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神佑顺着莲佛惜一路留下来的标记追到了一家店铺,抬头一看,正是莲佛惜傍晚时去过的那家竹器铺子。
妈的!查了这么些天,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连自己的人也丢了。
商神佑压着怒火翻墙进去跟着荧辉粉的牵引迅速一路跟过去,很快来到铺子后院的一个杂货间。
商神佑悄悄来到门边,略作思量后,试探着往门上一推,门没锁,轻轻开了。
商神佑将手里的刀抽出后谨慎地迈步进去。屋里黑漆漆一片,商神佑摸出火折子点燃打量四周,很普通的一间杂货铺,墙角堆了好多白花花的灯笼,在微亮的火光下发出诡异的光。
奇怪,怎会到这儿就断开了呢?
商神佑将火吹灭,又拿起琉璃镜片去看,发现荧辉粉显现的线路是一直到房间的东墙才断开的。
看来墙后有密室,可机关在哪儿?
商神佑将刀收回鞘中,再次江将火折子点燃开始找机关,可就是找不到。
这时,门外起了风将一只灯笼吹动从墙角的那一堆灯笼中滚到了商神佑的脚边儿。商神佑扭头去看,一大堆竹编的灯笼围住一支半人高的烛台。
奇怪,将灯笼堆在烛台之下也不怕生出火患?
商神佑走过去将那堆灯笼踢开,大量那烛台,抬手握住烛台想举起来却未果,接着又试着将烛台扭转,谁知竟拧动了?
随着烛台转动,东墙倒是纹丝不动,而是地面的砖块分移出一个两人宽的台阶来。商神佑再用琉璃镜片去看,果然又显出了荧辉粉的踪迹。
原来是在地下。
商神佑抽出刀,小心的踩着台阶下去,不多时便慢慢瞧见有微弱的光透上来,随着光线越来越亮,商神佑踩到了暗室的地上。
是一条廊道,两旁插着火把。因为空间密闭,空气混浊又不流通,商神佑觉得胸口闷的慌。
地上都是厚厚的尘土,有脚印和浅浅的荧辉粉的痕迹。
商神佑贴着墙谨慎的跟着痕迹过去,果然在一间小黑屋找到了莲佛惜。
莲佛惜嘴里被塞了布团用一根儿绳索吊起屋子的偏内侧。
周遭黑漆漆的,墙上唯一扇狗洞大小的小铁窗漏进来廊道的火光,地上还堆着好多稀碎的竹片,地上一团团黑漆漆的污渍,屋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儿。
“小莲!”
商神佑一见莲佛惜,便忙走到门前挥刀,两下子将锁门的铁链斩断。
关心则乱,商神佑完全没意识到莲佛惜瞪大双眼一个劲儿的朝他猛摇头,阻止他的行为。直到他抬头见到莲佛惜的神情过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半只脚踏进了圈套。
商神佑只觉脚底虚空一下子,便整个人坠到坑里。不过好在坑虽然深,但宽度不大。商神佑反应敏捷,在踩进坑的一瞬间将两条长腿持平,摆出个一字马后左右借力翻出坑口。
怎料,他人方才站稳脚跟,屋顶又坠下一张大网下来。只见商神佑挥刀一斩,大网一分为二。
啪啪——
只听一阵单薄的掌声响起。
“有人说,教法司的总司大人心细如尘,身手不凡,今日领教了!”
莲佛惜狐疑的扭脸看他一眼。
男人从莲佛惜身后的暗处走了出来。
商神佑将刀尖瞄准男人的头颅,眉梢带怒道:“放了她,大人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男人往莲佛惜身后靠了靠,不屑的说道:“你行么?”说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用刀尖抵住莲佛惜脖颈。
“你是在找死!”商神佑目眦欲裂,恶狠狠道。
男人一言不发,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接着将刀尖又朝莲佛惜的脖颈刺进一分,有血珠渗了出了,莲佛惜因为刺痛微微皱眉。
痛的不止她一个。
“你到底要如何?”商神佑忙厉声道,试图转移男人的注意力。
“将手中的刀丢了。”男人命令道。
商神佑微眯眼,未动作。
男人又故技重施,长刀落地的声音随之响起。
“然后呢?”商神佑知道男人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又道:“把你的匕首离她的脖子远点儿!”
男人配合地将匕首稍稍拿开,莲佛惜修长的脖子上已经被血画出一条红线了。
“这个,吃下去。”男人将一个瓷瓶丢给商神佑。
商神佑打开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放到鼻子前嗅嗅,抬眼看他,挑眉道“毒药?”
男人冷笑道:“对啊。”说完又不怀好意的看一眼莲佛惜,“这样吧,你若是愿意将这毒药吃了,我就放了你女人,如何?”
莲佛惜给了男人一记眼刀。
商神佑嗤笑一声,“可以啊,你若是真的放了她,我吃也无所谓。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呢?”
“你没得选择!”男人眼神冷下来,“你不吃我现在就杀了你女人!”
“好好好,怕了你了,吃还不成么?”商神佑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真就当着面将那药丸送到嘴里吞了下去。
莲佛惜见商神佑将药送到口中,焦急地挣扎着想阻止他,但无济于事。
男人见商神佑真的吃下了,鄙夷道:“为了一个女人,蠢货。”
莲佛惜虽然无法开口,但她眉头紧皱,眼眸满是不解。
毕竟,她完全没想到商神佑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呐,吃了。”商神佑一脸大无畏道。
“呵,蠢货!”男人不屑地盯着他。
话音刚落,药效很快发作,商神佑心跳开始加快,面前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手里的瓷瓶摔到地上,没碎,人也应声倒地。
莲佛惜试图挣扎去救商神佑。
“放心,迷药而已,你和你男人现在还不用死,不过今晚过后就说不定了。”男人见莲佛惜一脸担忧,嗤笑道。
听了男人的话,莲佛惜便平静下来,但又看不懂男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莲佛惜神情放松下来,十分的嫌弃盯着趴地上的商神佑,默默的骂他是个大傻瓜。
但要说心里没有感动,那是假的。
如果能平安出去的话……
男人没给她多想的时间,走过来拿出她嘴里的布团,强行怼了颗一模一样的药到她嘴里。
“又是迷药?”莲佛惜觉得这人很没新意。
“吃下去。”男人冷漠的命令道,接着又把他那把小刀拿出来威胁人,“不吃我就刮花你的脸!”
莲佛惜皱着眉咽了下去,有些恶心,接着装成商神佑晕倒的样子也晕过去。
随后,男人先是将晕过去的商神佑五花大绑后扛了出去,莲佛惜一听男人离开的脚步声消失就睁开眼瞎想道:都说这采花盗男女通吃,商神佑又生得那副好模样,那他……
不过,男人很快又回来了,打断了她这些离谱的猜想。
这么快?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莲佛惜闭着眼,能够听到男人按动机关的声音,然后感觉到自己被慢慢的放下来落倒在地,紧接着男人走过来解开和机关连在一起吊着她的绳子,又把她扛了起来。
莲佛惜趴在他肩上,肚子硌得慌,想吐,但得忍着,悄悄睁开眼想看清他要带自己去哪儿?
随着男人的移动,莲佛惜看清他扛着自己出了小黑屋后来到拐角处的楼梯往上走了一层,来到了一处更为宽敞的屋舍,但这间屋子更闷,四面都是墙,连小窗也没有了。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除了宽大没什么特别的软榻,榻上躺着被五花大绑的商神佑。
软榻的对面是一张同样宽大的桌子,摆着好些宣纸画册和画画工具之类的。
这采花盗为什么要带她来这儿?
莲佛惜算好了,等他将自己一放下来松开她身上的绳子过后,就立刻动手将他绳之以法。
谁知道男人一到床榻边便将莲佛惜跟丢包袱似的撂榻上转身就走了。
商神佑也在榻上,莲佛惜滚到他身边试图唤醒他,结果无济于事,忽然瞥到他腰间的那把匕首,便滚转身子抬手去抽出来。
刚抽出匕首便听到男人回房的脚步声,莲佛惜闻声将匕首藏到身后倒头装晕。
只听哗啦一声,一杯凉水浇到他们脸上,莲佛惜只觉脸上一凉,猛地睁开眼缓缓抬头看那男人,身边的商神佑也后知后觉的醒过来。
商神佑睁开眼睛,甩甩脸上的水珠,晶莹的水渍和额前凌乱的几根发丝让他生出一些冷冽的美感。
“你怎么样?”商神佑第一时间扭脸去关切地看向莲佛惜。
莲佛惜摇摇头,“没事,你呢?”
“我皮糙肉厚,能有什么事。”说完又话锋转,对那正在磨墨的男人凶道:“喂,青水郡的采花案是否是你做的?你到底是受谁的指使?”
男人磨好墨,冷漠道:“无人指示,都是我做的。”
莲佛惜微微一愣神,道:“你倒是很坦诚。”
“对于死人,我当然坦诚。”
“那些男女……”
“早已不在人世。”
商神佑和莲佛惜两人都沉默着互看一眼。
男人继续说道:“不过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商神佑眼眸暗淡下来,“何出此言?”
男人又往砚台加了点水,眼神空洞,模样疯魔,麻木地说道:“灯笼,我把他们做成了灯笼,哈哈哈!皮挨着皮,永远不会分开,哈哈哈!”说完,男人唯一露出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疯狂,“放心,你们待会儿也会这样!不着急。”
原来这采花盗不是男女通吃,而是有用恋人的皮囊做灯笼的癖好。
莲佛惜想到白日里见到的灯笼,看着眼前的恶人,心里生出厌恶与寒意。商神佑想到方才的灯笼,对死去的恋人们心里生出悲悯。
“为何要这么做?”商神佑继续问道。
“因为报复。”莲佛惜抢先答道,“对吧,蒋怀。”
男人磨墨的手一下子停顿下来,片刻后,男人抬手扯下挡脸的面巾,道:“你很聪明。”
“你认识他?”商神佑扭脸看莲佛惜。
“我傍晚时逛过他的铺子,就你来接我的时候。”莲佛惜解释道。
薛怀全身被玄色的袍子裹住,只露出一张沧桑的脸,一个空洞的笑挂在他脸上,像是夜间游走的恶鬼。
“你这样做,是为了你的妻子?”莲佛惜猜测道。
“你别给我提那贱人!”薛怀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我把我的心都交给她了,偏偏还是不比权势来的重要,她居然与贵族私通,要与他做小!”说到这儿,薛怀脸上的愤恨变成得意,“既然她这样想,那我就成全她们两个奸夫□□。把她们做成灯笼,让她们生生世世在一起,不得入土为安,轮回超生!哈哈哈哈……”
商神佑和莲佛惜两人无奈地互看一眼。
完了,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这就是你在青水郡滥杀无辜的原因。”
薛怀制住笑声,扭脸看他二人,眼角有泪痕。
“什么天长地久,情谊绵长,都是放屁!我才不信。”薛怀眼中都是恨意,自说自话。
“你自己运气不好,没遇到好的就自怨自艾,愤世嫉俗的。我就不一样了,我就对我家小莲很专一啊,就像小莲对我一样。小莲,你说是吧?”商神佑说完,扭脸向莲佛惜求证道。
莲佛惜是真的没想到商神佑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没个正形同他玩笑,但忙着隔断手里的绳子,没空理他,默默翻了个白眼。
快了,还差一点儿。
“是啊!你们的爱情可真是伟大,所以我决定让你们的爱情流芳百世,在人们手中传阅。”薛怀眼带嘲讽,站起身到身后的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盘香放走到他右侧的香炉前蹲下,之后将香点燃放置其中。
薛怀蹲在香炉前扭脸看他们二人,道:“这香,配合着你们二人体内滞留的毒素就是最猛烈的□□。”
莲佛惜皱眉道:“你搞这玩意儿做什么?”
“画春宫啊!”薛怀笑道:“我每杀一对男女就会画一副春宫。算上你们这一副,是第五十三副了。等毒素蔓延开,我就能看到一场活春宫。”说着又感慨道:“不得不说,在我记录成册的小情人中,像你们这么上等的皮囊,实在稀少。男的皮肤白,虽然女的肤色相对深些,但肤质不错,也算我命好。”
“卑鄙。”商神佑厌恶说道,许是药的缘故,说话间气息开始加重了。
屋子本就是个封闭的空间,香气蔓延开来,商神佑体内的药效开始发作,俊秀的脸上开始翻出潮红,额头鬓角开始蒙上一层暴汗。莲佛惜没反应,但她在努力埋头挡住自己的脸,做出挣扎的样子,当然,她还在努力的割绳子。
薛怀见状,对于商神佑她们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情状很是得意,他站起身,俯视商神佑道:“很难受吧,像一只被绑住手脚的发情疯狗一样。”
商神佑鼻息粗重的恶狠狠地蹬着他。
薛怀转身将剩余的香收回柜子,道:“放心,等你们二人完全意乱情迷的时候,我就给你们解开绳子,再把你们画下来。”
莲佛惜加快手里的速度,终于,手里的绳子断了!她抬头看到薛怀正背对着他们,握紧手中的匕首,心道:就是现在!
谁知刚撑手准备起身冲上去结果了薛怀,身旁便翻动一个黑影朝着正转身的薛怀迅猛地冲了过去。
是商神佑!他怎么解开绳子的?
薛怀猝不及防的整个人被商神佑单手掐着脖子整个摁到柜子上。另一只手的手背因为在挣脱绳索的过程中活生生磨掉了一层皮,在渗出细密的血珠。
书桌,画笔,柜子上的花瓶都被翻倒一片,多彩的颜料也搅成一团,黑不是黑,白不是白,一片狼藉。
商神佑青筋暴起,眼红脸也红,眼里底全是杀意。
薛怀本能的抬手想扯开商神佑的手,但无济于事,脸被掐的通红,慢慢变成猪肝色。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慌不择路的反手去摸柜子,结果被他捏到一个花瓶,然后往商神佑头上猛然砸过去。
商神佑的额角又一丝血滑下来,但他无动于衷,一心要他命。
薛怀又连忙摸到自己后腰抽出一把短剑出来,结果被随后跑来的莲佛惜抬手截住,再往他肚子上给了一刀。
商神佑见莲佛惜制住了薛怀便松开了手,往旁边倒去,迷药和方才那花瓶的一击让他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
商神佑捏住薛怀的手一松开,莲佛惜便将他肚子上的匕首□□急速挥舞着在他的脸上胡乱一通,最后往他脖子上划了一道。
霎时间,血线四飞,温热的血溅到了莲佛惜的胸前和侧脸。
血珠落到莲佛惜身上,像一片胡乱生长的梅花。
薛怀睁着双眼,后背靠着柜子缓缓坐到地上,生命随着他口中脱离的最后一丝气息戛然而止。
他这辈子杀了不少人,剥下了不少完整的皮,结果自己到死却没留下一张完整的皮。
莲佛惜丢开手里的匕首,急忙跑到蹲在一旁的商神佑蹲下去看他。
“商神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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