璃不用做这些无用功了吧，你姐姐天天被拒绝，肯定是不好受的。七明月你也肯定也不忍心看到这一点，对吗？”榊原乐尝试解释到。
天海七明月明白他的意思：“兄长倒是打得好算盘，什么都不付出就拜托我帮你忙。既然如此，你主动接受不就好了？”
榊原乐无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可能接受。”
“那我不可能帮着兄长去对付姐姐，更不可能对一个拒绝我三次的男人产生好感。”
......
天海七明月这话，有点微妙的感觉。
榊原乐在沉默中，瞅了她精美的脸蛋一眼：“因为我的拒绝，你生气了？”
天海七明月闭了下眼睛，然后直接绕开他，轻盈的百褶裙和小皮鞋踏动阶梯的声响，拾阶而上。
榊原乐亲眼看着她消失在了上方楼梯扶手的缝隙中。
不对。
刚才自己那句话，是不是揭她伤疤了？
......
上完厕所，回到钢琴房。
榊原乐继续练小星星。
一边练琴，一边思考自己应该拿出什么态度对待七明月，一直忙活到六点。
方法没想出来，不过他终于可以弹顺这首曲子了，正打算拿这个和部长去交差，然后回家里浇浇花，修修草，没想到佐知子部长这时候居然主动来了。
佐知子部长推开钢琴房的门，靠近里面的榊原乐。
“部长，现在你可以验收了。”
“哦？挺有自信的嘛。”
榊原乐从容笑道：“这叫相信自己。”
“很好。”
“？不需要验收吗？”
“刚才我出去的时候，站在窗边听你弹过了。”
e.....
这什么老师的习惯？
“虽然不太流畅，少了点从容，听起来很生涩，但音没有错。我认可你了，至少你是认真在学习。”
“这么简单么。”
“就是这样，另外，既然你作为音乐部正式的一员了，我来找你，还想和你说一件事。”
佐知子部长说着，从手中拿起一份乐谱，放到榊原乐的手上。
“这是啥？”
“如你所见，乐谱。”
榊原乐翻了翻，看向部长：“然后呢？”
“翻到第十页。”
“嗯。”榊原乐将乐谱摊开翻到第十页。
佐知子部长：“这就是你在11月1号前，需要完成的曲子。”
？？？
榊原乐瞪大了眼，他连忙又翻看了眼那好几页的乐曲，一团黑，乐符多到骇人，“部长，没搞错吧，我还只是个新人，刚学会钻木取火你就要我造火箭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用造原子弹来比喻比较恰当。”三宅佐知子单手撑腰，乐观地笑道。
“这有区别吗？”
“区别就在于，你造火箭只要造一个登月，但原子弹不止需要一颗。”
“......”
感情这么难的乐曲还不止一个......
“好了，不废话了，我和你说说目前我们面对的困境吧。”
三宅佐知子指了下他手中的乐谱，“11月份，文化祭，到时候不仅学生，附近的居民都要来参观，我们学校有着相当大的一座音乐厅，平时用来表演节目什么的都用这个......这都10月份了，按照原定计划，我们会在这一个月内将所有乐曲练习好，可现在泷田同学因为你的事情，休学了，钢琴手空缺了。”
明明是因为他随便收集九琉璃的信息好不好。
怎么搞得是自己把他弄退学了一样......
等等！
难怪那群学生突然间看见自己都要打招呼，原来如此。
“音乐部没有其他钢琴手了？”
“有啊。”
“谁？”
“我。”
“那部长你去弹钢琴怎么样。”
“可以，榊原同学来吹萨克斯。”
“不用我吧，可以找其他会萨克斯的人顶上。”
“榊原同学，音乐部的大家都各司其职，没有什么谁闲着，或者有多余人员的设定，他们各自负责的职责，也早在上学期开始就已经在练习相应的乐器，好迎接本次的文化祭，如果改曲，这意味着他们几个月的努力全部白费。”
“这样啊。”
“重要的钢琴手没了，就必须另找其他替代方案，你明白了吧？当然，你要是不想自己上也可以，在学校帮社团招募一个高水平的钢琴手，临时顶替你的职责，也不是不可以哦。”
部长的眼神......
得，榊原乐懂了。
一切都懂了。
感情三宅佐知子部长是知道九琉璃私下的身份，并且知道自己和九琉璃最近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的关系。
想要通过自己搭线九琉璃是吧。
“抱歉，部长大人，我和九琉璃，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关系。”
“看来榊原同学是误会了，我没有通过你想要联系天海同学，这只是针对你面对的困难所提出的一个建议......当然了，你要是真能把天海同学邀请来我们音乐部，也是大功一件，她的名气太大了。”
“我不会邀请她。”
三宅佐知子愣了一下，“你们...关系不好吗？”
“这个恕我暂时无法解释。”
“那...行吧，可现在，我们也找不到可以替代泷田同学的人，如果随便找一个普普通通的钢琴手，我们不好麻烦他浪费一个月的时间和我们练习配合，还不如我弄一个简易版的谱子，让榊原同学你在一个月后上场。”
“我？上场？真的假的，部长，真不是我在推脱，我才会弹小星星啊。”
“我知道，大家都不想这几个月以来的努力白费，说真的，与其去找一个外人，真的不如拿一个简单谱子让你练习...虽说这个简单的谱子也有那么一点点难。”三宅佐知子食指和拇指捏出了一条缝隙。
一点点。
是亿点点吧。
“拜托了，榊原同学，这个月，你可以尝试着，稍微...努力一下下。”
“......”
部长说到这里，已经有了几分恳求的意思。
榊原乐倒不是在逃避，而是觉得这真的难以办到，“部长可以试着直接撤销钢琴。”
“榊原同学有见过火箭将发动机拆卸的吗？”
“......”
“那，部长这算是在拜托我了？”
“是的，我是在拜托你，”说到这里，三宅佐知子完全换了一副态度，语气诚恳地向他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请榊原同学帮忙找一找吧，毕竟我们也不想这场音乐搞砸，大家都在努力招人，我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和你说这一件事。”
......
部长离开了。
榊原乐坐在钢琴前，看着放在骨色琴键上的乐谱，开始了思考。
目前，就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他坚持练习，这个乐谱，他能练多少是多少。
第二，帮着音乐部找人。
第一个无非就是他上场，音乐部的人全部跟着玩儿完。
至于部长为什么会拜托自己这个纯新人......
要说没有九琉璃的缘故榊原乐还真不信。
这么说来，部长其实是在背负着整个音乐部几个月的努力，想通过自己，试着能不能联系到九琉璃。
想要自己努力一个月上场什么的，其实是她关照自己的客套话...
第二个...
大师水准的九琉璃，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
不行，真的不行。
他不能拜托九琉璃。
虽然九琉璃肯定会答应，可以现在两人的关系...
这不就意味自己开始主动接纳她了？
继续下去，以后她给自己做的便当，自己天天都得收着。
这简直是地狱好不好！
那么那么...七明月？
对啊！
七明月也会弹钢琴，九琉璃说过七明月只比她自己差一点点。
只要拜托七明月过来...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榊原乐就又苦恼了。
虽说自己和七明月没闹得那么僵。
可刚才去上厕所与她碰面的时候，自己好像才揭了她的伤疤。
自己拒绝了她好几次告白，又那么当她面一揭开。
她绝对生气。
尴尬，非常尴尬。
榊原乐现在是左边尴尬右边也尴尬，自己直接上，还是尴尬。
那么，要退出社团么？
可是退出社团，又对不起班长水上爱极力帮自己引荐了啊！
这前后左右全都是尴尬！
脑袋快炸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回去拜托九琉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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