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

    此时,他不自觉地想到了去岁的时候,带着神仙去给太子医治的场景。

    而如今,自己终于要遭报应了。

    在他的眼里,此时的张安世简直就是青面獠牙的怪物一般。

    尤其是在另一边,许太医开了箱子,取出了许多‘工具’。

    他见了这五花八门的工具,更是毛骨悚然,就算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牙齿也被咬得咯咯的响。

    他甚至觉得,就算拿一个狼牙棒来,直接给自己来个痛快也好。

    偏偏这都是些小工具。

    最大的,也不过是一个铁锤,两寸长而已。

    至于其他,尤其是那小刀,不过半寸。

    这摆明着……是要将他往死里折腾啊。

    最重要的是,这厢房里还有一股子古怪的味道,十分的刺鼻,更令他心里的恐惧无形的加深了几分。

    此时,张安世拿了一个棉口罩,给自己戴上,只露了一双乌亮的眼睛。

    随后,许太医开始点灯,一盏盏的灯,布置在不同的位置,围绕在朱高燧绑缚的位置,高低错落有致。

    若只是几盏油灯,不但影响视线,而且还会造成阴影,而阴影一多,手术的部位,就可能无法用肉眼可见了。

    而这样的摆灯法,不但让这密封的小厢房亮如白昼,最紧要的是,可以制造无影的效果。

    如此一来,就不担心干扰视线了。

    紧接着,便是麻药了。

    麻药很容易就有了,用的乃是阉割太监用的臭麻子汤。

    效果嘛……只能说一般。

    当然,药效不够,可以用剂量来凑。

    连续三大碗,张安世先捏了朱高燧的鼻子。

    朱高燧嗷嗷叫地张嘴,许太医这边便开始熟练地放了一个漏洞塞进朱高燧的嘴里,而后便开始灌汤。

    三大碗灌了干净,张安世没有急着堵朱高燧的嘴巴,因为要根据他说话来确定这臭麻子汤的药效。

    果然,要不了多久,朱高燧便开始破口大骂:“你……你们究竟给我喝了什么?你们……张安世,我和你无冤无仇……不,就算本王与你有冤有仇,可你也休想如此侮辱本王,有本事给我一个痛快啊……父皇、母后,救命啊,张安世要杀我。”

    他大呼着,中气十足。

    显然,他是真的被吓坏了。

    张安世站在一旁,不为所动,只默默地看着。

    许太医则心惊胆跳的,开始取出了酒精,按照张安世此前的吩咐,仔细地给一个个器械进行了消毒。

    忙完一通后,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侯爷,下官有点慌。”

    张安世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淡淡地开口道:“不要怕……反正横竖都要挨揍的。”

    这话听着像是打击。

    可这就是张安世聪明的地方,你若是安慰他手术会成功的,许太医可能更加慌了。

    自己几斤几两,难道没有数吗?这都死了多少头猪了?

    可张安世却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他,许太医的心里便顿时就想:对呀,这都挨了多少次打了,反正迟早都要被打死的,索性来个痛快吧。

    这虽是最坏的结果……可既然这个结果,本来就可遇见,倒不如放手一搏。

    实际上,赵王朱高燧,比许太医更慌。

    这些日子,本就因为阑尾的缘故,每日疼痛难忍,再加上伤口感染,又开始浑身高热,几次昏厥,这等痛苦,却不是寻常人可以忍受的。

    一旦开始疼痛的时候,他恨不得自己死了干净。

    只是,他不甘愿被张安世这样折腾着死去。

    他口里哇哇叫着,甚至一通乱骂,而后突然又求饶:“张安世,你饶了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可没一会,又恶狠狠地道:“张安世,本王杀你全家。”

    他一会儿痛哭流涕,好像真心悔过一般的求饶。

    一会儿又声色俱厉,赤裸裸的威胁。

    张安世乐了:“我家人丁单薄,不过哪一个家人都不是你杀得起的,你最多也就只敢杀许太医全家。”

    许太医:“……”

    张安世顿时觉得自己失言,看了看许太医,无辜地眨了眨眼,安慰许太医道:“放心,他没这个胆子的,不要怕,退一万步,本朝没有杀御医全家的先例。”

    许太医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眼下这个时候,只能姑且信之吧。

    张安世此时也开始动了,他用手按在朱高燧的下腹部上,而后慢慢地按压起来。

    直到朱高燧痛苦地嗷嗷叫。

    张安世此时的神情很认真,他开始做标记,边吩咐许太医道:“位置就在此,待会儿,从这里切,这样……尽力伤口小一些,这是小手术,其实和阉割差不多,要果断,知道了吗?”

    许太医脸色有点白,还是坚强地噢了一声,努力地镇定情绪。

    倒是朱高燧的声音渐渐开始越来越微弱了,下腹的疼痛,再加上高热,还有紧张和恐惧,却又因为喝了大量的臭麻子汤,让他不知是疼痛还是臭麻子汤的效果,意识开始模糊。

    张安世趁此机会,随手取了块棉布,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而后看了许太医一眼,大喝一声:“还等什么……”

    许太医定了定神,随着这一声提醒,整个人打起了精神。

    根据他解剖许多尸首,且生生切了数十头猪的经验,取了刀子,而后……顺着张安世的所言的位置,徐徐开始开出一道口子。

    当然,这一道口子,决不能直接将所有的皮肤一齐切开。

    而是一层层的将皮肤切开。

    这样的做法好处在于,可以有效地进行止血。

    而且也有利于术后恢复。

    当然,许太医手里的刀子,毕竟远不如后世的手术刀,所以……至多切两三层,便是极限了。

    他先撕开第一层皮肤。

    张安世则在旁,取了浸泡酒精的棉花,拿着镊子在一旁不断地涂抹,鲜血开始浸出来,不过出血并不多。

    许太医随即切第二层,此时已有些紧张了。

    不过今日运气好,第二层并没有切透,此时出血更多了。

    最后一下子,他直接将皮肤全数切开。

    “呜呜呜……”

    这时,可能因为过于疼痛,朱高燧突然发出了声音,身子也开始紧绷起来。

    出血明显的开始增多。

    张安世道:“他娘的,这臭麻子汤,效果好像一般,这下完啦,他醒啦,他越是精神紧绷,出血就越多,这下他死定了。”

    这话不是说给许太医听的,而是说给朱高燧。

    朱高燧隐隐有一些意识,心里的恐惧已不断地放大。

    他能感受到,下腹部好像被人切开一般,这种感觉,说不出来的瘆人。

    可张安世的话,让他更是六神无主。

    虽然他认定张安世要杀死自己。

    可他现在还想求生,所以当张安世说他若是继续紧绷下去,便可能死亡。

    于是,他在拼命地想让自己放松。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他开始不再呜呜地发出古怪的声音。

    这种任人宰割的滋味,教他感觉度日如年。

    血从伤口涌出来。

    “切对了。”这是张安世的声音,张安世很惊喜地道:“很不错,快……寻到了溃烂的地方吗?直接切除,不要犹豫。”

    许太医道:“在找了,在找了,果然……这里竟是胀脓了,你看……”

    张安世无语地道:“看个鸟,切就是了。”

    “噢,噢……”许太医深吸一口气,一手拿钳子,挑拨着阑尾,一手拿着刀子,最终……直接一刀下去。

    “快。”张安世道:“上药,准备缝合……”

    一个东西,被张安世捧出来,张安世带着鱼皮手套,看着这黑乎乎的玩意,张安世道:“好险啊,果然……得及时切除,你看……这玩意几乎要穿孔了,一旦穿孔,便必死无疑。”

    “这东西我先搁在这儿,回头你好好去研究一下,这可是好东西,你研究透了这阑尾,尤其是产生了炎症的阑尾,了解得越多,将来对你用处就越大。”

    “嗯,嗯……”许太医不争气地吞咽了口水。

    朱高燧的瞳孔,这时不断地放大,又收缩,又放大,收缩,如此反复循环。

    接下来,便是开始缝合。

    缝合就好像姑娘缝线一样,身为大男人的许太医,显得有些笨拙。

    不过,总算顺利的完成了。

    随后,又是开始消毒。

    这是大明第一场,真正意义的手术。

    当然,老祖宗犹如华佗,也曾干过。

    只是后头为何失传,张安世倒觉得失传也无可厚非。

    因为这玩意,死亡率确实太高。

    死亡率高……就意味着大夫需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毕竟你给人开药,对方死了,大抵还可以说,你这是不治之症,怪不得我。

    可你若是将人开膛破肚了,然后刀子一丢,说一句抱歉啊,我这手术失败了,我这就把他的零件装回去,另外,手术费交一下。

    这样也不是不好,就是有点费医生。

    显然,绝大多数大夫,还是聪明的,与其去走这种高风险高回报的路数,还不如求稳。

    毕竟大夫本身就不是底层,不需要拿命去拼。

    缝针完毕,消毒过后,张安世开始上药。

    这一过程,还算是顺利,再去观察朱高燧的时候,发现他已昏死了过去,额头明显的布满了细汗。

    张安世探了鼻息,几乎可以确定……朱高燧还没死。

    张安世长长松了口气,才道:“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伤口发炎。药虽是上了,却也不保险……按时上药……而且……只怕他暂时不能吃喝了……办法也不是没有…就用灌肠法吧。不过他做了手术,身子不能趴下,想要灌肠,却也不容易,只怕……得用另一种办法。咱们在他下头的板子上,挖一个洞,你钻到桌下去,给他灌肠……”

    “啊……这……”许太医一听灌肠,顿时就有了不太好的记忆。

    张安世感慨道:“没有办法,眼下是走一步看一步,只好难为了你。”

    许太医带着几分为难道:“只是……从下头灌肠,怎么能将那汁液灌进去?”

    张安世沉吟片刻,便道:“可以用气囊的办法,嗯……对,得制一个类似于针筒的东西,最好有一根皮管子,直接插进去……你等我几个时辰,我交代人,让匠人们去制。”

    许太医苦着脸,却只好答应。

    不过张安世和许太医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在此观察。

    只是在这厢房的外头,许多人却是忐忑不安。

    朱棣其实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

    先是听到赵王朱高燧痛哭、咒骂,而后又是哀嚎……

    他大抵也能明白,张安世所说的开膛破肚,可能是真正字面意义的开膛破肚了。

    他绷紧了脸,没做声,可是赵王府的宦官们,却已一个个露出惨然之色。

    他们是赵王府的人,一旦赵王出了事,他们可能就要遣回宫中去;。

    只是,失了自己的主人,回到宫中,那宫中的位置,早就被人给占了去,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十之八九,他们回了紫禁城,也是去神宫监这样的地方,负责清扫,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甚至还有不少人,可能要被打发到赵王的陵墓去看坟,这辈子,算是白被割了一次。

    朱棣最终有些不忍,便踱步到了远处。

    他心情颇为矛盾,甚至怀疑,张安世可能只是找一个理由,杀死赵王。

    若是如此……这未必是坏事,赵王妄图谋杀太子,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现在太子必为他朱棣的继承人,为太子剪除一个祸患,某种程度而言,对朱棣未尝不是一个好事。

    若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朱棣毕竟还是朱高燧的父亲,他心里唏嘘短叹着,自己的儿子医治无效死亡,总比下旨处死自己的儿子,要好一些。

    朱棣胡思乱想,他大多想的,都是最坏的结果。

    徐皇后却没朱棣这样多的心思,她只是一个纯粹的母亲,虽知赵王放肆,却也毕竟是自己掉出来的肉,此时只是哀怨,不过却没有表露出什么。

    这里头,最快乐的,就莫过于朱瞻基和伊王朱??了。

    二人躲在角落里,便见朱瞻基叉着手,骄傲的样子:“你要先想起伤心的事,比如我就会想,阿舅又骗了我,又或者,母妃从前教训我,我很伤心。想着……想着,眼睛就红了,眼睛红了之后,再用手狠狠擦拭,这样……眼泪就落下来了,这时你再哀嚎几声……便像模像样了。”

    伊王朱??很认真地听着,边道:“你等等,我去取笔墨。”

    朱瞻基拉住了他道:“你真笨,这都记不住,罢了,不必去取笔墨啦,二十五叔公,下一次,我做一个笔记给你。”

    “噢,噢。”

    朱瞻基继续侃侃而谈地传授经验道:“哀嚎的时候,不必声音太大,但要情真意切,所以声音不可太高,也不能太低,要根据你自己的情况来。最紧要的是……这过程之中,你千万不要慌也不要怕,要将它当做吃饭喝水一样,一旦心里害怕了,就容易露馅,要稳,知道吗?”

    朱??惭愧得羞红脸,低头看着只到自己上腹的朱瞻基,瞪着眼睛教训自己,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白活了。

    此时,只见朱瞻基又道:“好,你先想想。你有什么伤心事。”

    “我有许多伤心事,我母妃……早就没啦,我父皇也没啦,父皇不喜欢我……还有……还有……”朱??怯弱地想着,心中开始悲痛:“你真好,你父母都尚在,还有阿舅疼你,我……我在宫中,只有皇嫂对我好……”

    朱??越说越伤心,眼眶红了。

    朱瞻基叹口气道:“果然不愧是我们朱家的人,一点就透,已经有八分的样子了。”

    朱??擦擦眼道:“我……我……对啦,你说高燧侄儿,能活吗?”

    朱瞻基道:“必不能活了,你不了解我的阿舅,我家阿舅,一向睚眦必报,杀人不眨眼的。”

    朱??打了个寒颤:“我觉得他不像这样的人,他挺好的。”

    朱瞻基得意洋洋地道:“我是他的亲外甥,怎么会不知道?当然,你不可和别人说。”

    朱??想了想道:“可我会忍不住,我太喜欢跟人说了。”

    朱瞻基便瞪着他。

    朱??只好道:“那我努力不去说,只是高燧侄儿若是真死了,我怕皇嫂伤心,皇嫂就三个孩子。”

    朱瞻基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你这样一说,我也伤心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鬼鬼祟祟的。

    好在此时,没人顾得上他们。

    直到那厢房的门打开。

    朱瞻基顿时一跳,一溜烟的便跑。

    朱??道:“跑什么?”

    朱瞻基道:“这时得离皇爷爷远一点,他待会儿又要骂娘打人了。”

    朱??一听,打了个激灵,也跟着一溜烟的跑了。

    …………

    此时,朱棣正背着手,依旧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侧目看张安世走出来,可许太医却还在里头,徐皇后和太子朱高炽快步上前,询问了什么,张安世耐心地一一作答。

    此后,张安世便往朱棣这边来。

    朱棣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心头的在意,只背着手伫立,看着远处的假石,还有环绕假石的潺潺流水。

    “陛下。”张安世到了朱棣的跟前,便轻声道:“臣出来了。”

    “如何?”朱棣看着他,尽力平静地询问。

    张安世道:“东西割了倒是割了……”

    朱棣眉微微一颤,却抿着嘴。

    这听着后面似有不好啊!

    只见张安世接着道:“至于能不能恢复,臣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朱棣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只颔首道:“嗯,尽力即可。”

    张安世道:“是。”

    朱棣道:“现在能进去瞧一瞧吗?”

    “不可。”张安世道:“只怕还需等一些时候。”

    朱棣便也没有继续坚持。

    只是此时,他心思比较复杂,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朱棣的眼角,扫了一眼远处的徐皇后,便道:“你怎么对皇后说的?”

    张安世如实道:“也是这样说的。”

    朱棣叹了口气道:“她是母亲啊……”

    接着,便没有继续说什么。

    张安世道:“臣这边,还要做一些安排,能否容臣……”

    “去吧。”

    张安世随即叫来一个宦官,想了想,便让人取来笔墨,画了一张图纸,而后让人快马送去栖霞。

    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有人送来了一个东西。

    这是一个几乎有气筒大的“针筒’。

    因为是赶制出来的,所以外观显得比较粗糙。

    因为没有橡胶,所以里头包裹的是几层棉布,虽然做不到橡胶那样完全密封,却也勉强够用了。

    至于针头的位置,则是一个小指大的孔洞,有半寸长,这半寸长的地方,又连接着一根软管,软管用的是鱼皮缝制而成。

    张安世带着这玩意,便立即送去了厢房,却见此时,许太医在里头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张安世便问:“怎么样,人醒了吗?”

    许太医摇头,接着苦笑道:“还没有呢,侯爷……会不会出事啊。”

    “别慌。”张安世道:“干都干了,这个时候再想这些,岂不是开玩笑?做事之前,要三思,做最坏的打算。可一旦事情干了,就要想开一点,往好里去想。”

    许太医道:“下官受教,这是……”

    “你在这针筒里装上咱们的汁液,而后进行灌肠,灌肠你熟,这针筒……你却需要先熟练一下。”

    许太医苦笑,好像每一次,他都和灌肠有缘。

    可现在,顾不得许多了,他先对针筒进行了消毒,而后才取了汁液,装入针筒里头。

    见他如此熟练,张安世也就放了心。

    只是天色越来越晚,朱棣自要摆驾回宫。

    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散去,只有许太医继续在此看守。

    张安世则也领着徐静怡回府去,一夜无话。

    倒是次日,这开膛破肚的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

    京城震动。

    这种震撼,绝对是可以想象的。

    开膛破肚也就罢了,这开的竟还是赵王殿下的,于是许多流言蜚语便满天飞。

    几乎每一个人所能料想的,都是太子殿下想要剪除赵王。

    因为赵王留在京城日久,不免让人觉得,这是陛下宠爱小儿子的缘故。

    如此一来,自然赵王殿下,便成了太子殿下的心腹大患。

    于是东宫图穷匕见,必要将赵王殿下除之而后快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开膛破肚过于想当然,太匪夷所思了。

    这人都破了肚子,不就得死吗?怎么还可能活?

    寻常百姓,还只是将这当做是谈资。

    可对于百官而言,却不啻是一个讯号。

    百官都是属狗的,抖一抖鼻子,都能闻出味来。

    他们出言谨慎,可是内心之中,却是翻江倒海。

    汉王完了,赵王殿下也完了,这样思来,真正狠的,还是太子殿下。

    而张安世现在竟已权势滔天到这样的地步,如此大张旗鼓地对赵王不利,陛下竟也不管?

    亦或者是这张安世花言巧语,让陛下竟对他如此深信不疑?

    也有人心里摩拳擦掌,赵王殿下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少不得,要有人弹劾一番了。

    说不准,还真能在这一次,将张安世搞下来。

    张安世的行为,已经越发的让人难以容忍了。

    官校学堂,杂学……还有锦衣卫……

    这里头任何一个字眼,都足以让科举正途出身的大臣,心生厌恶。

    再这样下去,等到太子殿下克继大统,只怕再没有人有办法对付他了。

    在这无数人的非议之中,解缙此时在值房里,若有所思地想着心事。

    以至杨荣和胡广二人拿着一本奏疏来议事,他也恍恍惚惚的。

    杨荣不由道:“解公是不是身子不好?”

    解缙回过神,苦笑道:“勉仁啊,你就不要故作镇定了,难道昨夜发生的事,你不知道吗?哎,耸人听闻,真的耸人听闻啊。”

    杨荣道:“现在情况不明,多是坊间以讹传讹,依我看……事实如何,还需看看再说。”

    胡广也点头道:“是啊,现在赵王殿下病重,陛下无心国政,这个时候,文渊阁多担待一些才是。”

    解缙便笑起来:“二公所言,不无道理。待会儿,我们拟票之后,还是去见见驾吧,有一些大事,还需奏请。”

    杨荣和胡广便都点头。

    其实说是有事奏请,想来还是解缙过于关心赵王的情况,想借此机会,通过觐见,来判断事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察言观色嘛。

    杨荣和胡广没有拒绝,毕竟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另一边……

    在经过了一夜的灌肠,许太医又是端水端尿之后,一宿未睡。

    他实在有些扛不住了,便蜷缩在墙角想打一个盹儿。

    只是虽是疲惫不堪,许太医还是没有睡意,此时他的感觉,就是后怕。

    因为一旦出了什么事……后果如何,他还真有些不好说。

    心里想着各种心事。

    突然之间。

    他觉得固定朱高燧的桌板,却晃了晃……

    许太医起先以为是错觉。

    擦了擦眼。

    而后,这桌板却又开始轻轻晃动起来。

    这一下子……许太医整个人都无比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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