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向妖后求情,可妖后留给她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无法第一时间就开口求情。
在心里默默酝酿了许久,也默默为自己打劲儿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
她低垂着头,略带忐忑,毕恭毕敬道:“主子,奴婢想向您为玉蔻求个情,她在外面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您可否今儿个饶了她,等日后她身子好些了,再玩她便是。”
她求的这情还是打了折扣的,她了解妖后,要妖后完全放过玉蔻难度太大,她只好先求着妖后就今儿个放过玉蔻。
林娇娇有一点点懵,她如今可还没接收到原主的记忆。原主姓什么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她求情呢?
她该如何回答才能不崩人设,并且不动声色引诱这人说出更多的线索才好呢?
简单。只要你装得像,别人就无法看穿你。高深,唯有高深最得人心。
话要少,不要话多,话多给人印象不好,要制造神秘感,要给人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你的手中所掌握的东西很多。
那么,没有也会变成有,糊弄学入门级小技巧,你值得拥有。
她略微挑眉,冷冷道:“走。”
玉环彻底压下不安的心,含笑带路道:“多谢主子,主子请您跟奴婢往这边走。”
另一头,养心殿
小皇帝虞煦赶走了贴身伺候他的大太监,如今殿内就只有他和师父俩个人。
等人一走,他立刻双腿合拢而跪,挺直胸膛,双手背后,眼睛注视着前方三厘米处的地面。看上去好不乖巧。
他只敢下跪认错,却是不敢开口的,毕竟如今师父还没有让他开口,他若是先行开口就是不懂规矩了。
孟诩眼里带着笑,笑却不达眼底。他看都不看小皇帝一眼,优雅地走到椅子上面坐好,坐好后简单整理了自己的着装。
然后再拿起一本书,认真地看了起来,等他看完这本书以后。他才抬眼看了跪着的小皇帝,像是才发现这个人存在似的。
他含笑讥讽道:“皇帝怎么还在臣面前跪下了呢?臣不过就是个丞相,您可是皇帝。您是天子,君臣之道,君为尊,若是要跪也是该臣跪您。如今您向臣下跪,倒是显得臣尊卑不分了。皇帝,你会不会怪臣?”
虞煦听到师父说的话怕得不行了,他连忙小幅度摇了摇头,动作不敢弄得太大,在师父没有让他开口前他得保持住认错姿势。
即使身体浑身上下不舒服,他也极力强撑着。自从他当上皇帝半年以来,还是第一次向师父认错。从前他的身子很好,跪这么久都不会这般累的。
孟诩笑眯眯道:“皇帝,我在问您话,你不回答是对臣不满吗?”
虞煦毕恭毕敬道:“师父,您愿意教导弟子,是弟子的荣幸。弟子怎会对师父不满?师父,即使弟子当了皇帝,也还是您的弟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您喝了弟子所呈的敬师茶那日,就已经成为了弟子的父亲,弟子跪您,也是理所应当的。
“师父,弟子知错了,是弟子害死了若兰师妹,还连累师父为弟子收拾烂摊子,请师父责罚。”
孟诩含笑道:“多嘴,皇帝,臣还没让你认错。”
就在这时,突然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虞煦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师父,弟子有要事容禀,可否让弟子进去?”孟赡朗声道。
孟诩抬手道:“行了,皇帝,起来吧,别让你大师兄为难。你去,放你大师兄进来。”
虞煦起身,毕恭毕敬道:“是。弟子遵令。”
孟赡看到为自己开门的居然是小皇帝,有几分不自然,不过还是只轻微点了点头,没有主动向小皇帝行礼。
反而是虞煦主动毕恭毕敬行礼道:“见过大师兄。师父让我放师兄进去,师兄,请。”
孟赡再次点头,不开口,掩盖自己的紧张。他知道现在他是该和小皇帝以师弟情谊相交,毕竟他是大师兄。
可他是孤儿,只不过运气好,成为了师父的弟子,接受了师父的教导。皇帝可是天大的,他怎么有资格享受皇帝对他行礼呢?
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帝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才向他行礼,可他还是特别自卑的。
他也怕自己丢了师父的脸。皇帝确实是每次都会对他特别恭恭敬敬的,可无论经历多少次,他还是不适应。
虞煦被大师兄这般冷谈对待,也不在意,毕竟大师兄也是师父所收的关门弟子,是他的师兄,他对师兄尊敬是理所应当的。
即使他当了皇帝,享受了万人的敬仰。在师父这儿,他不过是师父的弟子。他上面有着师父、大师兄、二师姐,都是排在他上面的,他都得尊敬有礼。
毕竟,他这个皇位,是在师父的帮助下,才得以登基的。还有他这条性命,也是师父救下的。
师父对于他的恩情,大到他偿还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当好师父的弟子。更何况,比起皇帝,他更愿意当师父的弟子。
只有当师父的弟子时,他才觉着自己是完全活着的,而不是行尸走肉。但是当初他对于皇位是有所企图的。
毕竟夺嫡之争向来残酷,不是他赢就是他死。他不怕输,可也更不想死,当然最后只能想尽办法登基了。
孟赡走上前,毕恭毕敬道:“师父,慈宁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已苏醒。这次行动失败,是弟子的错,请师父责罚。
“只是这事儿有所蹊跷,弟子是亲眼所见太后吞下了毒药,也在药效发挥后,验过太后身,太后是呈现了死兆了,那时太后已经死了。如今太后竟然死而复生,不知太后是使了何等妖术。”
孟诩挑眉,打趣道:“哦?倒是有趣,难得你失手。行了,别疑神疑鬼。不过既然你怀疑太后使用了妖术,那我倒是要去慈宁宫看看太后究竟有没有使用妖术了。”
虞煦低着头,眼睛一亮,毕恭毕敬道:“师父,弟子陪您一起去慈宁宫。若是太后真的使用了妖术,我到时就可以以此为由直接拿下太后,为师妹报仇了。”
孟诩含笑道:“皇帝,臣倒是不知道你和你师妹的感情还能这般要好。你还能主动为你师妹报仇?不过你师妹的死确实是和你脱不了关系。
“若不是你放任太后在后宫随意折磨人,那你师妹也不会被太后磋磨死。但你师妹还轮不到你为她报仇,我这个阁主还在,我会亲自为她报仇。
“行了,你就在这儿,我和你大师兄去慈宁宫便是。等我和你大师兄走后,你就可以开始认错了。好好反省自己,记住,即使没人看着你,认错的规矩别忘了。”
虞煦当即跪下,卖乖道:“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他其实对于这次师妹的死是无所谓的,死了就死了,就和他无意中踩死了路过的一只蚂蚁一样,他才不会产生什么愧疚之心。
即使是他放任太后在后宫当中肆无忌惮害人,才害得师妹被折磨死,他是个间接的过错者,他也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的。
他做错了什么呢?他难不成还要保护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要好好活着吗?师妹被折磨死,只能说明师妹命不好。但是他还是要认错的原因,是他对不起师父。
师父是云崧阁阁主,师妹是刚进阶的外围弟子,师妹从一千个孤儿当中精心挑选出来,成为了师父的外围弟子。
师父信任他,才让后宫成为外围弟子的试炼地。师父是极其护短的人,只要是云崧阁的弟子,即使是外围弟子,也是看重的。
若是因为正常的试炼死去,师父不过在意,可要是旁人插手,造成了弟子的死亡,师父必定会追究到底的。
他辜负了师父对他的信任。这怎能不让他对师父感到愧疚呢?
不过,他还是对于师妹的死无动于衷的。毕竟他是见惯了生死的人,他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他也不是一个好人。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得起的只有他师父和他自己。
其他的人,他其实都不看在眼里。自他登基以来,他后宫的诸多嫔妃,有时为了争他的宠,闹出来的各种笑话,他都是当乐子看。
他从未在那些女人身上投入半分感情,都是他制衡朝堂的工具人罢了。平时,主动对大师兄和二师姐恭敬问好,也是给师父薄面。
都是面上功夫,他的内心对于这俩人他是丝毫不尊敬的。还有他曾经的好兄弟。
他记得他的三哥可是主动送给了他最爱吃的板栗糕过的,最后他还不是为了皇位,亲自送他的三哥上路。
他记得在三哥死后,他好几次梦见了三哥,在梦里,他问三哥后不后悔当初送给他板栗糕。三哥说不后悔。
他冷笑,嘲讽三哥是一个大傻子,三哥却不在意,还说若是下辈子遇到他,还是会送他板栗糕,说不定还是亲手做的,要他等着。
他夺走了三哥的性命,三哥在他的梦里却不怪他,他觉着真是个笑话。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是他的梦境,当然是由他做主,想来三哥在他的梦里不敢说他坏话,怕被他永远困在梦境当中,其实记恨他得不得了。
他活得就是这般冷血且冷酷,唯一仅剩的爱只给了他师父还有他自己。
可他观看史书,里面所记载的诸多上位者,手上哪还有完完全全是干干净净的上位者存在呢?不都是沾满了无数的鲜血吗?他不过走了前人走过的道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所以,他没有做错,也不会后悔,反正胜利者是他这一点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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