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散乱,面颊浅红,太子不是人们以为的圣人。
娇艳若牡丹的女子,娇滴滴的对他伸出胳膊,潋滟含水的眼眸,他如何会不喜欢。
“莫要胡思乱想。”太子道。
柳娇儿娇娇一笑,太子往前一步,将她拦腰抱起。
“殿下教我念书时,我读过一句诗。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柳娇儿坐在梳妆镜前,手里拿着螺黛,细细的在眉上描摹。
昨日盘起的头发,如今顺滑的披散在肩后,小巧的脸不如成年男子的手掌大。
她眉如黛山,不用画眉也很好看。
太子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画眉点唇,忽而一笑:“孤还教过你一词,叫画眉举案。”
柳娇儿任由太子拿着螺黛在她眉上比划,也不怕画坏了。
“这词不吉利。《汉书·张敞传》中,张敞为了每日为夫人画眉,偶有早朝迟到,被言官参奏,后不受汉宣帝重中。”柳娇儿说着说着,笑出声来。
她红润的唇,得意的翘起:“不过,殿下与他不同。如此,也没什么不吉利的。”
太子愉悦的放下螺黛,很喜欢她说的话:“还算聪明。”
他自然是能护着她随心所欲的。
再过会儿,该是去给太子妃请安的时间了。
若是个懂事的,这时候也许已经在太子妃的院前等着传唤。
然而,柳娇儿还在首饰盒里挑挑拣拣。
“这个红宝石簪子衬你。”太子拣出一支金镶嵌红宝石的簪子道。
柳娇儿弯唇一笑:“好,我听殿下的。”
铃铛轻响,在屋子外间候着的宫女们,捧着洗漱的东西,鱼贯而入。
和禾走在最前面,看到柳娇儿和太子坐在一块儿,容貌一娇艳一清绝,好一对璧人模样,心顿时放下。
“给你主子好好打扮,她惯来是爱漂亮的。”太子道。
和禾听了,眼睛一亮,有了太子殿下的这句话,她心里便有了主意。
云鬓花颜金步摇,一番细致打扮,煞是富贵天成。
初春的衣衫,薄厚正好,不至于显得臃肿,也不过于轻薄。即使是明艳的颜色,在有份量的布料下,也端庄大方起来。
太子妃的正院,正堂之下,八个椅子只空了一个。
有名有份的太子妃嫔们,依着位份排列入座,留着左边首位空着,翘首以盼。
天没亮时,周良媛就焦虑醒来,衣橱妆奁的衣服首饰,挑了又挑,脸上的妆容换了又换。若不是身边宫女提醒时辰,她翻遍整个衣橱,也未必满意。
周良媛微微昂着下巴,妩媚热烈的相貌,一眼夺目。
许承徽坐在周良媛旁边,白皙丰腴的身姿,憨厚可亲。
两人同进同出的,东宫内院皆知许承徽与周良媛交好。
赵昭训身着青绿色锦缎宫装,衣摆上的绣花,用的暗纹绣花,十分低调。
她微微抬眸,看向艳光十足的周良媛,目光沉静如无波的深潭。
周良媛扶了扶耳上的红宝石耳坠,侧过脸去避开赵昭训的眼神。
满后院的人,她最瞧不明白赵昭训。
年纪轻轻穿的寡淡,往手上挂个佛珠,立马能到山里当尼姑去。
深宫后院里,不是没有常伴青灯古佛的人。但赵昭训才多大年纪,双十年华,正是青春时候。
“赵昭训的珍珠耳坠,光晕柔和,是个珍品。”周良媛道。
赵昭训眼眸微垂,平淡道:“不比周良媛的红宝石难得。”
周良媛立马嘴角翘起,得意洋洋道:“这是我去年生辰时,殿下送的生辰礼,确实是难得一见。太子妃当时也如此说过呢。”
人已走到帘后的太子妃,停下脚步。
她记得前些日子,司衣司的人,挑选了许多红宝石。那个时间段,正好是新入东宫的柳良娣备嫁的时候。
太子妃甫一出现,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恭迎她的到来。
“都坐下吧。难得人来的齐,尤其是赵昭训,本宫许久未见你了,身子可好了些?”太子妃看向赵昭训,声音温和的问道。
赵昭训还是那副模样,油盐不进的平静回道:“劳太子妃挂念,妾身的身子昨日才好了些。”
“既是如此,往后也该多出来走走,与姐妹们多说说话。春光明媚,不负才是最好。我那儿有几匹新料子,一会儿你带回去,做几件亮色的衣裳穿。”太子妃道。
赵昭训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她胸口一股恶心涌出,又不得发作。
“妾身谢太子妃的好意。”赵昭训道。
周良媛脸色有些古怪,依稀记得,赵昭训刚入东宫时,长的漂亮,又与太子妃极为亲近,恨不得人都住在正院里。
那时候,她还以为来了个劲敌,防备了好些日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这么个木头菩萨模样呢?
周良媛有心去问,对上太子妃的脸,话从她嘴里绕了一圈,又吞了下去。
“太子妃可不许偏心,赵妹妹有的,咱们姐妹难道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么?”周良媛撒娇道。
太子妃纵容一笑:“都有都有,本宫何曾偏过你们哪一个。等春光明媚时,都穿着新衣裳游园扑蝶,胜过美景无数。”
谁不喜欢新衣裳,何况是太子妃库房里的布料,那更是好看。
都是年轻的女子们,嫔妃们听着太子妃的话,纷纷喜不自胜。
有大胆的人,得了太子妃的赏后,立即想到投桃报李。
“柳良娣怎么还没到呢?今儿是她第一天给太子妃请安,竟然让满屋子的人都等着她一个。”王昭训说完,讨好的看向太子妃,不掩谄媚。
赵昭训往椅子另一边挪了挪,想离这傻子远点儿。
王昭训一直羡慕许承徽抱上了周良媛的大腿,哪怕不受宠,偶尔从周良媛那儿得点三瓜俩枣,借着周良媛的势,东宫之中没人敢轻视她。
都是一样不受宠,家世寻常的人,王昭训自觉效仿许承徽,是条最正确的路。
赵昭训避之不及的动作,王昭训就坐在边上,看的清清楚楚。
她心中冷哼,就你清高,清高到殿下数年不进你的院子。入东宫时是昭训,数年过去,还是一动不动,寡的像是秋天大榕树落下的枯黄叶子。
人后莫论人非。
巧了不是,王昭训话音刚落,柳娇儿人到台阶前,一只脚刚踩上石阶。
“不知这位妹妹是哪位?且等我走近些,再细听妹妹的高论。”柳娇儿嘴角微翘,眉眼妩媚又肆意。
她在太子妃的正院,没有丝毫的不适,自在的仿佛她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太子妃看到柳娇儿,呼吸停滞了一瞬。
只闻其名不识其人的柳氏娇儿,今朝一见,果真如此。
也只有这般绝色美人,似剔透琉璃,又似绚烂朝霞,才会让太子百般维护珍爱。
“娇儿拜见太子妃。”柳娇儿走到大厅中央,站定在放在地上的软垫前。
她的唇不笑而弯,唇上红色的胭脂,刺眼又烫人。
太子妃感觉到。眼前年轻的女孩子,在嘲笑她。
“宫里没有端茶敬拜主母的规矩,你今日来拜见一趟便好。”太子妃微微侧头,对蔓玉抬抬手。
蔓玉明了的将软垫拿走,柳娇儿在拾翠苑时见过她,想来当时是为太子妃来打探的。
“多谢蔓玉姑娘。”柳娇儿道。
蔓玉脚步一顿,知道柳娇儿是认出来了她。
她微微蹲身,向柳娇儿行礼。
“虽不用给太子妃行跪拜大礼,但您是东宫的主母,是大周的太子妃。娇儿作为太子良娣,给您端一盏茶,是应该的。”柳娇儿巧笑倩兮,她回头看向王昭训:“我应当不曾来迟吧?”
规矩确实如此,非祭祀大礼,非犯大错,宫中甚少行跪礼。
那个摆在大厅中央,极为显眼的软垫,说是敲打震慑,不如看作试探。
王昭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暗暗懊恼,柳良娣来了竟没有一人提醒。
太子妃只当没看见,她笑道:“柳良娣自幼受宫中女官教导,规矩上自是不会出错的。哪怕是再过一刻钟,也不曾有来迟一说。”
柳娇儿回过头,对着太子妃浅浅一笑:“太子妃如此说,我就放心了。”
说话间,花瑶已将茶水准备好。
温热的茶水,泡在茶盏里,并不会烫手。
柳娇儿拿起茶盏,稳稳的端在手里,半低下头,向太子妃递上茶盏。
太子妃亦是没有耽搁的,接过茶盏,揭开茶盖,沿着杯沿小啜了一口。
如此,礼成。
和禾随侍在柳娇儿身后,扶着柳娇儿坐在厅中空留出来的唯一一个位子。
“诸位妹妹好啊!”柳娇儿道。
周良媛忍耐的看向太子妃,在太子妃的示意下,她起身领着其他嫔妃,道:“见过柳良娣。”
坐在椅子上,受人参拜的感觉,妙不可言。
柳娇儿笑的欢快,没有拿乔,立即叫了起。
群芳争艳,竟然也能一片和谐,太子妃的管事手段,着实厉害。
回到位子的周良媛,坐如针毡。
柳娇儿发髻上簪着的红宝石簪子,血红剔透,把周良媛那对红宝石耳环比的黯淡无光。
周良媛越想越觉得羞,不知觉心里不忿的情绪,带到了脸上。
“我一进屋,周良媛就盯着我头上瞧,可是我这发髻哪儿梳得不好看?”柳娇儿笑盈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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