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屋内一片昏暗，暧昧的香气在屋中弥漫开来。
水波摇晃，烛光破碎，低哑克制的喘/息连连。
一只白净的手深入水下抓住那只大手的手腕。
“贺缃青。不行。”
呼吸都是滚烫的人也是，就连他本来冷玉般的皮肤也烫了起来。
姜檀的眼前似乎蒙了一层布一般，她微微眯着眼，眼前的一切都看不分明，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你不许碰我。”她咬牙切齿地说。
明明到了此时，她竟然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真是令人惊疑。
那只手顿住，手的主人声音低哑。
“现在才说，是否有些晚了，若你舍得，又为何松手”
可姜檀半晌没有动作。
她实际上也没有力气，不过是虚虚拦着他，他却也分寸不进。
姜檀渐渐沉入水面，冰凉的水面没过她的下巴，然后是口鼻，她呛咳两声，被贺缃青从水中捞了起来。
他一步迈入，哗啦啦的水从浴桶之中流了出去。
姜檀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抓着他湿漉漉地衣袖，低头呜咽。
贺缃青抬手揉揉她的脖颈，“不让我碰？嗯”
姜檀喘/息两声，别开脸，“不行。”
她不能跟贺缃青这样的人有牵扯。
若她有了，以后当如何
面前的男人顿了顿，水下她的衣裙早已散开，他轻而易举便能挑开多余的布料。
贺缃青似乎沉默了很久，最后他的手下移，揽住了她的细腰，稍一用力便让人顺着水流的波荡跌入他的怀中。
她滚烫得惊人。
贺缃青阖了双眼，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然而问，“行，还是不行？”
姜檀抖了下，趴在他的肩上，“——行。”
只要他不真的……别的都可以。
贺缃青于是应了声。
……
……
从回忆之中抽身，姜檀停在了宫道上。
方才惠妃身边的人找过来，沈璜便叫她先回去。
姜檀停下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面前有一只拦路虎，她想走也走不成。
“你为何还不走？”姜檀蹙着眉头问道，她想了想，“难不成在等我？”
贺缃青面色淡然，竟然认了，“是。”
姜檀反倒一愣，她往前走了几步，在这随时都可能出现人的宫道上靠近贺缃青。
“等我做什么，想问问沈璜吗，想知道他有没有信我吗，还是想知道我能否平安出来”
贺缃青垂眸看她，眼底清晰倒映出她现在的模样，姜檀看见了自己，她愣了愣，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贺缃青看了她两眼，而后道，“沈璜不会信你的话。”
姜檀眼皮都没抬，“那又怎么样，爱信不信，本就不是我要他信的，他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贺缃青轻嗤，“也是。他爱的便是你这般样子。”
姜檀不咸不淡地道，“可能男人都比较贱吧。”
姜檀落了眼帘，“无事我便走了，贺太傅。”
这声贺太傅叫得嘲讽，一边的鸢翠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觉得凉嗖嗖的。
贺缃青没说话，姜檀便径直离开，走了没多远再回头的时候贺缃青人已经不见了。
姜檀停住脚步，冷笑道，“什么道貌岸然的小人，你在贺家的时候他就这样吗？”
这话是问鸢翠的。
鸢翠犹疑了下，“我不是在公子身边伺候，所以也不大清楚。”
但她想了想，觉得应当不是这般的，也未曾听人说过他什么。
不知怎么到了姜檀面前就变成这样了。
姜檀吐出一口浊气，还要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听见什么动静，她怔了下，顺着动静的方向走去，一掀垂下的树枝，便见着一十八九岁的少年坐在地上。
他听到声音惊愕地抬头，随即认出来这人是谁，但委实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姜檀看了眼贺缃青离去的方向，这样的距离应当听不见什么，但未必看不见。
这么想着，她半蹲下来，“你是哪家的，宫宴都散了，在这做什么？”
少年松了口气，抬手道，“微臣宋昀，是新晋进士，还未曾授官。”
姜檀看他一眼，“未免说得太多了，谁问你都说个底儿掉么，而且，你也不必对我称臣。”
宋昀一愣，“是我多嘴。”
宋昀有些无奈，“本是宫人带路，没想到似乎出了什么事，宫人匆匆离去，让我原路返回即可，结果我便在这迷路了。”
宋昀是族中庶族出身，本不受待见好不容易考中进士扬眉吐气，今日第一次进宫，他也没想到会在宫中迷路，说起来都有些丢人。
姜檀“哦”了声，“我现在走也会迷路，这弯弯绕绕的地方就不是给一般人走的。”
她从鸢翠招招手，“你送他去宫门口吧。”
鸢翠成日在宫里转，比她自由多了，自然也认得路。
话音落下，宋昀却没动，他有些尴尬地道，“我，不小心摔着腿了。”
即便是有心自己走，他也起不来，更不好意思叫人家女子送他。
姜檀看向他，“需要给你叫太医吗？”
“不必不必，”宋昀连连摆手，“麻烦叫个宫中侍卫来吧。”
鸢翠点头，“那我这就去。”
这边只剩下姜檀与宋昀两人。
姜檀便索性坐了下来，眼见宋昀想要往旁边挪一挪，一副避嫌的模样，她不开心地说道，“今日算我救你，好歹是恩人，你挪什么挪”
她今日本就气不顺，现下更不顺了。
宋昀苦笑，“我是怕别人非议姑娘，也怕别人误会，尤其是陛下。”
叫娘娘似乎也不大合适，但他也不知还能叫什么，于是在后面加了个姑娘二字。
姜檀的事情他本不知晓，今日在宴会上倒是了解了个清清楚楚。
身边人皆道她心思深沉不知廉耻，唯独宋昀念着她出现时那抹笑意，觉得她笑意坦荡，不像他们所说的那般。
“你怕死？”姜檀笑了声，“你现在拖着这条伤腿不顾一切地爬走，兴许还能挽回两分。”
宋昀苦笑，“我不是怕死，只是怕毁人清誉。”
“我还有什么清誉可言”姜檀觉得好笑，“即便曾经有一点，今夜一过，这脸面都丢没了。”
姜檀敛目，挡住眼底翻滚的情绪。
宋昀叹了口气。
“人生在世，多是身不由己。”
姜檀扫了他一眼，“你怎知我是身不由己”
宋昀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笑着糊弄过去，“我会看相，一看便知。”
鸢翠找来的侍卫来了，姜檀退后两步站好，交代了下宋昀状况，让他将宋昀送到宫门口。
侍卫将宋昀扶起来，他踉跄站好，又规矩地行礼，“多谢。”
姜檀点点头，任人将他扶走。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太妃那边便已经准备离宫，跟在她身边的都是宫里的老人，即便对此事忿忿不平却也不敢置喙。
沈璜早就在宫门口等待，想要亲自送她离开。
不仅是他，姜檀也在。
今日一早姜檀便在此等候，饶是沈璜也有些不解。他本想劝姜檀回去，没想到对方却铁了心要在这里见她一面。
“罢了，你想见便见吧。”沈璜最后松了口。
等到太妃出现之时，沈璜上前扶住她，一副恭敬孝顺的模样。
“这是儿子最后一次为母妃做此事。”他低眉顺眼地说道。
然而太妃轻轻拨开他的手，“帝王之尊，何必亲自动手。”
沈璜面色一僵，到底还是没说些什么。
姜檀在一边冷眼看着，没想到太妃一转身面对着她。
“昨夜的事情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是你有心而为。”
前朝再度掀起姜檀之事，沈璜一心扑在她身上，以往姜檀对沈璜爱搭不理最近态度转变，她以为是姜檀怕了，而后沈璜又在宫宴突然让姜檀出现，她这才不得已动手。但现在想来，总觉得其中有些地方不通。
可若说有姜檀参与，那似乎也通了。
姜檀提了提嘴角，“太妃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想怎么编排我都可以。”
太妃没再多说，只是看了看沈璜，低声道，“璜儿，还是多警醒些吧。”
身后传来嗤笑，不想也知道是姜檀。
“太妃真是有诸多功夫回首昨夜之事，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想想以后。”
沈璜蹙了下眉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太妃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摇了摇头。
她的儿子这般，怎么能让她安心就这样离开呢？
太妃不着痕迹地朝后看了一眼，只是几人对峙，并没有人注意到。
就在姜檀话音落下之时，一道迅疾的身影从太妃身后窜出，手中匕首寒光乍现，径直朝着姜檀而去!
姜檀瞳孔一缩，咬了咬牙没动。
下一刻，随着铮的一声响，匕首被一支箭打落在地，另一只箭又以迅猛之势将那人的肩膀打穿。
姜檀回头看去，只见是个身着黑甲背着弓箭的兵士。
是黑甲军。
沈璜回过神脸色难看，“母妃如今在朕面前就能行此事，往后若是朕不如你意，母妃岂不是也要这般对朕”
太妃默了默，回头看了眼那已经没了生息的人，不再辩驳。
“送太妃去帝陵。”沈璜拂袖而去，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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