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佛惜依旧是过着自己的平静日子,浑然不知自己正被命运拨弄着掉入另一个漩涡。
尽管这段时间她被安排在正法司的厨房里里外外地忙活着,却也一天也没有停止过打探江渡云何时回来的消息。
她身体里累积的毒让她在人世间剩下的时间不多,不过三年。
如若真能医好潋珠的眼睛,还了那份恩,了却这段缘,那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莲佛惜还未等到江渡云,祸事却先一步找上了门。
正法司每个部门都有自己任职的服制,当差时都要换上自己所在部门的衣服。
这日,正值素荷的生辰,莲佛惜特意提前忙完手上全部的活向刘师傅提前说了声,赶着要回去。
因为时间提前,她回到储衣间时,屋里正空无一人。
就在她快要走到自己存放衣服的柜子时,却瞧见了肖小春正鬼鬼祟祟的站在她的衣柜前往里放了什么东西,然后将柜子锁上了。
肖小春怎么会有她柜子的钥匙?
莲佛惜故意咳嗽两声,肖小春闻声大惊,忙快步躲到柜子后。
莲佛惜按兵不动地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将自己的常服拿出来换上。
换好衣服后,忽然见柜子里一个粗布包。她小心地拿出来打开打算看是什么,结果刚拿起就从里边滚出来一锭金子来。
肖小春同她非亲非故,把这一大袋金子放她的柜子里做什么?
莲佛惜低头打量那金子,发现底下印着司里的记号,这是官银。
好家伙,这是想栽赃嫁祸呢。
莲佛惜余光瞟到肖小春正躲在暗处打量她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故意作出慌乱的样子将那那包金子放回柜子里,然后快速关好柜门转身离开了。
肖小春原按照李泰冉的吩咐把金子放到了莲佛惜的柜子里,好寻个由头制裁她。谁料肖小春刚完动手就被莲佛惜撞见。
她本担心莲佛惜会直接把金子带走,好在莲佛惜又放了回去,不至于让她的打算落空。
莲佛惜前脚刚离开,她后脚就跟着跑出去和李泰冉通风报信。
如果不能在莲佛惜离开正法司之前将她截住,这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肖小春一口气跑到李泰冉跟前说明事情经过,李泰冉立刻派手下的人飞檐走壁的赶在莲佛惜走出大门前将她拦了下来。
他们确实拦到了,或者说,莲佛惜正慢慢的走着等他们来。
那四人步伐矫健,身手灵活,很快追上了她
“莲佛惜,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个魁梧的教卫冷冷道。
“不知几位差大哥有何事?”莲佛惜恭敬的询问道。
“走就是了,哪儿来这么多话!”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不耐烦道。
“差大哥,你要我同你们走一趟,总得师出有名吧?”
语毕,一把裹着冷光的大刀就架到了莲佛惜细长的脖颈上。
莲佛惜整个人僵住,歪头看了看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那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一脸无辜模样。
“我叫你走,你就走!磨磨唧唧的!走!”
说着,很是粗暴的推了她肩膀一把。莲佛惜肩头被猛推一把,稍稍有些不满。这要是在以前,这男人的脑袋已经被她踩在脚下了。
莲佛惜又被他们带回了储物间外的门口,按照李泰冉手下的说法,是要逐一排查司里丢失的窃物,要她们交出自己储物柜的钥匙。
莲佛惜也不慌张,自觉点的将自己的储物柜打开。
果不其然,一无所获。
肖小春一脸难以置信地扭脸看着暗自得意的莲佛惜,有苦说不出。
那黄金未能从莲佛惜的柜子里搜出来,现在连她也不晓得去哪儿了,这可如何向李泰冉交代呢?
肖小春当然不会找到了,因为在她去通风报信的时候,莲佛惜已经用岚夜给她的化骨粉将那包金子化成金水倒进了水沟。
莲佛惜心道:既然你们要陷害我,那就别怪我让你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从她们身上搜不到窃物,搜查的人也只好放她们离去了。
莲佛惜回去后,夜里翻来覆去地思量着,觉得事情一定不会到此为止,得想个脱身之法才行。
果然,次日再去当差时,莲佛惜一进厨房就被刘师傅吩咐给彭章熬煮补汤。
莲佛惜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去了。
她将炖汤送进彭章的屋里,一进门就便瞧见彭章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左右站着李泰冉和杨蒙仙二人,还有其他院里的杂役。
看样子,这是有一场大戏要唱。
莲佛惜慌眼带迷茫,紧接着身后一名彭章的护卫便拿刀架到她脖子上。
莲佛惜也不慌乱,淡然问道:“这位大哥,这是何意啊?”
“不必废话!跪下!”那人厉声呵斥道。
莲佛惜不愿跪,整个人愣住不动,歪头看了看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那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一脸无辜模样。
“跪下!!”
说着,很是粗暴的推了她肩膀一把。
莲佛惜肩头被猛推一把,稍稍有些不满。这要是在以前,这男人的脑袋已经被她踩在脚下了。
莲佛惜就这样端着汤不明不白地被他们带到了彭章房内正堂前跪下。
“莲佛惜,你可还认得本官?”彭章开口道。
莲佛惜抬头看他,“认得,小女被扔出考场那天,您正是主考官呢,怎会不认得。”说完,又看向他身边的护卫,杨蒙仙道:“这位明察秋毫的大人我也记得。”
杨蒙仙手拿佩剑,身着蓝色粗布衣衫,梳着高高的马尾,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浓眉大眼,很是英俊,竟比李泰冉还要高些。
听莲佛惜话里有话,他挑挑眉,不自在的伸出食指挠挠嘴角。
“不知大人这般着急的让人带小女来这儿,所为何事呢?”
“你不知道?”彭章扭头看了李泰冉一眼,又道:“你当真不知情?”
“还望大人明示。”
“有人说,亲眼见你你在本官的炖汤投毒。”
莲佛惜抬头看他,“敢问是揭发者是谁?”
谁知她话音刚落,肖小春从门外走进来立刻趴下身跪爬到彭章面前跪下,说道:“回大人,毒药的确是她放的,这是小人亲眼所见!”
此言一出,莲佛惜一脸惊讶地扭脸去看肖小春。
又是你?!
这明摆着是故意要整她。
莲佛惜想了想,基本可以确认这两天找上来的麻烦是因为那封信。
彭章是教法司主簿,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身姿挺拔是个美髯公。武临人,家中三代入仕,传闻他十四岁中进士,十七岁中举人,二十岁中状元。
因为才能出众再加上家族的威望故而很受皇帝重视,曾到任过盐南、哲思、孝城等地,前年调任至黔州,出任教法司主簿。
既蒙圣宠,又得民心,出了名的好官。
真想不到,如今这样栽赃陷害的戏码也能请得这样的正神下场。
众人皆是木偶,唯独商神佑这个牵动傀儡的人却不在场。
看样子,那封信对他们来说关系重大,这位总督大人手眼通天,完全不是个善茬。
李泰冉见莲佛惜一言不发,甚至在神游天外,怒斥道:“你还有何话说?”
“哦,这汤的确是我亲手煮的,可这毒药我就不清楚哪儿来的了。”莲佛惜耸耸肩,“可话说回来,我为何要向大人投毒呢?大人这般的罪名,我一个弱质女流可担当不起,还望大人明察秋毫才是。”
一旁的李泰冉立刻呵斥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你分明是因为近卫选举时被彭大人抓到后蓄意报复!”说着指挥两边的人道:“来人,给我打她二十大板,看她招是不招!”
莲佛惜被气笑了:真是辛苦这帮人了,还连上了。
“大人这分明是想屈打成招!”莲佛惜不服气地站起身伸手指着一旁的肖小春无奈道:“为何你们愿意相信此人的一面之词呢?万一我是被陷害的呢?”
李泰冉点点头道:“好,那我来问你,你是否因为未能顺利通过考试,任职教卫而对彭大人心怀怨恨呢?”
“从未。”
“说谎!”
“大人不行,民女也没有办法。”
“那这汤你送来时,可曾经过他人之手呢?”
“不曾。”
“那为何有人会说汤里会有毒呢?”
问题又绕回来了。
李泰冉继续说道:“你若是未在汤中放毒,那好,那你可否敢当着众人的面将它喝下?”
汤里确实有毒,不过不是莲佛惜放的,是李泰冉,毒不在汤里,而是涂在炖盅的内壁。
他是听闻莲佛惜在影卫选拔的考试中同彭章发生的过节,觉得莲佛惜估计心有不甘,正好想要接着彭章的名义将莲佛惜合情合理的除掉。
如果现在莲佛惜自愿将毒汤喝掉,那她的死就可以对外宣称她是下毒不成,畏罪自杀,与他人无关,更不会与商神佑有关,正和他的心意
莲佛惜知道,自己在教法司再留下去,早晚会把火烧到潋珠她们身上的,于是当机立断,打算做个了断。
“好啊”莲佛惜爽快地答应道,坦然地拿起那未动过的汤立刻喝了下去。
见到莲佛惜这不按套路出牌的举动,围观的众人大惊失色,彭章他们则是表情各异,各怀心思。
彭章眼带惊讶,但未多作表露,杨蒙仙想要上前将莲佛惜手里的汤挥手打落,结果被李泰冉上前挡住。
砰的一声。
莲佛惜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盅补汤喝完,后将瓷盅摔到地上,算是毁尸灭迹,要这件事情就此收尾。
李泰冉见莲佛惜喝完了汤,竟然面不改色,也疑惑了。
不可能,他明明看到胡跃将鸩毒和鹤顶红混在一起涂抹到炖盅内侧的,怎么会没用?!
当然没用,他们怎么会想到,莲佛惜因为身带剧毒,反而得了个百毒不侵,百药不灵的体质,什么毒药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诸位大人看清了,今日我喝了这汤算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莲佛惜神情肃穆道:“士可杀不可辱,正好二位大人今日也在,民女便在此向大人请辞,我人微言轻,难当重任,明日就不会再来了。若诸大人没有别的吩咐,民女告退!”
莲佛惜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彭章看着莲佛惜身影消失在屋外后,站起身准备离开,经过李泰冉时,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姑娘太聪明,你们下手不干不净,搞不定哦!”
李泰冉看着彭章一行人离去的身影和地上的一片狼藉,若有所思。
定天府,商神佑前两日到酬洲巡查,今日傍晚时才到,白日里莲佛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几乎是第一时间知晓了大概。
现下,刚听完李泰冉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泰冉自知商神佑向来不屑于这些下作伎俩,他也不是卑鄙小人,但他深知那封信牵动太多。
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主子不愿做的,那就由他们来来动手。
李泰冉闻言,憋了半天,只是撩开官服的前摆跪下,请罪道:“属下出此下策是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但属下办事不利,请小爵爷责罚!”
“行了,起来说话。”商神佑喝口茶,将茶盏放回去,顿了顿后问道:“那女子不在教法司当差了,那现在呢?”
“听说,在城东大街那边儿支了个摊子靠专程替人画画为生。”
“是吗?”商神佑点点头,表示赞赏道:“这女子还挺有魄力的。”
李泰冉觉得事情未办成,很是挫败,“那咱们接下来……”
“我自有安排。”
“是。”
商神佑摸到腰间的平安扣,握到掌心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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