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微把电话接起来。
老三在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说：“梁娟儿不在吧？”
虞微举着手机：“不在。”
老三又安静了几秒，虞微听他那边很安静，好像是在室内，不知道究竟是哪里。
老三终于又开口了：“我有点事情告诉你。”
虞微举着手机听。
老三：“关于梁娟儿。”
虞微抬头看了一眼包厢门上的玻璃，梁居安在包厢的沙发上安静地坐着，没喝水，抱着书包发呆。
她“嗯”了一声：“你说。”
老三：“就是……”他酝酿了一下，“如果有人跟你说关于梁娟儿的什么，什么不好的事情，你都不要相信，好不好，”虞微听着他好像在走路，“你真的，一定要相信他。”
虞微心里突然有点没底：“你现在去哪儿？”
老三走了会儿路，没说话。
虞微：“好，好……我相信。我肯定相信。”
老三在电话那头“嗯”了一下。
老三：“梁娟儿是个很不一样的人，你知道吧，他真的和别人不一样。这么多年的话我很难说我真的很在乎什么人，我爸我都没那么在乎，我妈差不多跟他不相上下，哦这么说不太对，那就仅次于我妈吧。真的，梁娟儿是那种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就真的很好的人。你一定要相信他，如果他告诉你什么，那他说的就是真话，如果别人说他什么，说他怎样的不好什么的，你都不要相信。”
虞微：“好。”
老三笑了一下，语气听起来轻松了些：“嗯。你应该也知道他……确实是很好的人。”
虞微往包厢门看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开：“嗯我知道。”
虞微听着那边的声音，好像有呼呼的风声，估计老三在往外面走。
老三：“梁娟儿这几年就，挺不容易的。他们家都挺不容易的。他还是凭本事考上一中了，今年要是阿姨没走，他肯定已经打包行李去京城上a大去了。板上钉钉的，我都知道。”
虞微：“嗯。”
她也知道。
老三：“他这样的人，我就……说不定别人也一样，我就真的想让他去好一点的地方，上他想上的学校，然后过那种自由的日子，你能理解吗。我今天跟你这么说是稍微有点匆忙，我就想起来要告诉你，像老张和老罗也是好人，但我以后找机会再说，他们就算真的会因为什么人的什么话误会梁娟儿，我到时候解释两句就好了。你的话……我就得先告诉你。”
虞微：“……嗯。”
老三：“梁娟儿……诶，就说我跟梁娟儿小时候吧，”老三的语气没有刚才的紧张，略微轻松了些，听着有点像他在街上溜达。“他差点因为我被脑袋开瓢了，真的，我们小学旁边有一伙初中生是真的有病。幸好他脑袋没有真的被开瓢，就是被揍了几下又摔了一跤，跟我差不多。我有时候怀疑他的运动神经是不是那次摔了一跤给摔没的，当然也可能不是哈，说不定天生的——扯远了。我有时候觉得，他替我挨的那两脚，我得找机会还回去。”
老三停顿了两秒，虞微消化了一下他的话，好像抓住了什么不妙的讯号：“老三你在哪儿？”
老三顿了顿：“公园那边。”
学校附近的公园附近，有一小片烂尾楼，上学的时候虞微会路过。
虞微快速地想了一下老三能去那里做什么，发现那个地方主要的用途是打群架。
虞微：“谁约你去的？许彬吗？”
老三：“这都猜到了。”
虞微：“不是……你一个人去的？这么大事你不跟我们说，万一他人多怎么办？”
老三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没事，又不是演电影，许彬那个人对打群架没有兴趣，我本来还有点期待呢，弄点什么热血青春。没有啊，这孙子阴我。”
老三：“我以为我是去替梁娟儿挨顿揍的，还能实现我愿望呢。实现不了，是我想太多了。”
老三叹了口气：“虞微，我可能要走了。”
虞微：“什……”
老三：“你不用担心，我已经从公园那边往回走了，这边结束了都。等会儿说不定来找你们唠唠什么的，或者吃个夜宵……算了。有点尴尬，梁娟儿我可以告诉，老张他们我还得酝酿一下，不然太尴尬了，而且今晚就整这种告别的气氛有点怪。你们都玩不好。”
虞微：“你说你在哪儿。”她后背有点发凉，又累又紧张的时候会这样。
虞微抬头看了眼包厢门上的玻璃，看到梁居安看了自己一眼。
老三走了两步路：“我……随便逛逛。”
——
半小时前老三一个人站在x大厦底下。这所谓的大厦是个压根没完工的骨架，许彬约的地点是两楼。
当时许彬告诉老三，他有点事情想说，打算和几个人在那里会会梁娟儿，老三心里想的是，只要对方除了许彬再多一个人，梁娟儿的胳膊都能被卸下来一个。
老三说没意思，要约就我来。
许彬听到的时候笑了一下就同意了，老三没看懂。
老三到了地方，楼房空空荡荡的骨架隐藏在黑暗里。老三看不出对方有多少人，一步一步地上楼，等着迎接他的热血青春。
或许对方有一排人，手里拿着撬棍和钢筋，老三已经开始庆幸他没让梁娟儿自己来了。他可以凭一己之力带倒打头的两三个，他对自己的身手挺有信心，至于许彬那个货色，一看就是四体不勤的小白脸，可以薅起来揍。关键是要把这个人薅到手，这小子阴得很，估计躲在后面。
老三自己带了一根撬棍，如有需要可以抡人，没有需要就随便找个东西敲碎，或者捡块板砖什么的，敲碎了制造一点气氛。
一对多就要擒贼先擒王，老三想好了，他最好是能上去就揪住许彬，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不然自己高低吃点亏。
结束之后他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去和梁娟儿他们吃个饭。
“你来了啊。”头顶上一个声音响起来。老三抬头，看到许彬孤身一人，站在二楼通向三楼一个光秃秃的楼梯尽头。
“老三啊，”许彬看着他，罕见地喊了他的绰号，搞得老三鸡皮疙瘩起来一层，“你不会真以为我那么无聊吧。”
老三停下脚步，看着他。
许彬：“你别紧张。你猜我知道什么。”
许彬说着，掏了一个信封出来。
——
老三在原地站了很久之后说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许彬看着他：“好玩儿啊。”
许彬：“你不会真觉得你有真本事站在这里吧。我觉得挺有趣的，你以为你靠的是什么，努力吗？你跟梁居安这人一起长大的，怎么他的脑子你一点没占到呢？”
老三努力地盯着他。
许彬看着老三：“说得我都落泪了快。太感动了。你真爱梁娟儿啊。”
许彬：“其实我还有点别的打算，我知道的可多了，你看。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他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要我告诉你吗？梁娟儿这人，这么多场考试居然是没有问题的，那预支奖学金这种事情是人能够相信的？”
许彬盯着老三看：“你爸的儿子究竟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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