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莲佛惜早早出门去买菜,正走在回去的途中时,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一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莲姑娘!”
莲佛惜被吓了一下,疑惑地转过头去看,一个粉粉嫩嫩的娇俏小姑娘正朝她咧着嘴笑,像冬日里不知所踪的太阳忽然钻出来。
正是她的小冤家,赵锦瑜。
赵锦瑜见她手里拎着的菜篮子,有些不自在的同她打招呼:“你买菜啊?”
“嗯。”莲佛惜点点头,“你呢?怎么会在这儿?”
“我陪我爹娘到灵台寺礼佛。”
莲佛惜知道灵台寺,她也常去的。
被赵锦瑜这么一说,莲佛惜想起了潋珠眼睛没好的时候自己常去礼拜的,这些日子没想起来,现在潋珠已经好了,是时候找个日子去上香还愿才好。
“你爹娘也来了?”
“嗯,我爹爹因为公务要处理奉旨入京,我们应该会在黔城停留一段日子了。”
莲佛惜笑道:“那很好啊。”
赵锦瑜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拉住莲佛惜的手,诚恳道:“对不起,我之前老是针对你,还害你受伤。你伤还疼么?我原本想着去见你,当面和你说一声谢谢,可我又没脸见你。”赵锦瑜垂下眼眸,随后又抬眼看她,轻轻道:“谢谢你。”
“不客气。”莲佛惜笑着反握住她,微笑着,“多亏你送来的那些补品,你瞧,我如今好的不得了,还能上街买东西呢!”
赵锦瑜一听她这话,心里总算是有些宽慰。
“对了,你不是想要见我爹爹他们吗?他们就在楼上喝早茶,你也一起来啊!”
“啊?”莲佛惜一愣,听到赵承薪夫妇也在,一下子有些紧张道:“不了,我的妹妹们还在等我回去做饭,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只是吃个早茶,不会浪费你很多时间的!走嘛!”赵锦瑜拉着她就要走。
莲佛惜固执的推辞道:“我真的不去了!真的!”她想了想又解释道:“我一见大人物就紧张心慌,我真的得走了!”
莲佛惜抽出自己的手,几乎落荒而逃,结果赵锦瑜又追上来挡在她面前拦住她,无奈道:“那好吧,那我一个人单独请你吃顿饭总可以吧!就我一个人,你不答应,我也会找上门去逮你的!”
赵锦瑜装出恶狠狠的样子威胁到。
莲佛惜现在只想赶紧溜走,便妥协道:“好吧,去哪儿?”
赵锦瑜心满意足的笑笑,同莲佛惜约好在下午的时候在天上居见面,就她们两个人。
莲佛惜看着赵锦瑜兴高采烈地蹦着脚步离开的背影,无奈地低头笑了一下,随后又抬头看了眼赵锦瑜一家三口吃早茶的那家茶楼,若有所思。
回到种桃小院,莲佛惜等潋珠她们睡醒过后就同她们说清楚了自己和赵锦瑜的约定。
下午的时候,莲佛惜便提前按照约定的时间出发了。
莲佛惜走到天上居门口,便见到提前候在门口的伙计迎了上来。
“姑娘,您是要吃饭还是打尖儿啊?”
莲佛惜微愣后说道:“赵锦瑜赵小姐说包了位置。”
“哦,赵小姐啊!您请随我来。”那伙计一听,拎着她往楼上赵锦瑜所在的雅间去。
伙计敲敲门后,棠梨前来给他们开门。
“莲姑娘。”棠梨向莲佛惜颔首打招呼,稍微有些拘谨,随后让开位置让她进去,“请进。”
莲佛惜走进去后,棠梨顺势出了房间,候在屋外。屋里坐着的赵锦瑜忙站起身道:“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爽约呢。”
“怎会。”莲佛惜一看,她桌面前已经嗑了一小堆瓜子壳,走到桌前坐下,“你来很久了?”
赵锦瑜坐下乖巧的摇摇头,“还好,反正也是玩儿。”说着又把装着果脯的八角食盒往她面前一推,“你吃吗?”
“吃啊。”
莲佛惜笑着伸手去拿了一个酸梅干,送到嘴里,没味儿,但她仍旧神色平静。
“其实,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一直想见你来着。”赵锦瑜倒杯茶给她,“可后来爹爹知道我任性妄为,再加上久留在神佑哥哥的府上也不妥,便写信让神佑哥哥送我到离黔城比较近的云平舅舅家去了。”赵锦瑜托腮道:“他和娘亲是来黔城的时候顺便拜访了舅舅一趟,再带上我的。”
难怪前段时间商神佑不见人影,原来是亲自送赵锦瑜去了云平。赵锦瑜今日找她来要说的话应该是关于商神佑的吧。
莲佛惜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赵锦瑜想了想,“都这个时辰了,你肯定也饿了吧,我先让他们上菜吧,我们边吃便聊吧!”
看得出赵锦瑜似乎有些说不出口,莲佛惜体贴道:“好啊!都可以。”
赵锦瑜望屋外招呼一声,棠梨便让伙计把她事先点好的一桌子菜陆陆续续地送进来摆上桌。
莲佛惜看着一桌子的美味珍馐,面露迟疑道:“就咱们两个人,这么多菜,吃的完么?”
赵锦瑜被问的一愣,毕竟按照她以前的性子,估计会更铺张浪费。
尽管她多年来养成的大小姐习气虽然在那次坠崖后稍稍有所改正,但现在看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明白,你别担心,我让店小二把多余的菜撤下去让他分发给街上的乞丐好了。”
赵锦瑜说到做到,立刻让棠梨告诉伙计自己的意思,接着又让棠梨先回驿站去吃饭,一个时辰后再派马车来接她。
莲佛惜静静地看着她忙来忙去,好不容易坐了下来,又起身去门口把小二招呼来。
“小二,给我拿两壶酒来!”
赵锦瑜关上门走回来坐下,莲佛惜惊讶道:“你还会喝酒?”
赵锦瑜当然会喝酒,深闺大院里的贵女妇人们无非就是喜欢从品酒吟诗,弹琴作画中找乐子,每逢佳节甚至平日里出席宴会也免不了酒水。
“一点点。”赵锦瑜笑道,“你能喝么?”
“一点点。”
莲佛惜此言一出,两人都笑了起来。笑声落满房间,以前的不愉快在此刻已然消散了。
“好了,咱们先吃饭吧,也不知道这些饭菜合不合你胃口。”
赵锦瑜作势夹了块酱鸭给莲佛惜,结果被她拒绝道:“不用了,我不吃肉的,我自己来吧。”
“哦,好。”赵锦瑜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都忘了,你不吃肉的。”
“没关系,毕竟像我这样挑嘴的人,天下难找出第二个来。”
赵锦瑜笑道:“不会啊,我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好,你不喜欢吃,就不吃嘛,只要不妨碍别人,怎么都成啊。”
“你倒是很有想法。”
赵锦瑜往面前的两个酒杯里倒酒,随后拿起一杯递给莲佛惜说道:“我只是有些任性娇气,不是不明事理的。”
莲佛惜接过来,笑道:“嗯,你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赵锦瑜将酒饮下,神色黯然将道:“神佑哥哥也老这么说。。”
莲佛惜明白她的苦恼,可她自己的苦恼也未解决,她爱莫能助。
莲佛惜想到这儿,仰头痛饮一杯。
天上居的酒水还不错,醇香又不灼喉咙,就是劲头有些大,略微上头。
两人推杯换盏地聊着琐碎。
酒过三巡,赵锦瑜先随后终于借着酒劲和莲佛惜说出了心里话。
赵锦瑜有些酒气上头,觉得自己都听不见对面的莲佛惜说的是什么了,便起身摇摇晃晃地扶着桌子绕一圈走到莲佛惜身边坐下来。
“莲佛惜。”赵锦瑜眼神飘忽地盯着莲佛惜,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好羡慕你啊!”
莲佛惜有些微醺,扭脸看她,笑问道:“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能被神佑哥哥喜欢啰!”赵锦瑜嘛起杯子喝了口,神伤道:“我努力了好多年,他都没有接受我。”
在酒水的作用下,赵锦瑜心里的失落、委屈、爱而不得通通都被放大,她歪着脑袋抬手托住下巴,不知不觉红了眼眶,一颗泪珠从眼角滚了下来。
莲佛惜看见了,抬手去替她擦掉眼泪,柔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不知道。”赵锦瑜摇摇头,吸吸鼻子笑道:“说来好笑,虽然神佑哥哥他长的很好看,但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老板着个脸,瞧着好凶!我好怕他的!你不知道……”
商神佑一出生被迫离开了父母身边,被送进宫里。恰巧赵锦瑜被送到侯爵府和商敢言一起上学的那一年,正是商神佑被送回去的那一年。
近乡情怯,尽管那时候能够回家的商神佑内心十分期待着真正地回到自己的家,但第一次见面难免不了拘谨忸怩,所以才会让年幼的赵锦瑜产生了商神佑很凶的误会。
莲佛惜听着赵锦瑜的描述,似乎能想象到还是少年时的商神佑。
年轻鲜活却稳重,出类拔萃,牵动着身边所有人的目光。
但想到他之所以会如此的原因,心里又不禁有些难过不忍,父母不在身边的痛苦,莲佛惜最能体会。
从某种意义来说,她们同病相怜。
赵锦瑜说完了商神佑,又对莲佛惜说道:“你也很好!很好很好。”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老实说,你们挺般配的,我在青水郡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就知道神佑哥哥对你不同,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是么?”莲佛惜垂下眼眸,随后又举杯一饮而尽,“我想你是误会了。”
“不可能!你骗不了我!”赵锦瑜已经有些醉了,说话不自觉地提高音量,接着又凑到莲佛惜耳边小声道:“我告诉你啊,神佑哥哥从来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和敢言的。”说着又坐直身子仰头把酒喝一口,惆怅道:“他只把我当妹妹看,估计还把我当小孩子呢。”
莲佛惜虽然也喝得有些意识飘忽,但相比赵锦瑜还是要清醒一些,只是脸红红的。
“锦瑜,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莲佛惜觉得赵锦瑜已经喝到了极限,抬手要去夺走她手里的酒壶,结果被赵锦瑜手一扬避开了,“不要!我还没喝完呢!”说完又是一杯。
莲佛惜无可奈何又无计可施。
“其实,你也是喜欢神佑哥哥的,对吧?我”赵锦瑜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看她,“我都知道,只是你一直在逃避,不愿意承认罢了。”
莲佛惜被说中心事,抬眼看她没说话。
赵锦瑜再倒酒时,手里的酒壶已经滴酒不剩了。她又摸索到另一个早喝光的空酒壶往杯子里倒酒,结果还是没有。
“嗯?”赵锦瑜把酒壶的盖子揭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对着酒壶看,喃喃道:“怎么没有了?”说着不甘心地把酒壶整个反拎过来甩一甩。
莲佛惜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柔声地劝说道:“锦瑜,别喝了,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赵锦瑜一听到这四个字,似乎清醒过来,扭脸看她,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到此为止吧。”
赵锦瑜慢慢平静下来,把头靠在莲佛惜的肩上,眼底泛红,几乎溢出泪。
不多时,棠梨估摸着时辰,带着马车来接赵锦瑜回驿站去。
棠梨上楼进屋一见她醉醺醺的,整个人就紧张起来,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怎么喝这么多?!”
莲佛惜抬眼看她,抱歉道:“抱歉,我让她喝醉了。”
棠梨有些不悦,自家小姐原本就被她横刀夺爱,今天又因为莲佛惜喝得烂醉如泥。
在她看来,莲佛惜根本就是赵锦瑜的扫把星。
棠梨要扶着赵锦瑜起身下楼,结果力量有限,根本拖不动几乎醉得状如烂泥的赵锦瑜。可她哪想得到自家小姐会喝醉呢,也没带别的丫鬟帮手。
“我帮你扶着她下去吧。”莲佛惜起身道。
棠梨虽心里不满,但也未拒绝。
好不容易把赵锦瑜塞上马车,结果赵锦瑜偏偏又死拽着莲佛惜的手不放,迷迷糊糊地喊着:“我话还没说完!不准走!”
棠梨面露为难,莲佛惜察觉到了,便说:“叫马夫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棠梨有些意外,连连点头道:“好,麻烦你了。”
莲佛惜将赵锦瑜抱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棠梨则坐在赵锦瑜的另一边。
车夫扬鞭策马往驿站去,车厢晃荡着,赵锦瑜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皱着眉捂住嘴巴。
莲佛惜瞧出赵锦瑜要吐的模样,连忙把外衣脱了下来,举到她面前。赵锦瑜恍惚间也顾不得,弯身就朝莲佛惜支开的布兜里吐。
方才什么吃的喝的都在胃里混在一起后,现在都变成了腌臜物被她吐出来了,油腻搅和着酒气的味道一下子充斥在车厢里。
莲佛惜被这股味道一熏,皱紧眉头差点儿也吐了出来,好在棠梨忙把车帘掀开通通风,才不至于让她和赵锦瑜吐到了一起。
“莲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劳烦你了!”棠梨见莲佛惜对自己小姐这般体贴关怀,此刻也记挂不起对她的不满了。
“无碍,一件衣服罢了。”莲佛惜淡然道。
好不容易,终于折腾到了驿站门口。棠梨先拿走莲佛惜兜着呕吐物的衣服跳下车,跑到驿站中去找人帮忙。
莲佛惜用手掌顺着赵锦瑜的后背,试图让她舒服一些。
不多时候,一个面容慈善温柔的贵妇人领着一群婆子丫鬟走到车前。
莲佛惜帮着一群人将赵锦瑜扶下马车,只一眼就知道那个满眼担忧地望着赵锦瑜的贵妇人便是赵锦瑜的母亲,兰采青。
原来,赵锦瑜的娘亲长这般模样,是个岁月对她很温柔的端庄妇人。
莲佛惜看着一群人满心担忧地围着赵锦瑜,尤其是兰采青的目光,忍不住有些羡慕。
赵锦瑜被棠梨她们扶着往回走,结果没走两步她又跑回来了一下子扑倒莲佛惜怀里,紧紧抱住她。
莲佛惜低头看她,听到她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小声道:“要和神佑哥哥好好的啊!一定要!”
随后,赵锦瑜乖顺地让人扶她回去了。
莲佛惜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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