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良娣这张嘴啊,真利。看着竟不像是太子一路关照长大的人。
太子妃半垂着眸,含笑看着周良媛,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
周良媛被柳娇儿盯着,一张粉面不知是羞还是怒的,愈发的红。
“柳良娣的发髻梳的甚是好看,华丽高雅。”周良媛道。
柳娇儿点点头:“那就是发饰配的不对了?”
不等周良媛说话,柳娇儿悠悠炫耀道:“应当不会如此。毕竟,今儿是我初次在东宫露面的日子,殿下不会在挑选发饰上,故意逗弄我的。”
周良媛气的闷哼一声,若不是她素来身子骨健壮,该是一口血吐出来了。
“柳良娣与殿下私下的事儿,不必说与我们听。”周良媛冷着脸道。
她心里酸的很,她最得宠时,也不见殿下为她挑选发饰。无非是赏赐比旁人多些罢了。
柳娇儿惊讶的看向周良媛:“这竟是不能提的吗?我幼时居于宫里,虽离东宫住的远,却也常听到东宫周良媛极受太子宠爱的消息。”
撕拉一声,周良媛手里的帕子,裂了一道痕迹。
柳娇儿目光落在她帕子上,抿嘴一笑,扭过头去,不再气周良媛。
日子还长着呢,哪能一天就把人给气坏了的。
王昭训瑟缩成一团,恨不得立时消失。
她有多大的胆子啊,居然背后议论如斯嚣张的人,还被本尊给听着了。
王昭训盯着柳娇儿涂了红色丹蔻的手,生怕下一秒一巴掌招呼到她脸上。
老鼠似的胆子。
柳娇儿轻笑一声,王昭训的肩头随之抖了抖。
她坐在那儿,悠然自在,眼神落在谁身上,便逗弄几句。
说又说不过,以势压人又压不起,不消一会儿工夫,东宫后院的老人们,纷纷面露苦色,吃不消的败下阵来。
眼见着一早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势要压倒柳良娣的嫔妃们,接连搭聋下脑袋,太子妃看不下眼了。
“柳良娣昨日新婚大喜,今儿起得又早,想必也累了。今儿就到这儿吧,面你们都见过了。往后姐妹相处的时间还有很多,不急于一时。”太子妃缓声道。
脾气再好的人,也不会乐意把自己的地方当戏台子搭,让别人来唱。
柳娇儿不困啊,她今儿起的已经比平日迟了。
但是,太子妃摆明了要赶客,柳娇儿不能不识相。到底是太子妃呢!
“谢太子妃体贴,娇儿确实是有些累了。”柳娇儿收回滴溜溜转的眼神,乖巧道。
柳娇儿不再纠缠,所有人谢天谢地的松了口气。尤其是周良媛,头一个起身向太子妃告退,生怕迟说了一步,就要被留下继续受折磨。
周良媛恨恨的想着,等她回去,定要将所有镶着红宝石的首饰,都锁起来。
人一个个都走了,柳娇儿留着也没意思。何况,太子妃话里最先赶的那个人就是她。
扶着和禾的胳膊,柳娇儿施施然往外走。
“赵昭训留步。”刚走出太子妃的院子,柳娇儿喊住了赵昭训。
赵昭训暗恨自己前阵子为了不出门,真生了场病。步子想走快,也没有力气大步飞走。
“我知道你。”柳娇儿在赵昭训停住后,站在她面前,打量一番后道。
赵昭训沉默不语,并不接话茬。如果可以,她不愿和柳娇儿有任何接触。
当日太子对她不屑和厌恶的神情,直至现在,还会浮现在她梦里,令她午夜惊醒。
“你与我不像。”柳娇儿又道。
赵昭训心神一震,猛的抬起头看向柳娇儿。
柳娇儿娇媚的笑着,眉眼尽是被妥善宠爱的柔软和肆意。
“是你?”赵昭训忿恨道:“是你让殿下!”
柳娇儿老实的摇摇头:“不是我。那时候我年纪才多大,一个孩子而已,能懂什么,又能做什么。”
赵昭训狐疑的盯着柳娇儿的脸,想要从上面找到慌张和谎言的痕迹。
可是,她知道柳娇儿说的对。
“既然不是柳良娣所为,叫住我又所为何事?”赵昭训重新恢复无欲无求的模样。
“我只是想看看当年殿下护我留下的证据。”柳娇儿笑眯着眼道。
赵昭训面无表情,心道:柳良娣这张伶俐的嘴,如果不能说话就好了。
“柳良娣可看满意了?这里到底是正院的范围,柳良娣长留我在这里说话,怕是不合适。”赵昭训道。
柳娇儿好心情道:“满意满意。赵昭训莫要怨我,我与你可没有仇。便是委屈,受了委屈的人也是我。”
赵昭训垂眸抿唇道:“我知道。柳良娣不必担心我。况且,以我如今的境地,对您造不成任何威胁。”
赵昭训逃似的拽着身旁大宫女的手,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柳娇儿招着手,促狭喊道:“赵昭训走慢些,前面石子路容易崴脚。”
话音刚落,赵昭训当真踉跄了一下。
柳娇儿无辜的看向和禾:“这可不怨我。”
“良娣淘气。”和禾宠溺的说了一句。
柳娇儿心情畅快的回到梧桐院,哪怕她离的最远,这远路她也走的乐意。
昨儿来时,眼前挡着团扇,红纱朦胧,她没看清院子的布局,现在得了闲,自是要仔仔细细瞧上一遍的。
不过,得先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
满头珠翠固然好看,却也压的头疼。
柳娇儿的头发养的极好,乌黑顺滑,她不爱用宫人惯用的桂花头油,只用些茉莉花露或者玫瑰花露,让头发浸上淡淡的香味。
“良娣的头发,养的真好。”和禾手握着柳娇儿的长发,轻轻梳着。
柳娇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忽而弯唇一笑。
她想起了早上太子为她画眉,挑发饰时的情景。
“奴婢僭越。不知您今日为何在正院?”和禾迟疑了一瞬,还是问道。
柳娇儿噗嗤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再忍一会儿才问呢。”
“太子妃在宫中名声颇好,与殿下亦是夫妻和睦。东宫后院内务权柄皆在正院。您今日言状颇为随意,怕是会惹太子妃不喜。”和禾道。
柳娇儿浑不在意:“那又如何呢?太子妃从知道我的存在时,便从未喜欢过我。若不然,哪里会有赵昭训的出现。”
“赵昭训与姑娘几年前的眉眼,有几分相像。这里头,可是有玄机在?”和禾问道。
“自与殿下相识,殿下一直待我不同。东宫的赏赐,不间断的流向拾翠苑,太子妃作为东宫的女主人,如何能不知。”
“前朝有将民间女童留在宫中教养长大,纳为天子嫔妃的旧例。如今宫里,也有由女官晋为嫔妃的例子。随着我年岁长大,殿下依旧不曾厌弃遗忘我,太子妃如何能不慌,不多想。”
“可那时我的年纪,还是个孩子。她自做不了主动将我纳入东宫的事儿,好给殿下送个顺水推舟的人情。于是,就有了与我相貌相像的赵昭训出现。可惜,殿下过去对我,从来只有长辈兄长庇护之情。见太子妃将他看作下流背德之人,殿下大怒。”
“赵昭训啊,是夹在殿下和太子妃之间,被怒火灼烧成灰的可怜虫。”
柳娇儿抖出这么个大秘密,和禾连连倒抽凉气。
“太子妃竟在那么早,就对您有了针对之心。”和禾道。
“所以啊,如此我又何必忍一时风平浪静。风早就起了,忍也是如此,不忍反而还能先声夺人,壮一壮声势。”柳娇儿道。
她拿起桌上的红宝石发簪,在手里温柔抚摸。
“我是圣上赐婚的良娣,在东宫的位份已是升无可升。姑姑为我向皇上求了这位置,皇上许我从宫中出嫁,为的皆是让我随性而为。我不能辜负圣恩,也不能辜负姑姑对我的养育之情。”柳娇儿道。
和禾担忧道:“那殿下呢?殿下对太子妃很是尊重,从不插手内院之事,后院全由太子妃做主。若是太子妃想找您的错处,殿下怕是不好护您啊。”
柳娇儿指了指匣子里的蝴蝶珠钗:“就戴这个。”
“我的傻姐姐啊。太子妃名声在外,最是宽和讲理的人,怎会刻意寻我的错。而你又怎知,殿下不会护我呢?殿下以前没让我受过委屈,以后也不会的。”柳娇儿自信道。
“说的不错。”
本不该这时候出现的人,突然出现,是多么大的惊喜。
柳娇儿听到太子的声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拎着裙摆,就小跑出去,乳燕入怀般欢喜的投入太子的怀抱。
太子笑容舒展的张开手,由着她撞入自己的怀中,将她稳稳接住。
“殿下特意为我回来的吗?”柳娇儿镶在太子怀里,仰着头娇声道。
“听说你见太子妃时,威风凛凛。狐假虎威,孤得回来让你好仗势欺人。”太子道。
柳娇儿嘻嘻一笑:“倒也不算是耍威风,只是喜不自胜,忍不住与她们炫耀了殿下一番。”
“殿下匆忙回来,会耽误政务吗?”柳娇儿问完,又立马否认道:“朝政民生最为重要,殿下分得清轻重,定然是无碍才来见我的。”
“就你聪明。”太子道:“父皇许了我一天假,清闲清闲。穆安说你想仔细逛逛院子,孤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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