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谷在家待了前后能有半个月,便随青城山掌教张昀峰去了青城山,纵使云胡灵再怎么不舍得,但看自家大哥态度坚定,自己一个小娃娃说别的也没用,以至于,待云白谷离开那天,只有赵晓兰和紫恒两人来送一送他。

    “娘,照顾好自己,孩儿走了。”云白谷走出十几米回头看着迟迟没有转身的赵晓兰,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挥了几下手后,便再也没有回头。

    “不在家多待几天?等过完小年再来也不迟。”张昀峰双手揣袖,眼神笑眯眯的看着云白谷,出声询问,

    “不了,再呆久了,我怕我改变主意。”云白谷一袭长衣,外面裹了一件厚厚的大袄,依旧背着那把没有剑鞘的剑。

    “时也,势也,云公子不必太过感伤,此番前去青城山,路上虽无磨难,但毕竟山高路远,恐怕又得吃上几天苦头了。”张昀峰含笑打趣,云白谷不置可否。

    “我说张道长,您都是老神仙一样的人物了,不说那什么腾云驾雾的本事,那带人一日行千里的本事总得有吧,您也知道,我这刚过了没两天好日子,这又要吃苦头,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云白谷眼珠子一转,凑到张昀峰身边笑嘻嘻的问道。

    却不料张昀峰只是白楞了他一眼,脚步加快几分,直接跟云白谷拉开了距离,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你说什么老道听不明白的样子,这让碰了一鼻子灰的云白谷嘴角泛起苦笑,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张昀峰身后,一步一个脚印,走着前往青城山。

    不过赶路的途中,张昀峰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本封页都快腐朽的剑谱丢给云白谷,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几招剑击法和剑术。

    “世人学剑,大多数不过是依仗着前人的心得,剑术,自诩为得天独厚的剑之大者,但人家的东西就是人家的,哪怕前人死绝了,你用的又再怎么得心应手,可终归摸不到剑招与剑招的区别,江湖武评榜第三位,我以我剑斩尽天下不平事的李孝北,走了一条与世间剑完全不一样的路,以观天下不平而入剑道,天下一日不平,他的剑道一日不绝。”张昀峰虽不入江湖,但却对江湖中事如数家珍。

    “难不成这剑谱是李孝北的?”云白谷眼前一亮,张昀峰忽然提起这武评第三,难不成是跟着剑谱有关系?

    “不是,这剑谱不过是我顺手在路摊上顺的。”张昀峰嘿嘿一笑,听了这话云白谷愣了愣,恨不得把手里这本破旧不堪的剑谱甩在张昀峰那张老脸上。

    “你堂堂青城山掌教,难不成就没有什么厉害的道门剑法什么的?你就拿一本连真假都不知道的路边摊糊弄我?您觉得合适吗?”

    “老道我刚说完,剑招再厉害那也是别人的,虽说这剑谱不过是个初入剑道几年的落寞剑写的,但你要是能把这上面说的吃透了,以后甭说青城山的剑术剑招,恐怕就算是那李孝北亲笔杜撰的剑谱心得放在你面前,你恐怕都看不上。”张昀峰哈哈一笑。

    “此话当真?”云白谷半信半疑,对于张昀峰的地位,他觉得没必要说一些大话来哄骗一个年轻人,但是吧,张昀峰的话,实在是让云白谷信任不来。

    “骗你有何好处?”张昀峰也不正面回答,反而抛了个问题给云白谷。

    云白谷索性也不再多想,虽说手里的剑谱不过是提剑几年的落寞剑写的,但也好过自己当初卖的那几本完全是自己胡编乱造的武功秘籍来的有用,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真就跟张昀峰说的那样,吃透了这两招,真就成了那鼎鼎有名的江湖剑,也算是一桩美谈不是?

    翻开那本绝对说不上有多厉害的剑谱,里面的字也算是中规中矩,不说好看,但也不算难看,云白谷大致翻了几页,除却前几页的练剑心得,还没细看就被张昀峰一把夺过直接粉碎了之后,本就说不上厚实的剑谱里里外外满共剩下不过十二页。

    剑谱中还是有些可圈可点的东西,虽然这些对于那些沉浸在剑道大湖里的那些老油条来说,那不就是一些简单的剑法介绍,若是让他们来写,肯定不会写这些没什么营养的东西,但云白谷却觉得,这些东西有些意思。

    剑的击法有: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剑招不过是各种剑击法的相互拼凑,再起一个牛气哄哄的名字罢了,至于那些武评上的武夫随手挥出的剑气,什么剑意冲九霄的秘术,对于他这个不过提剑几年就险些被饿死的落魄剑修来说,不过是奢望罢了。

    这一段话,前半句的的确确是在说剑招剑击法,可后半段却是道出了一个平凡人闯荡江湖时所遇到的各种无奈,云白谷对此深信不疑,毕竟他也这么经历过。

    这本剑谱若是放在江湖里,恐怕就是扔在路边都没人愿意看上两眼,可里面所描写的一些剑招剑击法,对于云白谷这种虽然看过了无数柄剑,却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练剑的人来说,远比那寒冬里的一捧煤炭来的管用。

    剑谱中,剑击法被分作十八组,而每一组又有各自的细分,这就是为了让初次练剑的人明白那些高手口中的出剑是怎么出的。

    剑谱中还有些握剑的动作,不过都被张昀峰一并撕毁,用张昀峰的话来说,握剑也好,心得也好,学的再怎么精妙终归不是自己的,剑道虽然已经被奠定了根本,但剑道的变化发展却是看不透摸不清的,怎么练剑,练什么剑,都要看一个人悟性、心性。

    “道长,这剑谱到底是谁写的?写的太详细了。”云白谷一边翻阅着剑谱,头也没抬的问道。

    “他啊,好像叫叶白眉,年轻时意气风发,一人一剑走江湖的江湖游侠儿,不过啊,就因为年轻气盛,在江湖上没少吃亏,最终,被人断了一条手臂,废去一身武功,落寞的离开了江湖,就跟剑谱里说的那样,不过是个险些被饿死的落寞武夫罢了。”提起这个叫叶白眉的人,张昀峰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感伤。

    “叶白眉?”云白谷反复喃喃道这个名字,总感觉在哪听过,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哟,来熟人了。”没等云白谷往细处去想,张昀峰脚步忽然一顿,云白谷顺势望去,一位身穿麻衣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路中间,百般无聊的打着哈欠。

    “赵知命,不老老实实守着你那一亩三分地,来蹚这趟浑水有意思吗?”张昀峰双手揣袖,不急不缓的问道。

    “本来打算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就是没算到你这老家伙竟然亲自下山来接人,看来我这算命的本事还是不到家啊。”被称作赵知命的麻衣中年人一手撑着头,一手抓了抓毛躁躁的头发。

    “白云观挂名弟子赵知命,见过张天师。”赵知命起身行礼,这人虽看上去吊儿郎当,但对于礼节方面,说无礼也无礼,说有礼也有礼,让人琢磨不透。

    “你这挂名弟子都顶了十几年了,亲传就亲传,唬老道有意思?”张昀峰瞥了赵知命一眼,后者只是憨厚一笑。

    “顺路吗?不顺路就赶紧滚蛋,看见你就烦。”张昀峰瞪了赵知命一眼,踢了后面沉迷剑谱的云白谷一脚后继续往前走,莫名其妙挨了一脚的云白谷拍了拍粘在身上土,心中诽谤,你心情不好,你踢赵知命啊,踢我干嘛,我又没招你惹你的,但也就只能在心里嘀咕,这要是说出来,估计得在挨一脚。

    “嘿嘿,顺路顺路,我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去了,让我在青城山待几天。”赵知命搓了搓手,跟云白谷并肩而行。

    “这位小兄弟,想必就是紫恒天的大公子了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相见就是缘分,要不让贫道给你算上一卦?不灵不要钱的那种。”赵知命跟一个话痨一样,眼见张昀峰不理会自己,目光看向了一直低头看剑谱的云白谷。

    “啊?你在跟我说话吗?”云白谷抬起头,看着赵知命眼神略带炙热的看着自己,还以为这家伙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赶忙拉开两个身位,眼中升起一股戒备之色。

    “小兄弟你这是什么眼神?贫道虽然算命本事不到家,但贫道也说了,不灵不要钱啊,来来来,让贫道练练手,就当结个善缘了。”赵知命丝毫没有看出云白谷眼中那抹戒备之色的含义,还以为对方以为自己是个云游江湖的骗子,捋了捋袖子,一副大展拳脚的意思。

    “我不信命。”云白谷一个闪身躲过,本以为这赵知命会知难而退,可云白谷小觑了这叫赵知命的坚持。

    赵知命探手一抛,一张黄符随风而起,朝着云白谷飞去,云白谷心知不妙,背后长剑飞出,将那包裹着长剑的灰布炸成碎片,握剑出剑,第一招便是剑谱第一页所讲解的的刺,剑尖与黄符碰撞,啪的一声,黄符炸开,云白谷势不可挡一般,长剑直刺赵知命。

    “嘿嘿,来得好。”赵知命挥拳砸向刺来的长剑,叮,如金石撞击的声音传来,云白谷半空中翻转好几圈,落地又猛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而反观赵知命,连半步都没退。

    “好剑!”赵知命眼前一亮,看着那散发着微微寒芒的长剑,赵知命毫不吝啬的赞喝一声,不过也不再出手,放下袖子,一路小跑凑了过来。

    云白谷以为对方还要再打,抬手准备挥剑,赵知命连忙摆手,满脸堆笑的凑到云白谷身边,小声问了一句:“云公子,你可知江湖真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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