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行怀什么也没要, 郁徵假客气了一番,高高兴兴地收下了金银符纸。
至于笼子里的生物,他们谁都认不出来, 得回去请胡心姝辨认。
左行怀的人对审讯有经验。
他们提着土匪中说得上话的人进去小屋, 没多久后出来, 向郁徵与左行怀汇报道:“殿下,将军, 铁匠余健福确实为刀疤所杀。”
郁徵:“什么缘故?总不能好端端的见人就杀。”
左行怀手下的将领说道:“因为一把匕首。”
郁徵心头一跳。
将领说了来龙去脉。
郡王府之前召集铁匠打铁, 铁匠俞健福留下一小块矿石,给自己打了柄匕首。
他将匕首别在腰间,回家的路上正巧撞上一伙路过的土匪。
土匪看见他的匕首, 认出了是好东西, 逼问清楚后,杀人夺宝,又弃尸于沟渠之中, 才有后来的事。
郁徵叹口气。
他隐隐猜到了, 没想到事情果真如此。
余健福的死亡真相弄清楚了,郁徵面对的事情更加麻烦。
刀疤为什么会觉得那把匕首是好东西, 是不是认出了这种矿产?
他是不是对郡王府矿石的来源有所猜测, 现在去了哪里,是否在打探矿产的消息?
郁徵心中充满着焦虑,他不好跟左行怀说, 甚至不能透露出焦虑。
左行怀道:“刀疤现在犹如丧家之犬, 逃出去了也逃不远。”
“期望如此。”郁徵回过神,沉声说道, “杀了郡王府的人,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 我也要捉他回来。”
郁徵对纪衡约道:“去发布悬赏令,五百两买刀疤的消息,两千两买他的项上人头。”
纪衡约领命而去。
左行怀说道:“我这边也会帮你留意消息。”
“麻烦左兄了。”郁徵道,“我得找人打听一下那个山羊胡究竟是什么来头,术士怎么会出现在土匪窝中?”
“应当都不是什么好鸟。”
时间太晚,他们在镇上歇了一晚。
第二日,郁徵与左行怀带着战利品先回王府,纪衡约和左行怀手下的人押着俘虏慢慢往回走。
俘虏人多,只能步行赶路。
郁徵昨晚已经让人送信回府,请胡心姝留在府里一叙。
今天胡心姝就在府里等着。
郁徵见到了他,也不废话,直接让人将笼子拿上来:“胡兄,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胡心姝仔细辨认一番,惊讶道:“五宝鼠?!”
“五宝鼠?”
“郁兄,你不是接触过大小搬运么?其中一种搬运之法名叫五鼠搬运,它们最擅长的并非从某户人家中搬运,而是从墓穴中搬运。”
胡心姝示意郁徵与左行怀:“郁兄,左将军,且看它们的爪子,它们的爪子十分锋利,正是用来挖墓土的缘故。”
郁徵盯着五宝鼠的爪子,心中产生了一个不妙的联想。
胡心姝道:“郁兄,你们不是说土匪中有一名野道人,恐怕五宝鼠就是他带来的宝物。”
郁徵看了五宝鼠一会,问:“五宝鼠要怎么驱使?它们的灵智强么?会辨别主人么?”
“它们不认主人,一般受香或受符驱使。你看这个大笼子,野道士要真能如臂指使地驱使它们,就不用专门打一个大笼子关着了。”
郁徵听了这话,心头微微放松了一点。
野道士没他想象中的强大。
胡心姝不会驱使五宝鼠。
这个是道家法术。
郁徵写信请教崖尘子。
崖尘子回信告诉他,在道家,驱使五宝鼠时,一般将香与符结合起来,用香引诱与奖励,用符控制。
这些小东西有一定的灵智,野道人恐怕惹恼了它们,控制不住了,才打了大笼子关着。
郁徵询问崖尘子驱使五宝鼠的方法。
崖尘子一一告诉了他,因为道法不轻传的缘故,收了他一千两银子。
贵得郁徵心头都在滴血,要不是他刚刚赚了一笔大的,他绝对舍不得花一千两银子学怎么一个小法术。
郁徵有种预感,刀疤认出了余健福匕首的来历,多半也猜到了他们正私底下开矿。
就是不知道是他们先把矿产开采完,还是刀疤先将消息传出去。
郁徵加紧训练五宝鼠之余,嘱咐纪衡约加大搜寻力度,无比早日将刀疤抓回来。
纪衡约得到命令,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胡心姝来找郁徵:“郁兄,我已经从邑涞书院正式结业了。”
郁徵:“那么快?你们不是夏天结业的么?”
胡心姝笑:“哪有在夏天结业的道理?都是年关结业,学生结业回家后,第二年就不回来了。”
郁徵关心道:“你也要回去么?那以后我们岂不是不方便见面?”
胡心姝听了这话,站起来朝郁徵行了个礼,认真道:“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找郁兄,就是想从你这里谋碗饭吃,不知郁兄方不方便?”
郁徵也严肃起来:“我这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确定要跟着我么?”
胡心姝道:“要是没这个心,第一天我便不会来找你。”
郁徵道:“我这缺人,你愿意跟我,我求之不得。只是伯楹作为大总管,管着内外账册,纪衡约作为将军,管府军与侍卫……”
胡心姝道:“我在邑涞书院学《捭阖策》三十六卷,《剑学》三十六卷,《术法杂学》七十二卷,最擅情报。”
郁徵一惊。
胡心姝目光炯炯:“我观郁兄府上内里耳目蔽塞,外面消息逸散,若你将此事交给我,我必让府里的消息不外泄,外面的消息不疏漏。”
“当真?!”
“殿下,我可起道心誓言!”
郁徵沉默。
他与胡心姝交好,知道他人品不错,办事也牢靠,心里有意向。
胡心姝看郁徵的表情,当场起了道心誓言,愿为郁徵效忠。
郁徵也发誓道:“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往后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胡心姝得到应允,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我还以为殿下不要我。”
“怎么会不要?只是没把握留住你这等人才。你怎么也跟着叫殿下?”
“食君之禄,若不叫殿下,然后怕不好在同僚面前做人。”胡心姝笑道,“殿下不要妄自菲薄,能引动帝星亮起的人绝非池中之物。”
两人从朋友变为同事。
郁徵严肃地和胡心姝讨论了一下待遇问题。
他目前给胡心姝的待遇是包吃包住,年俸八百两,其他要求可以提。
胡心姝表示想要一笔资金,发展手下和下线。
郁徵:“多少?”
胡心姝羞涩一笑,“银子这回事,自然多多益善。起步阶段,五千两不嫌少,一万两不嫌多。”
郁徵知道这就是要求五千到一万两之间了。
他吁了口气,家大业大,银子也不经花,看着账上的银子挺多,这边用一些,那边用一些,三两下就用完了。
郁徵想了想:“给你六千两,第一个任务便是打听刀疤的消息。”
胡心姝应下:“必不辱命。”
郁徵将府里的内外事宜交代出去,他专心研究五宝鼠。
五宝鼠能挖墓穴,自然也能挖矿。
郁徵研究透了之后,找了个日子,偷偷让纪衡约带一队人,跟着他一起上山挖矿。
到了山洞里,郁徵把五宝鼠放出来。
五宝鼠一共五只,相比起老鼠,它们长得更像松鼠,身后拖着的尾巴是扁的,毛茸茸的,像一把扇子。
郁徵用小刀割破手指,用血在符纸上画了崖尘子教的符咒。
符纸烧完,他将符灰喂给五宝鼠后,立即能感觉到心头那丝若隐若现的联系。
他又从荷包里摸出一支香点了。
这香拇指粗细,才尺来长,用檀香为基底制成。
光是这么一根短短的香,就需要一百多两银子。
要不是情况紧急,郁徵万万不舍得用这么贵的法子。
反正矿又不长脚,他们慢慢挖就是了。
现在不行,刀疤跑了,外面暗流涌动,谁也不知道浪花什么时候会拍会拍到他们这边。
矿早一日挖出来,便早一日安全。
“吱吱!”五宝鼠叫了起来。
郁徵定了定神,指向昏暗的矿洞,命令五宝鼠:“去。”
“吱!”五只五宝鼠飞快行动起来。
它们的爪子切割着石头,那些对郁徵他们来说十分坚硬的石头在五宝鼠爪下就跟泥土一样,它们一切一挖,便能挖出一个大洞。
很快,它们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矿洞里面。
郁徵朝身后做了个手势:“提上麻袋,注意拾捡。”
手底下的人忙跟上。
五宝鼠挖矿石的速度很快,他们在后面紧张地捡,堪堪跟上五宝鼠的速度。
驱使五宝鼠的第一天,他们挖到了三十麻袋矿石,效率比之前高十倍不止。
郁徵精神一振,更是带着手下人疯狂地扑到矿石之上。
没过几天,胡心姝传来消息:“殿下,找到刀疤了。”
“他在哪里?”
“和野道士一起,藏在长马县的县衙中。”
郁徵听到这个消息,以为自己听错了:“长马县县衙?我记得他们县令季勃源是科考考出来的,正儿八经由京都派来上任,怎么会与土匪扯上关系?”
郁徵动不了郡守缪钟海,却把全县的情况都摸清楚了。
长马县的县令甚至不是缪钟海那一系的人。
这么一个县官,能直接和土匪扯上关系,胆子也太大了。
胡心姝道:“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敢说。刀疤确实藏在县衙之中,他甚至就是季勃源的人。”
胡心姝说着递给郁徵一卷册子:“这是刀疤发迹之初的人事往来。他杀的大半是和县令不对付的豪绅地主,赃物的流向也和长马县县令有关。”
郁徵翻看册子。
胡心姝指着某处:“比如这个貔貅金炉,现在乃是安福当铺的镇铺之宝,实际它从刀疤手里流出来,再往前却是林家的传家宝。安福当铺乃是季勃源小舅子开的铺子,林家在季勃源上任之初给他使过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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