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恬明明吐得要死要活的,觉得此刻已经难受得要死了,可即便是这个时候,他还能明显察觉到有一道很奇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呕吐中,他还能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那个邋遢男子的视线。
因为吐得心肝脾胃肾都要出来了,所以眼睛不由得蒙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水雾,纪恬隔着这层水雾看着那个邋遢男人,还有些疑惑,心想这人怎么……怎么这么眼熟?
是他看错了吗?
而且祁念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神好像也挺奇怪的,就好像……
一阵晚风吹来,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再次带到纪恬鼻尖,本来就吐得连酸水也没有的纪恬,再次长大嘴巴用力呕吐了起来。
他终于体会到要吐死是种什么感受了。
真的比死还难受啊!
但迷迷糊糊中,他还不忘记再次抬头去看那个男人。
总觉得好眼熟……
可就在这时候,他看到那个男人明明已经伤得很重了,却还要强行离开这里,祁念回过神来想要拉住他,却还是被他强行甩开,在警察下车之前,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看到这背影消失在黑暗的那一刻,纪恬也总算承受不住,直接昏倒,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他还听到很多人的喊叫声。
也不知道是在叫啥……
等再醒来的时候,纪恬人已经在医院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睡了十几年那么久,连掀开眼皮这个动作都做得十分艰难,身体麻木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有种……特别不踏实的感觉。
病房是单人间的,看这环境,估计是私立医院,还得是vip病房,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没有其他医院的那么难闻,这里也干净得不像是医院,倒像是五星级酒店刚刚打扫消毒的卧室。
他手上还打着点滴,而且点滴瓶里还有很多,看样子是刚换上没多久了。
就这么躺了好一会儿后,纪恬不但没觉得自己好受些,反而更加难受了,还觉得恶心反胃,很想吐。
但他现在连做出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连灵魂都十分难受。
真的太难受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外就有人进来了,脚步声不算特别轻盈,但也有刻意放慢动作的意思,大概是以为纪恬没醒。
所以在进来看到纪恬睁着眼睛的时候,有人传来了一声惊呼声,而后很快就捂住了嘴巴。
然后病房外就跑进来一帮人……
纪恬觉得更加恶心了,恶心反胃,想吐,好难受,难受到想死。
他闭上了眼睛,不想去听不想去看,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三个打手惨死的模样,鼻尖好像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呕!”
纪恬以为自己已经没力气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可身体的本能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虽然看起来吐得很惨,可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反倒把自己折腾得面色愈发惨白,身体愈发虚弱,连带着嘴角都开裂渗出了血丝,而这点血腥味,刺激得他吐得更加厉害了。
接着,又有一帮人跑了进来,他们似乎把前一批进来的人给赶了出去,然后给他做了什么急救措施。
应该是急救措施吧……
其实那会儿纪恬已经没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丧失了所有的感官,听不见看不到闻不到也感知不到,他只知道这是一帮医生和护士,好像在对他做什么,但他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脑子里全是那三个打手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那一阵阵恶心又恶臭的血腥味……
纪恬再次晕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又慢慢苏醒,然后像是自虐一般,脑子里反复回想起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再他想要再次呕吐出来的时候,一直守在旁边的护士眼疾手快地给他打了一针,然后他就慢慢冷静了下来。
不对,是他的身体慢慢冷静了下来,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逐渐消失了,没有那么难受了,可脑子里始终回想着那个画面。
有人在跟他说话,其实纪恬知道的,可他听不清楚那些人再说什么,就觉得脑子里嗡嗡嗡想着,眼前也是一片白茫茫,他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聚焦,就像是重度近视者在不佩戴眼镜的情况下,无法看清任何东西一样。
纪恬知道,他病了。
病得还挺严重的。
也不知道祁念会不会跟他一样。
祁念虽然是个心理医生,但是心理医生也是人啊,而且不是说医者不自医么,他会不会比自己更加严重?
想到这里,纪恬又很想笑,他自己都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可见病得也不是很严重嘛。
然后脑子里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又慢慢破碎消失,变成了一个男人朝着他看来的场景。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
纪恬猛地睁开眼睛,用力喘着气,旁边有人手忙脚乱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沙哑着声音紧张问道:“甜甜,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问话间,男人还伸手去摁铃,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摁完了手还在轻轻颤抖着。
喘了许久的气,纪恬的视线才慢慢地重新聚焦,总算能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了,但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一直这么盯着天花板看,还是睡着又重新睁开了眼睛,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也是一片浆糊。
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时,他甚至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可他知道,这个看起来憔悴又沧桑的男人,就是傅以听。
没多久,医生就带着护士进来了,先是给纪恬做了一番简单的检查,又跟傅以听说了基本情况和注意事项后,才离开。
但纪恬没听他们说话,或者说他一直在发呆,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医生和护士已经离开了。
傅以听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没有任何感觉的手,柔声说道:“别怕,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帮坏人都被抓住了,已经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纪恬看了他好一会儿,张了张嘴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闭嘴放弃了,表情看起来有些闷。
就是这么个小小的表情,却让傅以听看得眼眶一红,握住纪恬的那双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纪恬知道他在哭,很想问他为什么哭,也很想安慰他,但他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而且没多久又陷入了睡眠中。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进行自我保护和修复,明明他不想睡了,可身体非要他睡,好像睡着之后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一样。
不过每次睡醒,他都发现自己的确好转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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