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好生狂妄，还不懂规矩。”
宫人紧紧跟在李穆身后，方才的事情让她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可她有狂妄的资本，”李穆想起她那一张脸，“陛下的喜爱让她能这样无礼。”
宫人也是静了静，很有道理，“色衰爱弛，陛下再喜欢还能喜欢多久”
“我也会色衰，有何区别”李穆叹了口气。
“她怎么能跟娘娘相提并论，”宫人觉得恶寒，“娘娘才貌俱佳，家世优渥，她一个毫无根基之人，地里的野草一般，不配和娘娘相比。”
这话让李穆多少开心了一些，不过她还是提醒宫人在宫中行走之时不要说这些，“免得让陛下以为我嫉恨她。”
今日来着一趟，李穆觉得她不足为虑，她这样的家世，求得不仅是荣宠还有长久安稳，不是姜檀这种人可以懂得的。
宫人听了，恭恭敬敬地应下。
夜里，殿内烛光摇曳，白嫩的手攥紧锦被，喘/息声不绝于耳，听得人面红耳赤，许久之后才渐渐消弭。
“陛下，”李穆靠在沈璜的臂弯里，环住他精瘦的腰，“陛下今夜格外的——”
她抿唇笑了笑，脸上还带着未曾消散的红晕。
像是太过害羞，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只是尾音仍在，令人浮想联翩。
比起李穆，沈璜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浅淡，但他一向如此，帝王不耽女色也不是什么罕见事，李穆虽然心有遗憾，但却越发崇敬。
沈璜拍了拍她的胳膊，手指摩挲，“朕听闻，你今日去了紫鸢宫”
暧/昧的气息仍在，李穆眼中的情潮却快速退去，她甚至觉得有些冷了。
“是，”她迟疑了片刻，“臣妾一直想要见见她。”
沈璜靠在床边闭目养神，“她有什么好见的”
他这幅语气，好像紫鸢宫里的那位并不得他待见一般。
李穆心思微动，她垂下头，却往沈璜的怀中又靠近了些。
“臣妾只是想要看一看那一直被陛下心心念念的姜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声音轻，“陛下在臣妾心中，是夫君，是天子，也是臣妾心心念念的仰望所在。”
“所以陛下喜欢的，臣妾也想要学着去喜欢。”
李穆靠在沈潢的胸膛，仿佛一支娇弱的花，只能依附他而生存一般。
同样是花，姜檀看起来也较弱，只是带了刺，她不愿意便会将刺毫不留情地扎向你。
这一刻沈潢想，若是姜檀像她一般该多好。
察觉到沈潢情绪的变化，李穆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是臣妾看那姜小姐，似乎不太想在宫中一般，说话也有些，”她顿了顿，选了个还算折中的说法，“直白。”
然而沈潢却对她说道，“不要去管她的事。”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僵硬，他随即又道，“我们之间有些龃龉，不过都是以前的冤孽了。如今朕有爱妃，也算是情有所寄了。”
李穆眼中流露出情意，她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仰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臣妾会永永远远在陛下身边。”
沈潢睁开眼，他抿了抿唇低头下去亲吻她，两人又躺倒在床上，李穆呼吸急促，趁他情动之时又道，“不过臣妾听闻，前朝对此颇有微词，陛下打算怎么办？”
沈潢的动作未停，显然不想去谈此事，“朕还未想好。”
“臣妾倒是有个办法，”李穆捧住他的脸，“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听一听？”
“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陛下是要做一代明君的，岂能将名声栽倒在这种小事上。”
沈潢顿了下，深沉的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在她的脸上。
他没开口，李穆便以为是同意。
她自顾自地道，“其实朝臣在意的不只是姜小姐的身份，还在于陛下的心思。每朝皇帝驾崩后，后宫都有不少未曾生育甚至是宠幸的妃子，这些人也没有被后人诟病，主要便在于继任者都将其散归各家、再次婚嫁了。”
李穆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内心升腾起一股热意。
“依臣妾看，与其等朝臣提出，不如陛下先他们一步，替姜小姐择选一位合适的夫婿。”
沈潢眼中欲/望消退，他高高在上，神情难辨，“哦？”
“陛下不要气恼，”李穆先是安抚他，随即道，“这个夫婿要在朝中无什么势力，让他只能依附于陛下，顺着陛下的心意娶了她，此举虽然是将姜小姐送出了皇宫，但也是能她从此不再受人诟病。自此以后，陛下若想要见她，臣妾便可以以臣妾的名义邀臣妻进宫，一来可以堵上悠悠众口，二来妃嫔会见臣妻也是名正言顺。”
“陛下觉得，可好？”
一口气说完，李穆这才注意到沈潢脸色的变化，她小心翼翼地询问沈潢的想法，自认为自己的提议还算是合情合理，最主要的是可以解决当前的问题。
沈潢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是让朕，私会臣妻？”
李穆瞳孔一缩，连忙道了声“不”，她说道，“姜小姐本就是陛下的，以臣妾所言，只不过是用合理的名义给她个可以遮掩的身份。她，还是陛下的人。”
“臣妾此举都是为了陛下着想，”李穆看出沈潢似乎有些生气了，连忙为自己辩解，“陛下既然是想要姜小姐留在身边，那以什么样的名分留下来又有什么区别？”
“但如若陛下的名声受损，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话音落下，沈璜冷笑一声，当即将人从床榻上扔了下去。
李穆一下子撞到地面，还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下一刻，她被眼前人掐着脖子从地上又拽了起来。
“谁叫你去管朕的事”
方才还柔情蜜意的人，此刻眼中满是戾气，怖如恶鬼。
“把她嫁出去”沈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面容冷厉，“你真是给朕出了一个好计策、好方法啊！”
沈璜的手越收越紧，李穆的脸色从白转红，活命的本能让她不自觉地想要去吧掰开沈璜的手，然而此刻他的手却如同铁钳一般一动不动，似乎一心想要弄死她。
“你不要以为你今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朕不知道，”沈璜低头警告她，“朕与你一次机会，你却不识好歹。”
恐惧占据了李穆的大脑，她本能地想要救自己，她胡乱地说此举都是为了他云云，然而沈璜的脸色越来越冷，很是厌恶。
李穆最后不得不说一句她做尚书的父亲。
沈璜眉头微动，在她濒死之际松开了手。
“朕纳你是为局势考虑，你原本也不是朕最合适的选择，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罢了，”沈璜毫不留情地戳破李穆一直以来的幻想，“朕留你在宫中，是摆着给众人看的，不是让你掺和朕的事情的。”
他从床上下来，慢条斯理地穿着自己的衣服，将所有的暴戾都收拢了回去。
李穆趴在地上咳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几乎以为自己要去见阎王了。
沈璜穿好衣服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老老实实做朕的贵妃，该给的，朕都给。”
他甚至还伸手摸了摸李穆脖子上的掐痕，李穆想躲，却又哆嗦着不敢躲。
“只是你要守住你的嘴，不要让朕听到任何不该出现在外面的话，否则，下次就不会这样轻轻松手了。”
沈璜站了起来，“姜檀的事情，与你无关，不要让朕再发现你对她做什么说什么。”
李穆跪在地上，声音粗哑，“臣，臣妾知道了。”
沈璜看了她一眼，目露厌恶，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等到沈璜离开以后，李穆才瘫倒在地，她愣了许久，随即小声地哭了起来。
此刻，她心中无比后悔。
沈璜从惠妃的宫中出来，太监刘唤没想到他还会出来，赶紧跟在了他的身边，然而沈璜挥手让他们都走开。
刘唤看出沈璜心情不佳，于是便噤声退了下去。
沈璜无目的地在宫里走来走去，他心中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等到他再停下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走到了紫鸢宫前。
他莫名想笑。
他这般到处乱走，竟然还是顺着心意走到了这里。
这说明什么
沈璜闭了闭眼睛，他还是放不下姜檀。
今夜那样对待李穆，有一大半是为了出气，剩下的则是因为李穆提出的荒唐的计策。
好荒唐。
他现在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
……
“又在外面站着，不过好像没打算进来。”
殿内虽然熄了灯，当时姜檀和鸢翠哪一个也没休息。
姜檀“嗯”了声，“白天惠妃来过，估摸着刚从她那出来吧。”
上次她说过沈璜身上脂粉味重，后来他就真的没有半夜来过，这次应当是遇见了别的什么事情。
鸢翠想了想，说，“若他不是这么囚着你，我觉得他此人也还行。”
姜檀轻嗤一声，“我才不想日日闻着别的女子的味道。”
这倒也是。
鸢翠摇了摇头，“那还算了。”那日子她想想也觉得难受。
“他应允的上元节就要到了，这回应该可以出宫了吧！”
鸢翠自己也是不乐意在宫中拘着的人，一说有机会出宫也兴奋得很。
“应当吧。”
姜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可她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但她随即又放下了手。
若真的有什么事发生，她现今还能做什么？
她拍了拍鸢翠的头，“去给我寻把匕首来，”顿了顿，又道，“不，你去问贺缃青要。”
“那怎么说”
“就说我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拿来自我了断。”姜檀面无表情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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