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的灼热在隐隐作痛,宋鹤朝突然变得很平静。
他终于松开程淮,缓缓垂下双臂,凄怆一笑,“如果你真的那么怕我受委屈,当初又为什么要我做你的情人,你不早该知道我会被人侮辱吗?”
他看起来好像真的无可奈何了,言辞也不再激烈,只是垂头看向作痛的掌心,喃喃道:“不早不晚,偏偏现在担心我。是想甩开我,然后好回到霍凡身边吧。”
宋鹤朝故作轻松的讲出这些话,悲伤而无奈的笑容如烟花般绽放,转瞬即逝。
今晚在后台时,霍凡充满攻击性的话语从未消散,即使那时他表现得再淡定,也只是表面而已。
程淮是他的死穴,用“程淮”二字来攻击他,向来是最简单奏效的方式。其实,霍凡今晚所说的字字句句他全部听进心中,并反复蒸腾翻涌,逐字逐句的心碎。
而被唇枪舌剑伤得遍体鳞伤,却依旧选择低头道歉的原因很简单,简单得近乎遗憾。
因为深爱程淮,所以选择用忍气吞声的方式无视侮辱,因为怕失去程淮,所以选择承认莫须有的错误来解决矛盾。
可他还是不明白,明明花尽心思,呕心沥血维持的一切,怎么能顷刻间崩塌得毫无预兆?
就仿佛,亲手写下一本烂尾小说,作者被困在其中,先前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为了你好。”一切话语都变得苍白无力,程淮只觉得身心俱疲,“留在我身边始终不是好选择,离开了我,以后你前路光芒万丈,再也不用委屈求全,再也没有限制,可以随意交男女朋友,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且资源还是你的。在我能力范围内,这已经是我能为你铺得最好的路了,这笔买卖应该是任谁都觉得划算。”
本来经历今晚,宋鹤朝对霍凡已经没有那么厌恶了。因为他发觉,他们都是爱而不得的人,他在嫉妒霍凡的同时,霍凡也在羡慕他可以留在程淮身边。
可现如今,不是了。
奇怪的平衡被打破,宋鹤朝对霍凡的厌恶猛然增长,相较于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笃定,程淮抛弃自己的原因是霍凡从中作梗。
烟味在狭窄的空间环绕,掌心的伤口疼痛更甚,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蜂拥而至,宋鹤朝突然变得失控。
“去他妈的男女朋友,去他妈的资源,我不稀罕!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这年头,就算是养个宠物也得有始有终,你这就想甩开我,我告诉你程淮,这不能够!”
从少年愤怒悲伤的话语中,程淮敏感的捕捉到关键信息,他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还来不及反应,宋鹤朝便拉开车门跑走了。
少年倔强的背影隐匿在夜色中,程淮本想去追,但此时此刻,他们二人都需要冷静。更何况宋鹤朝做事有自己的分寸和把握,他不能事事插手,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
四下无人的海滩空旷且寂静,宋鹤朝点燃香烟一支接一支的抽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大脑逐渐混沌,直到胃里泛起恶心,他才打消点燃下一支香烟的念头。
海浪声为夜海作陪,给寂静空气带来为数不多的鲜活,宋鹤朝试图将这深蓝色一眼望穿,却终究是徒劳。
如果往后的日子他回忆起这一天,那他或许会记得,这一整晚他都在与大海相对无言。
笠日,宋鹤朝戴着墨镜出现在霍氏集团的办公室。
这一趟他的目的很明确,那便是同霍凡表明态度——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程淮。
“宋先生突然莅临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提出的交易,想清楚了吗?”
霍凡坐在办公椅上随意交叠起双腿,若隐若现的笑意始终浮现在嘴角,胸有成竹的架势与那晚临近崩溃的他判若两人。
在霍凡的认知里,他提出的条件足够诱人,并且将其中利弊分析得有理有据,宋鹤朝实在没理由拒绝。
“当然,从一开始我就想清楚了。”宋鹤朝定定看向霍凡,抽出座椅与霍凡相对而坐。
即使他比霍凡年幼几岁,气质稍欠成熟,但此时从容的姿态依旧不卑不亢。相较于多年前,不知不觉间宋鹤朝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一点,程淮猛然意识到时完全是恍惚的。
程淮作为和他接触最多的人,理应最先察觉,然而与道理恰恰相反的是,程淮反而是最后意识到这点的人。
倒也不是因为宋鹤朝善于伪装,只是少年对程淮过于依赖重视,对外人鲜少流露的一面全部淋漓尽致的展现给了程淮,以至于程淮对宋鹤朝的印象还长久停留在刚出道的青涩时期,迟迟才彻底认识到这点。
“那就好,既然想清楚了,便早点从小淮的生活中消失。”霍凡在生意场上向来目标明确,长此以往,这种做事风格渗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于是他很快指明重点。
霍凡将一个文件推到宋鹤朝面前道:“这是我们霍氏旗下的公司新谈到的合作,等你如期履行诺言,我会立刻安排你出席这部综艺。”
“我想你可能会错意了,我今天不是来谈交易的。我来是想问问你,淮哥突然叫我离开是你从中作梗,对吧?”
什么?小淮要赶宋鹤朝走?
霍凡得知此事惊讶之余心中不免窃喜,虽然他不知道程淮离开宋鹤朝是出于何种原因,但碍于对宋鹤朝的厌恶,他还是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故意将话说得不清不楚。
“如果我说是,又怎样?宋先生还要再打我一次吗?”
嫉妒的确有种杀人于无形的能力,霍凡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令人讨厌的熊孩子,抢了别人的糖果还嫌刺激不够大。但他此时并不想顾及太多,因为宋鹤朝越是恨他,他就越是愉悦,这种变态的报复心理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虽然很想,但淮哥不喜欢我这样。”宋鹤朝微微勾唇一笑,似乎略带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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