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缃青看着她单薄的身形,慢吞吞地说道,“当初放过你就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以至于现在他再也舍不得下手。
“除此以外,没有。”
既然一开始便错了,那么后面所产生的结果都是他应当受的。
既是应当,那么无所谓后不后悔。
姜檀后来都想不起来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的贺缃青的院子,只是等她思绪再回笼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隔壁。
贺缃青喜欢她。
听起来多么可笑又多么虚无缥缈的事,这话说出去给外面任何一个人听,怕是都要以为她疯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
姜檀扭过头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她轻轻牵动嘴角,镜中的人便也露出一丝僵硬的笑意。
“如果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姜檀喃喃说道,这就是她最初招惹贺缃青的原因,如果她要被困住,那么贺缃青也应当如此。
但现下来看,蠢货只有她一个。
姜檀回到床上静卧养病。
不仅是贺缃青身体受损,她也一样。
一连修养了半个多月,朝中又再次肃清了一遍,贺缃青也渐渐开始出门了。
这一天早上,姜檀早起还未用膳,就被侍女拉着换了身衣服,去了贺缃青的院子,同他一起用膳。
姜檀低头看了看他桌上的清粥小菜,无不嘲讽地说,“贺太傅吃食都这么清淡无味吗你打算这么吃到什么时候”
贺缃青左手搅动汤匙,“在你未痊愈之前,都要这么清淡。”
姜檀眉睫微动,没去看他,低头吃粥不再开口。
后来每日早上,姜檀都要和贺缃青一起,但贺缃青吃得实在太清淡,没几天,姜檀便受不了了,窝在院子里说什么也不去。
侍女去禀报的时候都是硬着头皮去的,庆幸的是贺缃青听说之后并没有说什么。
不过姜檀没有消停两天,便又被贺缃青叫去读书。
姜檀已有半年没这般早起早睡地勤奋过。
她摁住贺缃青想要翻动书页的手,认真地问,“你是想要找个借口见见我吗?”
贺缃青垂眸看她,薄唇轻启,“你觉得呢?”
姜檀松开手,张开双臂,面无表情地道,“那我站在这里让你看,你看够了,就放我几日。我日日看到你,觉得烦。”
姜檀本是为了气他,没想到贺缃青当真放下书认真审视她,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他才收回视线。
“看完了,那我走了。”姜檀转身便要走。
比她更快的是贺缃青,几乎是一伸手就勾住了她的腰带将她拉了回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她先前怎么对的贺缃青,贺缃青如今便怎么对她。
他环住她的腰,道,“今日的,看够了。”
那便是还有明日,后日,大后日。
姜檀蹙眉,“你耍我”
贺缃青笑了笑,胸膛有轻微的震动,“是你先说笑的。”
“沈璜还在找你,”贺缃青声音有些沉,“见了我好几回,想要从我口中套出你的去处。”
提起沈璜,姜檀果然有些迟疑,她回头看了贺缃青一眼,“如果以后当真被他发现了是你藏的我——”
贺缃青目光平静,反问道,“你觉得我会怕他吗?”
“那就好。”得到贺缃青的回复,姜檀又恢复了那副恹恹的不想理他的模样。
门外有人敲门,说是大夫过来了。
姜檀掰开贺缃青的手,从他怀中起身,熟练地掏出一张面纱戴在脸上。
来的大夫此前便被提点过,进门不曾多言多看,只让贺缃青伸出右手来放于枕上。
姜檀愣了一瞬,当即便想要出门,却又生生停下脚步来,朝着贺缃青看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贺缃青治手。
姜檀回想起这半月来从未见贺缃青用过右手,只是他表现得太过随意和自然,她便以为没有什么事了。
大夫给贺缃青施起了针,一开始贺缃青并无任何动静,直到第七针下去,他才蹙了眉,额间也出了汗。
大夫感慨地说,“如公子这般能忍的人,老夫真是没见过几个。”
“很痛吗?”姜檀突然开口问道。
贺缃青眉睫颤动,汗珠滚落,他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大夫答道,“那是自然。公子这只手近乎被废,断时只是一刹,想要修复却是要一点一点来,每一次都如同生抽其筋。不过即便如此,日后也提不动重物,不能久提笔写字,终究与常人不同。”
贺缃青闭了闭眼睛,“话多。”
大夫一听就止住了这个话题。
姜檀的视线落在贺缃青的脸上。
他眉头越皱越深,即便如此,也依旧一言不发,除刚刚那两字之外,不再开口。
等到大夫施完针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陈汤送大夫离开,屋内只剩下姜檀与贺缃青二人。
贺缃青见她还在屋内,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见她像是待够了不耐烦地转身就走。
他看着她的背影,片刻之后收回视线。
“公子,那宋昀又来了。”陈汤送完大夫回来,便向贺缃青说了此事。
那日贺缃青救了姜檀,在宋昀眼前叫自己的亲卫将人带走,他便知道姜檀一直在贺缃青的府上,于是这几日一直想要见一见,只是每次来,都被陈汤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回绝。
没想到,宋昀今日又来了。
“属下将他打发走”陈汤问道。
贺缃青摇摇头,沉思片刻,“让他进来。”
宋昀第一次踏进贺府,即便好奇也没有多看,垂眼跟在陈汤身后进了院子,待看到披了白衫的贺缃青,抬手道,“贺太傅。”
“小宋大人。”贺缃青笑着请他坐下。
宋昀看了他一眼,丝毫想不到这种光风霁月的君子般的人物会骗他。宋昀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如做梦一般。
他在贺缃青对面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说,“贺太傅,我这次来,是想要见一见姜小姐。”
贺缃青却抬手斟了茶,“请用。”
宋昀一噎,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在贺缃青的注视下,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
贺缃青看着他,却慢悠悠地说,“你想见她,可若我一直不允,你又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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