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微带了一张物理一张数学卷子，都有不少题目吃不准。
梁居安顺手给她讲题，若是别人被指出错误可能会觉得被冒犯，虞微完全不觉得。
要找物理老师，也就是齐国富讲题，怎么可能有这个耐心
梁居安的思路还清晰简洁。
虞微趴在桌上修改第四题的图。
梁居安：“你请坐吧。”
虞微：“嗯。”
虞微坐下，把图改好，顺便在旁边把思路标注上。
她突然想起什么。
虞微：“你眼睛现在怎么样？”
能看见多少了？
梁居安：“哦，比前天好点。”
他拿起虞微送来的卷子，举起来看了一眼。
梁居安：“我这个情况，说是可以自愈的。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虞微：“那要注意休息吗？”
梁居安回忆了一下：“医生说是要的。齐老师也让我悠着点。”
虞微很怀疑，齐国富让人悠着点，能悠着到什么程度。
那你打算悠着点吗？
梁居安：“我感觉就保持现在的状态，还好了。”
虞微：？
老三之前说什么来着？这人一个月没睡过整觉了。
你管这叫“还好”？
虞微想翻白眼。
虞微：“那……你好好休息。”
梁居安：“嗯。”
虞微觉得他没听进去。
虞微：“哪只眼睛？”
梁居安笑了：“这你也看出来啦？左眼。”
虞微：“左眼看不见？”
梁居安：“差不多，还能看见一点。”
虞微：“……嗯。”
梁居安：“其实这种情况，也可能是眼睛里进东西，又揉眼睛造成的。”
虞微：你应该就是睡少了吧。
梁居安：“现在也没什么感觉，不疼。”
虞微：“那你看得见多少？”
梁居安：“戴眼镜的话，远的东西基本上不行。”
虞微：“近的呢？”
梁居安：“近的话，卷子放桌上还看得见，就是有点累。然后……”
他拿起卷子，贴到鼻子跟前。又把卷子放下，向虞微凑过来。
虞微：？
这人干什么？
梁居安把脸凑到跟前，眨巴一下眼睛。
梁居安：“这个距离可以，特别清楚。”
虞微：……
虞微不知道说什么好，面无表情低头，整理卷子。
过了会儿，虞微又想起什么，“那你写作业累吗？”
梁居安：“嗯，会有点。这两天都没写作业，比赛的书也看得不多，题目都在脑子里想，过了几道大题吧。齐老师担心我回去都不会课内了。”
虞微：“今天要写作业了？”
梁居安：“嗯。那还能请你帮忙吗？”
虞微：“……行。”
这人又如此自然地请她帮忙。
上次请虞微帮忙是把他扶下楼。如果是别人这么要求，虞微早就想一拳招呼到对方脸上了。
但是这人眼睛是真坏了。虞微无奈地发现，这忙不得不帮。
……不过，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虞微扯着他的外套袖子的一点点布料。
礼貌到不能更礼貌。
但就扯着这么一点点，梁居安也有惊无险地下了楼。只不过花的时间略长。
虞微听说导盲犬的原理就是这样的：导盲犬不需要拖着视障人士往前走，只要让他知道哪里有可能的危险，提前通知就可以了。
……虞微，你和梁居安两个人到底谁更像狗。
你清醒一点。
……虞微发现，初三见梁居安的时候，他视力还正常，性格也比较正常，对于气氛是否尴尬有个基本判断。
现在眼睛坏了，时常让人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虞微：“……怎么帮。”
梁居安翻了翻卷子：“请你念一下大题可以吗？一大片字有点难看清。”
虞微接过卷子，念那道大题。
“……最后是，求a在t=20时的速度。”
梁居安：“t是20？”
虞微：“嗯。”
梁居安：“轨道倾斜45度？”
虞微：“嗯。”
梁居安：“嘶……”
他在卷子上圈圈画画列个几个式子，又往卷子上画了几个草图。
梁居安闷头算了一阵子，又停住了。
梁居安：“我前面两行算出来多少来着？”
虞微凑过去看一眼：“七十五倍根号二。”
梁居安：“谢谢。七十五倍根号二……”
虞微看着他刷刷半天，算出一个答案。梁居安报了一个数字。
“对吗？”
虞微看了一眼：“和我不一样，但是我本来就不太确定。给我看看。”
梁居安把卷子递给她。
虞微来来回回看了一遍，梁居安没写几个式子，过程非常简略。
然而只消看一眼，就能知道他的思路确实是对的。很一目了然。
虞微点点头，又坐下改自己的卷子。
梁居安：“你改答案啦？”
虞微：“嗯。你应该对的。”
梁居安：“真的？我大题有时候也错的。”
虞微：……那我大题还不怎么能对。
虞微：“这题应该没错。”
梁居安笑了：“好。”
梁居安坐着翻看他积攒了两天的一堆作业。按照齐国富的说法，他不是高考选手，又正好在病假期间，并不需要全部完成，挑一些题保持手感就可以。这也正合他意。
虞微：“你干嘛还写其他科目的作业？”
梁居安：“我不写完的。”
虞微：“哦，那是保持手感？”
梁居安：“也不全是。当休息吧。”
虞微：……
可恶，被这人装到了。
梁居安好像丝毫意识不到他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
梁居安：“卷子还要拿回去给老三拍照。”
虞微：“啊？”
梁居安：“每天都给他拍。”
虞微：“他不是自己写作业的吗？”
难道老三也抄作业？那一班后排没人学习了？
梁居安：“他那份是他自己写的，他不抄我作业，但是会拍我的作业发年级群。你是不是不看年级群？”
虞微：“我不太看手机。”
梁居安：“这样啊……怪不得。”
虞微：怪不得什么？
梁居安：“刚还想问你有没有手机，我想请你帮我定个闹钟。”
虞微：你不会自己看钟？
……哦，他看不见那么远的东西。
梁居安：“先不说这个……我一般写大题，加最后两道填空题和选择题，给张灿他们看。然后给老三，他拍照发年级群。”
虞微：“诶？等一下，我好像想起来了，那个什么龙王……”
梁居安：“东海龙王三太子。”
虞微：“啊对。”
梁居安：“是他。”
虞微：……
还有点想笑。结果看梁居安已经在大笑了。
虞微很少看年级群，之前在平行班的时候隐隐约约知道，一直有个平行班的人都不认识的小号每天发大题的答案照片在群里，正确率很高。她没点进去看过，不然今天看梁居安写字估计能认出来。
怪不得梁居安和张灿他们看起来关系不错，原来是他们的长期供应商。
虞微：“你和张灿他们关系这么好？”
梁居安：“挺好的吧，有时候带我一起出去玩。好像和老三出去更多。”
虞微点点头。梁居安看起来不像是经常出去玩的样子。
梁居安说了只看大题和最后几道填选，此刻正在认真琢磨，不一会儿就在卷子上写了一串式子。虞微自己的卷子也有好几题不会，就在旁边看他写。
虞微：“条件抄错了。是10不是100。”
梁居安：“好。”
他刷刷改正。
虞微本来打算给完作业就走，一晃快一节课过去了。虞微听课很认真，课上讲的方法基本上能记住，但看梁居安做题，感觉之前散落的知识全都串了起来，比自己琢磨快得多。
虞微看了一会儿，也回去改自己的题。实验室里变得安静，当事人倒也不觉得尴尬。
学习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学习怎么会让人尴尬呢。
……直到第一节晚自习打下课铃。
虞微抬头，都这么久了？
她看着梁居安伸了个懒腰，显然已经把该做的大题做的差不多了。
这人又在撑着头发呆。
呆了一会儿，梁居安又来看虞微写到哪里。他把卷子递给虞微：“我写完啦。”
虞微：“我能看吗？”
梁居安：“当然可以啊。”
虞微拿过卷子，一道一道地核对她之前不会的题目，根据他写的步骤进行理解。
梁居安：“我想请你再帮个忙。”
虞微没抬头：“嗯。”
梁居安：“你可以十五分钟之后来喊我一下吗？”
虞微：？
虞微：“你要去哪？“
梁居安：“隔壁机房。”
虞微看着梁居安去外面洗了个手又回来，甩着手：“虞微，你有餐巾纸吗？”
说完他就卡住了。
餐巾纸。多么熟悉的东西。
虞微：“有。”
古老的尴尬又一次击中了梁居安，他快速地接过纸，抽出一张又递回去。
梁居安：“……谢谢。”
虞微：“不客气。”
这人去隔壁不知道干什么，虞微也没兴趣看，争分夺秒地改自己的题目，消化吸收，争取一遍记住。
一会儿回去，就要把梁居安的卷子给三太子，不方便要回来。
虞微快速地过每一道题，终于在十五分钟之内看完了。
她放下卷子，整理自己的东西，起身去隔壁机房。
梁居安好像是不带手机的，不然也不会让三太子帮他传答案了。
他打游戏？机房的电脑带的动什么游戏？
他查物理？有的内容手头书里看不到，上网去查，似乎挺合理。虞微也不知道竞赛生到底怎么学习。
除了这个还能干什么？
虞微敲门：“到时间了。”
梁居安：“哦，好。这盘快结束了。”
虞微：“什么？”
虞微走过去看，电脑屏幕上一大片深蓝浅蓝的格子，上面一堆花花绿绿的数字和小红旗。
梁居安对着电脑，劈里啪啦地点鼠标。
这人在扫雷。
虞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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