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被开门声牵引过去。
江渡云扶着莲佛惜走出来。
杨蒙仙率先迈步上前追问道:“潋珠情况如何了?”
江渡云看了莲佛惜一眼,摆摆手:“没什么大碍了,你进去看看吧。”
杨蒙仙一听,霎时松了一口气,匆忙地朝江渡云道了声谢便侧身迈开大步飘进去去了。
莲佛惜对众人说道:“天色不早,大家大喜大惊的也折腾够了,今日就先聚到这里,大家回去歇歇吧。”
赵承薪和兰采青对视一眼,不多说什么便唤着赵锦瑜要走。
赵锦瑜有些犹豫,但见父母坚持,便跑到萧瑜面前说道:“小瑜……萧瑜。”她话到嘴边改了口,“你跟我们一起吧,可以做我们的马车,齐大哥也可以一起啊!”
“我?”齐韩一脸抗拒,“不了吧,我有马。”
“齐大哥。”萧瑜扭脸喊齐韩一声,又看向赵锦瑜,“心领了,但实在不便,况且我们有自己的马匹,就不劳烦你们了。”
兰采青笑道:“好了,锦瑜,咱们该走了。”
“哦。”
赵承薪将女儿对萧瑜的依依不舍都看在眼底,忽然发现自己近来一门心思只落在自己日思夜想的宝儿身上,倒冷落了锦瑜,竟然现在才发现她的女儿心事。
“回去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的。”
说罢,一家三口先行,萧瑜齐韩紧随其后。
莲佛惜刚准备跟上去送一送,结果被商神佑轻轻一把握住了手腕。她错愕间抬眸看他,一只温暖的大手便覆盖到自己的额头上。
“你怎么了?脸色苍白这么多?摸着也好凉。”商神佑皱眉仔细打量到她嘴唇的纹理有血迹,眉头拧得更紧了,抬手要去摸摸。
莲佛惜忙心虚地抿嘴舔自己唇面一下。
“咳。”一旁的江渡云挪开目光,握拳咳嗽了一声,“我先回去了,阿碧今天染了风寒没来,也不知道服了药,现在好点儿没。”
莲佛惜闻言抬眼看他,身边的商神佑揽住她的肩膀,回了句:“好。”
“记得给伤口处包扎!”
江渡云有了还丢下这一句,商神佑一听便扭脸看向莲佛惜。
莲佛惜叹气闭眼,心里暗骂道:“江渡云这个大喇叭!
“说说吧,哪儿伤着了?”
商神佑转身正对着她,手滑到底下准备牵她的手,莲佛惜却不自觉地往后缩。
商神佑眉毛一压道:“躲什么?”
说着握住她的手腕举起来,接着赫然看见她手上用手帕草草包住的样子,血几乎染红了整张帕子,最中间的还是湿润和鲜艳的!
莲佛惜见他眉头都快打结了,忙道:“我没事,潋珠她……”
莲佛惜眼睛一花,自己已经被商神佑横抱起来。
“商神佑……”
“别说话,先回家去包扎!”
屋内的灯花挂得弯曲细长,几乎要断裂坠落,灯火被压的苟延残喘的模样,光芒暗淡。
阿碧散开头发,一身睡衣装扮趴坐在桌前,呆呆地看着那微弱的火苗摇摇晃晃,袖手旁观。
屋外响起院门打开来的吱呀声,那灯花应声的断落,火苗又再次鲜活过来,焕发光芒。
是江渡云回来了。
阿碧忙起身仓促地踩上鞋子小跑着朝门边迎过去,她两手刚一碰上门,门就被推开来,自己险些后仰摔倒。
好在江渡云眼疾手快,一个跨步,伸手一捞就把她抓回怀里。
“冒失鬼。”江渡云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笑道。
阿碧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嘟囔道:“你回来晚了,我好难受。”
“还难受?”江渡云一听,忙扶着她双肩退开一步打量她,“还发烧吗?”说完又忙用手捂住她光洁饱满的额头。
阿碧脑袋一晃,躲了一下后又钻进他的怀里,抱紧他的窄腰闷闷道:“我说的是心里。”
江渡云蹭蹭她的发顶,笑道:“是想我了?”
“嗯,很想很想。”阿碧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地说着这句话,眼眶竟然忍不住红了起来。
“好,是我不对,我该早点回来的。”江渡云抚摸着她的肩膀,“不过是因为有事耽搁了。”
阿碧神色一顿,问道:“何事?”
“潋珠姑娘夜里吐了血。”江渡云盯着她说道。
阿碧迎上他的目光,继续问道:“是何缘故?”
“中毒。”
“中毒?”
“嗯。”
“那你解了?”
“没有。”
“那她还很危险?”阿碧急切道。
江渡云摇摇头,松开她侧身往里走,走到桌边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捏起茶杯,还是热的,抿了一口,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还是你心细如尘,做事周到。每次泡的茶都好喝的恰到好处。”江渡云放下茶杯,感慨道。
“你喜欢就好。”阿碧缓缓走到他对面坐下,顿了顿,又问道:“那潋珠姑娘的毒,你打算如何解?”
“等。”
“等?”阿碧一怔,“等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等莲佛惜把下毒之人抓出来。”
“那她有把握吗?”
“不得而知,她只说让我等,其余什么都没和我说。”
阿碧垂下眼眸,整个人悄悄的缓缓松弛下来。
两个人都静默下来,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一旁的蜡烛的灯芯忽然迸出的一声轻短的爆裂声。
江渡云忽然握拳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里冒出星星点点的眼泪花。
“我好困啊。”
阿碧答话道:“困啊?困就睡吧,你坐会儿,我去给你打水来。”
片刻后,阿碧再回来时,只见江渡云已经睡着了。
阿碧也不唤他起身,只是自己默默地将他扶到床边替他褪去衣裳鞋子,虽然让他躺下,为他盖好被子。
见江渡云沉沉睡去,阿碧也不上床休息,只是抱膝坐在床前的踏板痴痴地望着他。
她那温柔似风的目光从江渡云额头到他高挺的鼻梁,再到他漂亮的嘴唇,好似一阵清风经过起伏错落的山峰。
如果能一直这样看着他就好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就这样看着也好。
阿碧抬手托着下巴歪头看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但这股如有似无的笑意在听到屋外卷起来的一阵疾风后骤然消失了。
她眼底方才还能置万物春意盎然,现下宛若一潭冬夜里的死水。
阿碧缓缓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渡云,苍白的脸上忽然扯出一抹笑,伸手勾起他的一根手指头摸了摸后又接松开来,随即毅然转身往屋外去。
夏夜微凉,阿碧推开门的一瞬间,只觉得心头一阵刺骨的冷。
门的对立面,莲佛惜仿若鬼魅一般现身,右手握刀在惨白的月色和喧嚣的晚风中立于院中。
她一身黑衣,用简易的黑色发带高扎马尾,相较于平日里一潭湖水似的安静和温柔,此刻多了几分锐利。
阿碧面不改色地将身后的门带上后缓缓转身与她对视。
“为什么?潋珠与你无冤无仇。”
“你以为,你从回望川离开,从前在回望川的种种便烟消云散了吗?”
“可潋珠是无辜的。”
“我当然知道她无辜,主子更是清楚。”阿碧一脸的淡漠,“主子知道可只有这样做,才会让你万般揪心,百般痛苦,不然也不会把我安插道你们身边来。”
“解药在哪儿?”
“无可奉告。”
莲佛惜霎时间生出杀心,宛若穿入云霄的燕儿一般,挥着未拔出刀鞘的刀,一个飞身朝她直逼而去。
阿碧临危不乱,手摸后腰抽出一把软剑来格挡,随即以莲佛惜的刀为支点将软剑拨动转了几圈。
莲佛惜就势松手任刀落下,将刀换到左手朝阿碧挥去,阿碧握稳剑柄一个鹞子翻身,跳转到十步开外,随即点踏院墙站上墙头。
她刚一转身,莲佛惜的刀便抵到自己的喉咙。
好快!
阿碧错愕间,莲佛惜高抬一脚踢向她的手腕,随即往她右肩打了一掌。
随着软剑叮当一声砸到地上,墙头一道黑影呈弧线跌落在地
阿碧挨了这一掌,又从墙上跌落到地,右手一下子使不上劲,狼狈地用左手手肘撑地躺坐着。
莲佛惜神情冷漠地垂眸看她,随即飞身落到她的面前。
“解药,在哪里?”莲佛惜死盯着她。
阿碧嘴唇发白,额头蒙上一层薄汗,她扶着肩膀,一言不发。
“我再说一遍,给我解药!”
莲佛惜半张脸在月色中,参杂着她冷冰冰的语调,好似丛中吐信的毒蛇,冷峻又危险。
阿碧仍旧是不做言语。
“我自认待你不薄,潋珠待你亦是如此,你却这般恩将仇报?”莲佛惜拧眉叹息一声,“你若将解药拿出来,我可以饶了你,你我恩怨两消,从此便是陌路,两不相欠!”
阿碧这次却倔强地扭开头,不作理睬。
莲佛惜没了耐心,用刀鞘挑起她的下巴,眼中带着狠意威胁道:“你不说,我便杀了你!当然,那是在杀了江渡云以后。”
阿碧一听到江渡云的名字,马上扭过头来看她,神情有了变化。
她深知潋珠对莲佛惜的重要性,更是从自己主人的口中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心狠手辣,不好惹的主。
阿碧绝望地抬眼看她,倔强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不相信就不会开口了。”莲佛惜飘飘然道:“你拿不出解药也没无妨,我可以找你的主子拿,但你需要带我去找你的主子。”
阿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莲佛惜继续道:“你主子是仇记秋对不对?”
阿碧随后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缓缓道:“你要的我没有,你杀了我吧,渡云他不知道,这些事与他无关,他是无辜的。”
“他是无辜,那你呢?”莲佛惜斩钉截铁道:“为何要这般为仇记秋卖命?连渡云也不能让你改变心意么?”
阿碧眼眶红了起来,思绪万千之间,竟然立刻翻身爬起来往屋前的柱子猛地冲撞过去。
她要自尽!
“阿碧!”莲佛惜惊呼道。
一个影子闪出来,阿碧只感觉到撞到一块软硬适中的地方,然后脑子发懵地侧身倒在地。
她回过神见自己被人用力地抱在怀里,抬眼去看:是江渡云。
江渡云被她撞的胸膛的骨头都快碎了,龇牙咧嘴地埋怨道:“倔死了!都说了,你说出来就好了。”
阿碧眼角的泪珠儿滚下来,砸到了地上。她眼底即是悲戚,又是错愕地看他:“你们骗我?”
江渡云纠正道:“不是骗,是哄!”
阿碧咬着下嘴唇,不再开口。
江渡云忙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解药?”
阿碧沉默着摇摇头。
莲佛惜走过来,望着躺在地上的两人,对江渡云说道:“既然幕后的操刀之人找到了,我便找她去了,你……我走了。”莲佛惜看了眼阿碧,关心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说罢,她转身如一片黑纱,飘然飞跃出了院子。
“诶!小莲,等等!”
江渡云心里放不下她,想着得赶紧去告诉商神佑!
谁知江渡云刚把阿碧扶进屋子里,让她服下药丸躺好,一股烟火味儿便从屋外蔓延进来。
阿碧忙翻身下床,警觉道:“不好!有人放火!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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