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成材被众人笑得茫然, 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免有些紧张。
周围人见他的表情,知晓他在想什么, 有人在他身旁安慰道:“莫忧,是好事。”
其他人也哈哈笑起来:“莫忧莫忧, 总不会吃了你。”
在座诸人都干惯了农活,挑着担子脚程也很快, 一会儿便到了郡王府外面。
石成材活了小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金碧辉煌又威严的府邸。
他望着门口站着的那些甲士, 抱着手里昏迷的黄鼠狼, 都不知要怎么站了, 更遑论上前问话。
石成材怯懦地站在原地, 眼睁睁望着一起来的那些人将瓜果挑到郡王府门口。
门口站着的甲士不动, 里头却出来一队侍卫打扮的人, 与百姓打招呼。
侍卫们与百姓说了几句,又拿出布袋子,给每个挑了瓜果来的百姓一个小布袋子。
石成材站在外头听着, 听侍卫们感谢送菜过来的百姓, 也听百姓拿了布袋子, 多谢郡王老爷的赐福。
有些人拿了布袋子离开,有些人则还站在原处。
石成材站在原地不动, 很快,同行的人中,有人走过来拉他, 代替他向那些侍卫说道:“军爷, 这位老乡说有事找你们。”
他抱着装了黄鼠狼的包裹, 见众人猛地朝他望过来, 顿时打了个寒颤,腿都软了。
侍卫们见他如此,纷纷面露警惕之色,有好几个人还按在了腰间的刀上。
石成材更害怕了。
为首那名侍卫走到他面前,问道:“不知老乡来找我们何事?”
“我,我……”石成材慌忙打开包袱上面的包袱皮,“我受黄爷所托,将它送来你们这里。”
包袱打开,里头是一只昏睡的黄鼠狼。
领头的侍卫看了一眼,对身后之人做了个手势,又跟石成材说道:“还请老乡在这里稍候,我们马上请人出来。”
石成材连连点头。
郡王府外头的百姓送完东西后自觉地离去了。
石成材抱着包裹在外面等,领头的侍卫留下了一名侍卫陪他说话。
侍卫也是蓬定县之人,有个亲戚与石成材的岳丈还是老乡。
两人聊着天,石成材慢慢放松了下来。
不多时,一名青衣公子从郡王府中走出来。
那名公子又白又高,背挺得极为直溜,石成材一辈子也没见过背挺得那么直的人。
他抬头望着那名公子,又紧张了起来。
那名公子与侍卫打了声招呼,对石成材道:“有劳大哥了。我应当就是你要找的人,还请随我来。”
侍卫适时在石成材耳边说道:“这位是黄仙邢大人。”
石成材闻言就要下拜,青衣公子那双修长洁白的手稳稳地扶住了他:“大哥客气,我叫邢西崖。”
邢西崖说着,接过石成材手中的黄鼠狼,查看一番后,脸色微变。
石成材看得分明,不由有些惴惴不安。
邢西崖很快调整了脸色,对石成材道:“还请大哥随我进去喝杯茶。”
石成材连忙拱手道:“这位黄爷送到了,石某便放心,家中还有事,我先回去。”
邢西崖正色:“石大哥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我们连杯水都未招待,未免也太过无情。石大哥尽管放心,待会我令人套马车送你回去。”
石成材拗不过邢西崖,只得应下。
邢西崖对侍卫点点头,带着石成材进府中去。
侍卫也未阻拦。
石成材跟在邢西崖后头,见一路花木掩映,鸟语花香,心中暗自称奇。
路两边是一个又一个的院子,有些院子里有人走出来,撞上邢西崖后,与邢西崖打招呼。
那些走出来的人穿着寻常的衣裳,不过脸颊饱满,目光清正,身形也高大,瞧着比普通百姓威严许多。
石成材见着这些人,眸中带上了羡慕。
邢西崖很快带石成材来到一个院子中,请石成材到客厅。
有清秀的少年郎奉上香茶与糕点,邢西崖将手中的黄鼠狼交给少年郎,亲自招待石成材,问他如何碰上黄鼠狼,又如何从龙道南县走来。
石成材一五一十地说了。
邢西崖站起来,朝石成材深深一揖:“我那同族定是知晓石大哥心善又仗义,方找到石大哥门下,多谢石大哥送它过来。”
石成材忙跟着站起来,说道:“折煞我了,多亏我遇到的道爷与带我来的商队,不然我也不敢走那么远过来。”
邢西崖一笑:“石大哥真是实诚人,也多谢那位道爷与送石大哥过来的商队。”
两人拉了会家常,有少年郎来报,说酒饭已备好,请去用饭。
石成材跟着去用饭,用完饭后,邢西崖又着人托着银锭与衣裳出来感谢他。
那盘银锭少说有三百两,石成材晕晕乎乎,看看银锭又看看邢西崖,说不出话来。
邢西崖温声道:“石大哥收着,带回去也好叫嫂子与孩子们高兴高兴,日后有空常来走动。”
石成材不知要如何推拒,只摆手:“使不得。”
邢西崖将银子塞给他:“石大哥若不收,反叫我们不安了。”
石成材推拒了几回,因实在说不过邢西崖,最终还是将银子收了。
石成材十分不安,提出想早些回去。
邢西崖令人套好车马,说要送他回去。
郡王府内,除郁徵的车驾外,其余人未经允许,不许骑马坐车。
邢西崖歉然地解释了这番规矩,请石成材一起出去外面再坐马车,石成材自然答应。
邢西崖送石成材出去时,迎面撞上一队侍卫。
侍卫拉着板车,板车上放着怪模怪样的木制品,木制品里头还装着一个看起来极为奇怪的木滚筒,滚筒上面由一道道竖着的木条组成,木条上还安着铁圈。
石成材不知这是什么,看它那奇怪的模样,以为是刑具,不由打了个哆嗦。
邢西崖敏锐地感觉到了,解释道:“这是打谷机,用来打谷子的机子。”
石成材不解:“这奇怪的东西,如何能打谷子?”
对面的侍卫朝邢西崖行了个礼,听到他们说话,笑道:“邢大人,看这位大哥的模样,应当是农户吧?”
邢西崖:“这是我们黄鼬一族的恩人,我们正要送他回去。”
侍卫闻言露出了遗憾之色:“刚还想说,正巧瞌睡碰见了枕头,想请这位大哥一起去试验打谷子。”
石成材在旁边听他一口一个大哥叫着,满脸窘迫,连连摆手表示不敢当。
在摆手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好奇地看着那个怪模怪样的打谷机。
他在村子里生活了三十余年,还从未见过这种打谷子的机子,这怪模怪样的东西,怎么就能打谷子?
侍卫观察石成材的神色,热情地招呼道:“大哥若是感兴趣,不妨随我们上去瞧瞧。”
邢西崖也道:“石大哥想去便去,正好在府中歇一日,我们明早再送你回去,省得晚上太赶。”
石成材道:“就怕商队等我等得着急。”
邢西崖:“这个不妨事,我令人与他们说一声便是,正好也多谢他们送石大哥过来。”
石成材实在好奇这个叫做打谷机的东西,他上来的时候,还听同行的人提起过这玩意,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
思及此处,石成材点点头,同意了邢西崖的安排。
侍卫们见他答应了,还挺高兴,欢呼着招呼石成材往上走。
马拉着板车哒哒往上,穿过一个又一个院子,最后走到一个巨大的白院子前面。
这院子前面也有侍卫。
浑身腱子肉的侍卫还拿着刀,见到那么多人过来,依旧目不斜视。
石成材一路上来渐渐大起来的胆子看到这些侍卫,又缩小了一圈。
倒不是他天生胆小,而是活到了这个年纪,见过那么多老爷,他心里明白,胆大有时候是要人命的事情。
石成材在外面胡思乱想,院子里出来一位身量中等的白面青年招呼他们进去。
于是侍卫们牵马的牵马,推车的推车,一齐走进去。
邢西崖在石成材身边说道:“待会大哥跟着我们一块行礼便是。”
石成材答应了,低着头缩在后面。
片刻后,石成材见着一名衣饰华贵的青年公子。
公子整个人皎洁如天上的月光,飘然走来。
青天白日,他走来之时,周边却像被他照亮了些许。
石成材愣愣的,还没来得及反应,其他人已经行礼,口称殿下。
邢西崖轻轻拉了石成材一下,示意他一起行礼。
石成材连忙跟着跪地。
郁徵倒没注意到人群中还有个石成材。
他看着新一代打谷机,问道:“可试过了?这个打谷机如何?”
侍卫忙道:“回殿下,比上次做的好用一些。殿下可要试试?”
郁徵点头:“拿水稻来。”
这是郁徵仿照上辈子的打谷机,让熊猫们做出来的样品。
相比起摔打稻谷的木斗房,这种脚踏式打谷机最重要的部件是金属齿轮。
人通过脚踩踏板,带动大齿轮,大齿轮带动连接着木滚筒的小齿轮,使木滚筒飞快转动。
打稻谷的时候,将稻穗部分塞到滚筒上方,高速转动的滚筒能够将稻谷绞下来,从而实现打谷子的目的。
用这样的打谷机要比直接用木斗房摔打稻谷方便得多,就是制作起来有难度,熊猫们也调试了好几回。
为此,熊猫们还用上了新发现的金属。
新发现的金属硬度高,延展性好,还不生锈,用这种金属做出来的打谷机比用铁做出来的更方便。
一台打谷机用不了多少金属,这种金属又方便回收,熊猫们便用这种金属试验。
熊猫们还给银白的金属起了个新名字,叫月金,意指这种金属银白如月,皎洁可爱,很难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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