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闻挂断电话后直接去了学校后门,在那儿没看到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教室,看看他妈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车闻到四楼的时候微喘着粗气,他人跑地很快,没两分钟上了楼梯,转过拐角刚好看见陈空从教室里走出来,招了招手问:“看见我妈了吗?”

    “阿姨不是你去接了吗?怎么?”陈空说着往他身后打量一眼,见没什么人,不禁问道:“没接到人?”

    “被我爸送后门去了,忘了通知我。”

    “哈哈哈是车叔能干出来的事……”陈空闻言笑了两声,见车闻眼神略深长随即立马敛了笑:“那阿姨现在找到了吗?”

    “还没呢,不知道又迷哪儿……”车闻说着话陡然一顿,陈空顺着他看过去的视线一望,也跟着愣了愣。

    走廊里,迎面走过来秦舒雅和……楼茗?

    “我去——这什么情况啊!”陈空反应过来立马偏头看车闻,见车闻也愣着,不由捶了下他肩膀:“兄弟速度啊,这家长都见上了?”

    “瞎说什么呢。”车闻说着睨他一眼,没再理会陈空的话,迈步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去,开口叫了秦舒雅一声:“妈。”

    彼时和楼茗说话正开心的秦女士猛地一下被打断,有点不高兴,回头见是她那暗自腹诽的‘小没良心’大儿子,更是心头一哽,忍不住正下脸色瞥他一眼:“不是说来接我?”

    “去了,等您半小时,还放我鸽子。”

    “?”秦女士表情茫然:“什么情况?”

    车闻随即言简意赅:“我在正大门等您。”

    “……”

    “车明崇这个不靠谱的。”秦女士闻言也反应过来了,对着车闻笑了一声:“妈妈回去批评他,辛苦我可爱的闻闻宝贝了。”

    车闻的嘴角在看不见的地方浅浅抽了一下。

    而陈空直接在后面憋不住笑了,楼茗也跟着偏头看了他一眼。

    弄地他没忍住小声,对秦女士比了个眼神:“妈,在学校呢,给个面子。”

    不料秦女士完全没买他面子:“学校怎么了,学校不能叫闻闻?”说完还转过去对楼茗说了句:“小茗茗,你来评评理,觉得小闻闻好不好听?”

    “……好听。”

    楼茗本来也是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确实没想到车闻妈妈会叫他这么可爱的称呼,所以会在听到后忍不住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没想到这一眼还被他给抓包了。

    更没想到‘报应’会来的这么快,她上一秒想取笑‘小闻闻。’

    下一秒就被叫了“小茗茗。”

    听她说完好听,车闻唇角都禁不住笑了,秦女士得到满意的回答也没再和他俩计较,迈着优雅的步子进教室去了。

    楼茗在原地愣了会儿也跟着抬头看他一眼:“我先进去了。”

    “去吧。”

    听他回复,楼茗唇心不禁勾起浅淡一丝弧度,只是没想到步子往前迈着走了半步,又听见他拖腔带调的补充——

    “小茗茗。”

    声音很轻,但她听见了。

    步子没忍住顿了下,楼茗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眉梢微扬。

    -

    楼茗进去帮着班委给家长倒温水,刚好负责的是秦舒雅这一列,楼茗端着茶杯走过去,动作几乎算是彬彬有礼,礼貌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还笑了一下:“阿姨,喝茶。”

    “哎好。”秦舒雅闻言又笑笑,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温正好,心情更是舒畅:“小茗茗真乖。”

    楼茗:“……”

    另一边正站在门边的陈空拐拐车闻的胳膊:“哎,看那边,像不像儿媳妇给婆婆敬茶?”

    闻言视线移过去,车闻掀眼看了下,随即手插进校服侧边口袋:“哦。”

    说完却仰头看向天花板。

    陈空自从上次偶然撞破这人的小秘密后,路子看地门儿清,笑着勾住车闻的胳膊带出教室:“你丫是不是偷着乐了?”

    “还望天花板,老子从小跟你穿一条裤子长大不清楚你,哪次嘲笑我不是仰着头偷着?”

    “知道你还问。”车闻说着扒开他的手,笑。

    “狗逼!”

    车闻笑地更开。

    家长会前期的布置完善后,所以学生都要离开教室,因为开头是全校广播校长讲话,学生不允许滞留教学楼制造喧嚣。

    所以这会儿楼茗和吴倾予一起出来的时候,已经没看见车闻了。

    走廊外面空荡荡的,就孙浅她们这几只。

    见她们出来,孙浅往她们这边一人扔了一根口香糖,女生嚼着吐出一个膨起的泡,趴地一声吹破在嘴角,走过来勾起楼茗的下巴:“跟姐姐去操场玩?”

    楼茗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时候在想孙浅是不是该去走个艺考什么的,毕竟这人飙起戏来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随即也只是浅浅抿了下唇:“今天又没吃药?”

    几人都摇摇头,郭柠摆手:“她哪天吃了?每次发病都怪我这个当院长的拦不住。”

    “我精神科副主任医师申请调职。”魏宜念也举手。

    “……”孙浅对她们一圈翻了个白眼,直接倒头挂在楼茗胳膊上:“楼天霸,天凉了,郭氏和魏氏该破产了。”

    “行了,别贫了,赶紧去操场吧,再拖胡女士该出来赶人了。”

    “也是也是,先去操场再造次。”

    说着一行人就开始往下溜。

    莫名其妙的氛围,最后几人都跑了起来,孙浅直接冲在操场的草坪上躺了下来,魏宜念跟着往下倒。

    紧跟着是郭柠、杨黎,吴倾予。

    最后是楼茗。

    几个女生把头靠在一起就着草坪闭上眼睛,孙浅抓着楼茗的手晃了晃:“这感觉真好,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八岁!”

    “麻烦你搞搞清楚女明星。”吴倾予看她:“你现在才十六好吗?”

    “喔,也是哦。”

    “什么脑子哈哈哈……”

    “哪能怪我吗?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吗,年轻的十八岁?”

    “年轻的是十八岁吗?”

    “不是吗?”孙浅反问。

    “不是。”楼茗笑笑:“年轻的是现在的我们。”

    “不管是十六、十七亦或者是十八岁,这些都不是衡量青春的标准,最重要的是知道这个词汇是动词,是我们一群人的团伙作案,且,永不被捕。”

    郭柠:“说的对。”

    孙浅:“鼓掌!”

    ……

    2018年5月11日,晴。

    “天空从仰视的角度蓝地一望无垠,我眯缝着眼睛,感受到炙热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杨黎和魏宜念压着我的手背,郭柠和吴倾予发丝绕过我的耳骨,那天的太阳真的很晒,我们却都跟傻子一样摆了一排。”

    “很幼稚吧,成年后的你,不知道再看到这篇日记,她们还在吗?”

    日记到这里停笔,下面是六个女生躺在操场上的水彩画。

    楼茗最后又犹豫了会,抬手撕下画在背面写了一段——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希望我们是。”

    “要做成年以后也要互相挂念的好朋友。”

    在操场躺了一会儿,条件实在不允许,太阳照得睁不开眼睛,几人才受不了从草坪上爬起来,在操场上找到树荫坐下。

    那边靠近一个跳远的测试点,是之前中考体育时划的跳远线,孙浅一看又来了兴致,蹦过去跃跃欲试。

    手臂摆动着腾空而起,跳了个一米八八。

    孙浅自己都惊了一下,又转过身冲她们插着胳膊:“厉不厉害,我宣布了,现在我脚下的这个距离,就是我未来男朋友的身高!”

    “做梦呢?照你这么说那我岂不得跳个两米?”吴倾予说着甩了甩自己优越的一双长腿。

    孙浅见状环胸冲她勾勾手指:“过来试试?”

    女生站了起来。

    几人来了兴趣,都跟着望了过去,吴倾予也不负所望,在众人的注视下跳了个二米一。

    几人都啧叹着摇摇头,魏宜念看着吴倾予感叹:“二米一,你这是要找个机器人还是孤寡终老啊?”

    吴倾予闻言拍了魏宜念一爪子:“说什么呢,给我收回去。”

    魏宜念躲开之后也站上了标准线,摆动手臂跳了出去。

    “一米六。”

    魏宜念:“……”

    周遭安静一瞬,几人都愣了两秒,随即整齐笑出声,孙浅直接鹅叫到连腰都直不起来,扒着楼茗直打颤:“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吴倾予两米一魏宜念一米六,你俩组队去养老院蹦迪吧哈哈哈哈哈……”

    魏宜念闻言愤愤不平哼了一声,不服气地又跳了一次,这次好了一点。

    跳了个一米六一。

    “念、念儿啊咱别跳了,缘分的事儿咱改变不了,歇歇吧。”孙浅在旁边岔着气断断续续地说。

    魏宜念表情一言难尽,看了眼脚下:“是这地的问题,这地不平!”

    “嗯嗯我们知道了,快回来吧咱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吃饱了回来再跳。”郭柠在旁边劝她。

    几人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准备离开操场去小卖部觅食,楼茗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摇摇头:“帮我带瓶酸奶。”

    孙浅:“你不去啊?”

    “你们去吧,我在这坐会儿。”

    楼茗说完后孙浅几人也没再说什么,绷着步子往小卖部去了,一直到几个女孩的身影拐过操场出口再看不见。

    楼茗才换了姿势站起来,走到标准线前。

    屈膝,摆手,楼茗闭上眼睛,奋力往前一跳。

    脚尖轻轻跃起,感受到稳稳落地以后,楼茗呼了口气,低头看着蓝色帆布鞋面,轻轻动了下脚。

    露出下面踩着的数值。

    ——183

    楼茗瞳孔缩了下。

    他的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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