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将今日之事,告诉柳良娣。”太子妃唤来蔓玉吩咐道。
蔓玉刚一出门,见着王申过来,一时没忍住,露出讶异的表情。
王申默默看向她,再联想路上远远见着的东宫嫔妃们,心里大约有了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上回太子殿下发了好大的脾气,由此也让太子妃牢牢抓住了掌管后院的权柄,在东宫内院说一不二,嫔妃们不敢在凭宠放肆。
今日这回,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请蔓玉姑娘通报一声,奴才求见太子妃。”王申在门口等候道。
“王总管请进来说。”花瑶笑容明亮的,从屋里走出来,对王申道。
“蔓玉姐姐,太子妃让你去各院走一趟。还有半个多月佛诞日就要到了,各院的经书得抄起来备着。”花瑶走到蔓玉身边,再小声补充道:“太子妃说,方才的事,不必告诉柳良娣了。”
“我知道了,这就去其他几个院子通传,你回去吧。”蔓玉道。
“王总管前来,不知殿下有何吩咐?”太子妃问道。
王申答道:“殿下用惯了穆安,这一个月少了他,很是不习惯。因而,殿下有意从太医署调个小内侍过来,拨去梧桐院伺候,将穆安调回前院。”
太子妃细思一想,明白了王申说的是谁。
“可是柳良娣当年救过的那个小内侍。似乎姓云?”太子妃道。
“太子妃记性极好,正是他。”王申道。
“他倒是个好的人选。王总管尽管去提人,待他来时,本宫会把他编入东宫内侍名额之中。”太子妃道。
太子妃的同意,在王总管意料之中。
这些年,太子妃从不给太子添乱,除了偶有分歧,从未违背过太子的决定。
太子妃和善温和的神情,带着一丝期待。
王申心道一声可惜,恭敬道:“殿下近日为春种烦忧,不能陪太子妃您用膳。这对高颈花瓶是殿下特意给您挑的,春景在即,满园春色也可摘入屋中。”
绘着桃枝花纹的白瓷花瓶,摆在屋里,衬的眼前亮堂清新。
“殿下的眼光极好,我很喜欢。我也给殿下绣了个香囊,劳烦王公公带给殿下。”太子妃招招手,花瑶端来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不大,两个巴掌摊开那么大。
王申抱过木匣子,欠身离开。
“午膳的菜,换些清淡爽口的吧。厨房炖的老鸭汤,不必送去前院了。梧桐院的厨子,手艺是出了名的好,柳良娣不会亏待了殿下。”太子妃道。
花瑶心疼的应声说好,却也没有多说安慰的话。
太子妃之前对她的教训,让她狠狠的长了记性,不敢再乱说话。
蔓玉第一个去的院子。就是梧桐院。
东宫内院,除了太子妃,属柳娇儿位份最高,自然要先去柳娇儿的住处。
“蔓玉姑娘来了,快快请进。”
小宫女小跑的通报过后,和禾笑着从屋里出来迎着蔓玉。
蔓玉初次来梧桐院,一走进院里,便被入眼的花圃惊艳了。含苞待放的花儿,有些已经微微张开,初见风姿。
再过半个月,春花竞相开放时,这里定然美的似人间仙境。
蔓玉惊讶了一会儿,就收回眼神,眼眸垂下看着地面,跟着和禾往前走。
和禾咂舌,不愧是太子妃身边的得力之人,这份沉稳,她还有的学。
柳娇儿对蔓玉的印象颇好,见到是她,笑眯眯的让人拿来个小矮凳,赏了一碟点心,让她坐下吃。
“从正院走到我这儿,路程不短,怕是累了吧。坐着吃些点心不碍事儿的,太子妃若是责怪你回的迟,你只管往我身上推。”柳娇儿不容蔓玉拒绝道。
不说到好,说了以后,蔓玉也感到有些脚酸。
“柳良娣体贴奴婢,那奴婢就脸皮厚的偏了您的点心。”蔓玉顺从的坐下。
说是边吃边说,其实蔓玉咬了一口点心,还没吃出味来,就赶紧咽下,说出正事。
“还有十来天,就到了四月初八佛诞日。太子妃的意思时,各院抄些佛经。届时,太子妃带上佛经,供在皇家寺院的佛堂里。一是为诸位主子祈福,二是以表诸位主子对佛祖的诚心。”蔓玉道。
“当然,您还未出新婚一个月,佛经不急着现在就抄。再过几天,也是来得及的。奴婢走这一趟,主要是为了提前说一声,免得临时来不及。”蔓玉缓缓道来。
柳娇儿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边儿有事。
佛诞日这样的大日子,哪里要太子妃特意让人来提醒。哪怕是为了处事周全,以防万一,遣个小内侍、小宫女去各院走一趟就够了。
让身边的大宫女前来通知,倒像是为了警告。
柳娇儿转念就想明白了:“今儿天气好,宜外出走动。太子妃的正院,建筑景色皆是一绝。若不是我犯懒,不愿意多走路,肯定是要去正院拜见太子妃,陪太子妃说说话的。不知有没有哪位妹妹,和我所见略同的。”
太子妃让蔓玉不用特意去提,也没有说不许。
蔓玉道:“除了您,其他主子都去了。”
柳娇儿好看的眸子,惊讶的睁大。
和禾不忍去看,良娣的反应太假了,分明一切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落下了我一个人?怪我年幼天真,竟相信了她们与我说的姐妹情深的鬼话。一腔真心错付,真真是令人心痛啊。”柳娇儿幽幽道。
明知柳娇儿在作戏,说的说假话,可对上她的脸,蔓玉心里也升起一股愤怒。如斯美人,也舍得欺骗,当真过分!
蔓玉愤怒的神情,逗的柳娇儿咯咯笑。
清脆的笑声,把蔓玉唤回了神。
蔓玉脸一红,这一刻她终于深有同感的明白了太子殿下的流连忘返。
连她一个女子,都舍不得她忧,舍不得她悲,何况男子。
蔓玉在梧桐院闹了个大红脸,仓皇要走。还是和禾硬拉着她,把剩下的点心打包塞给了她。否则,一碟点心,她只咬了一口,岂不是错失了美味。
走在路上,徐徐的风,将蔓玉脸上的热气,一点点吹散。
然而,当她的手碰到那包点心,被烫着似的,急忙撇开。
“红颜祸水,得亏是藏在宫廷长大。若长在民间,没有家世护着,大概注定颠簸一生。”蔓玉喃喃道。
柳娇儿翘着手指,让擅长染指甲的宫女,替她重新染个好看的颜色。
她哼着江南的小曲儿,轻灵欢快,像是山涧清澈的溪流,泉水叮咚作响,人儿不知忧愁。
人到榴园时,蔓玉庆幸自己在梧桐院歇了脚。
也在这一刻,她清晰认知到,前院和后院之间的距离。殿下将柳良娣护在羽翼之下,当真是严严实实的。
榴园的奴才看到蔓玉,殷勤的把人往院里迎。
蔓玉抬头就看到了周良媛所住的正屋,不同于梧桐院的曲折弯绕,榴园一眼就能看到底。这才是正常后院妾室所住地方的大小。
蔓玉见过周良媛后,开门见山的说了太子妃的意思。
周良媛委屈道:“太子妃只罚我一个人抄佛经?“
蔓玉道:“周良媛莫要误会,便是连太子妃自己也每日抄写佛经。”
“那就是都被罚了?这还差不多,不独我一个人去的,受罪也得一起受。”周良媛不信蔓玉冠冕堂皇的话。
主动抄佛经和被要求抄佛经,那能是一个意思么。
好在有佛诞日作为遮羞布遮着,这回罚的倒是不丢人。
蔓玉微微一笑,不去接周良媛的话。
周良媛知道她的脾气,打交道那么多年,蔓玉人稳重话不多,周良媛不过是自话自说发发牢骚罢了。
“奴婢不打扰良媛了,还有其他主子等着奴婢去通传消息。”蔓玉浅笑道。
蔓玉抬头时,意外看到屋里墙上挂了个画轴,画上的人抚着琵琶,神采飞扬。
周良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得意一笑:“是柳良娣主动给我画的。她夸我琵琶弹的好,一定要为我作画。我拗不过她,只能随她去了,到底是她一番心意。蔓玉姑娘,这画好看吧。”
蔓玉道:“奴婢原以为是宫廷画家,来为良媛画的。这画不论是画工还是意境,都是上品佳作。而良媛作为画中人,更是点睛之笔的存在,令这画更好看了。”
周良媛笑的合不拢嘴:“蔓玉姑娘真会说话,句句都令人听的开心。我不留你了,隔壁院子的人探头探脑,你再不过去,她们该急的抓心挠肺。”
东宫内院之中,除了柳娇儿,独属周良媛脾气最大。
其他人听到蔓玉的传达,忙慌不迭的答应。更有甚者如王昭训,举着手发誓一定会虔心拜佛,认真抄经,给太子妃添乱了,她罪大恶极,下次绝对不敢。
蔓玉回到正院后,秀丽的脸走的白里透红,浑然感受不到春天偶尔的风吹寒意。
各个嫔妃的反应回话,蔓玉一一汇报给太子妃。
太子妃听到“柳良娣赠画给周良媛,周良媛甚爱之”时,莫名的感到不快。
摆在博古架上的一整排乐佣,突然不那么可爱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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