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肝脑涂地才算好看,那就两败俱伤吧。
程淮在心里告诉自己。
大抵是最近繁多的事务和烂到泥里的感情让程淮心力交瘁,所以今天他很早便从公司赶回了家中。
等他回到家时,保姆阿姨还在收拾着房间。
程淮坐在躺椅上,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阴雨,垂下眼眸听窗外雨声阵阵。
就在这时,保姆阿姨从床下掏出一双拖鞋,朝程淮问道:“这拖鞋需要扔掉吗?”
程淮闻声回头,只见那是一双印有海绵宝宝的棉质拖鞋。这双拖鞋,是宋鹤朝在家常穿的,只是后来就找不到了。
现在看来,活泼的少年总是喜欢缠着他顽闹,这拖鞋兴许是打闹间不小心踢到床下的。
宋鹤朝穿着这双拖鞋跑上跑下的场景历历在目,程淮犹豫片刻,低声道:“不用扔掉,就放在这里吧。”
程淮从地毯上捡起这双拖鞋,整齐地摆放在床前,一如少年在家时的模样。
宋鹤朝啊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海绵宝宝乐观的笑脸闪动在眼前,程淮不禁睹物思人。
思念如浪潮般肆意汹涌,他想要打开相册看看二人旧日的生活照,却在解锁时猛然意识到——照片早就被他删了。
删得一干二净,分毫不剩。
如果这些都消失了,那还有什么是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证明?床头的海绵宝宝吗?
刹那间,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充斥心头。程淮压制住心中小小的崩溃,浏览起宋鹤朝的超话。为首的一条帖子便是宋鹤朝那日跪在片场大哭的视频。
这条视频单看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兴许是少年在程淮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缘故,在程淮看来,宋鹤朝的哭泣实在太过悲戚,看得他仿佛心脏都连同眼泪被狠狠踩碎。
但是程淮不知道的是,在旁人都以为宋鹤朝是单纯走不出戏时,只有宋鹤朝由衷的感谢那场戏。
因为那场哭戏给了宋鹤朝一个可供哭泣的理由,可以让他在情绪爆发时尚且有借口可供解释,维持了一个成年人所需要的尊严体面。
这些天,北京的雨水变得繁多,总是说下就下,保不准谁就会被淋成落汤鸡,比如程淮就是其中一位。今天,他只是在家附近的公园简单散个步,没想到都会被倾盆而落的大雨淋湿。
更没想到,夜里便猝不及防的发起高烧。
“喂,是宋先生吗?”
“陈姐?”宋鹤朝试探性的叫出这个名字。
陈姐是程淮的经纪人,宋鹤朝曾见过很多次,对她的声音也有着几分印象。
陈姐一听宋鹤朝认出她,连语速都加快几分,“对对,是我!”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宋鹤朝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将想向她询问程淮近况的念头深深压在心底。
只是不需宋鹤朝问询,陈姐便先步入正题,往日有条不紊的声线都染上几分焦灼。
“程总今天淋了点雨,半夜就突然发起了高烧,要不是我急着给他送文件,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会怎样。”陈姐说着,就急得带上哭腔。
她一边和宋鹤朝打电话,一边望向躺在床上的程淮。
此时,程淮正安静的躺在床上,眉目微微凝紧,双眼紧闭的样子俨然已经失去大部分意识。
“我想送程总去医院,可是他怎么也不肯去,嘴里还一直叫你的名字。我没办法,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淮哥他现在怎么样!”
听说程淮发高烧,宋鹤朝立刻变得焦灼,仿佛有一簇无形的火焰在身后追赶。
程淮生病不爱去医院,这他是知道的。劝程淮去医院有多难办,他也是知道的。
像程淮这样说一不二的人,除了宋鹤朝,恐怕手底下的员工没人能搞定得了他,这也就难怪陈姐为何会给宋鹤朝打电话了。
“陈姐,你把电话给淮哥。”宋鹤朝尽量保持着冷静。
只可惜这份冷静,在他听到程淮声音的那一刻,全部土崩瓦解。
“鹤朝,宋鹤朝鹤朝,我总是想你,想你真的,想见你”
“我没按时吃饭,也没按时睡觉,我总是和合作方周旋你带我走吧,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电话那头的人不断用杂乱无章的字句表达着思念,宋鹤朝在听到这些话时,几度哽咽。
像程淮这样的人,能在分别后亲口说出这样充满思念的话,足以想象他此刻有多不清醒,也足以想象,这话有多真挚。
宋鹤朝想起他离开别墅前,对程淮说的那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乖乖按时吃饭,乖乖按时睡觉”。
如今看来,程淮没能做到。原来在分别的日子里,程淮的难过不比他少半分。
“淮哥,你等我。”宋鹤朝死死握着手机,没骨气的红了眼眶。
这一夜,他买了最早的航班,连夜从片场飞回北京。
等他推开那道熟悉的大门时,程淮正脸色苍白的蜷缩在床上,抱着手机不肯撒手。宋鹤朝打开手机,只见屏幕仍旧处在几小时前二人结束通话的页面。
“淮哥”宋鹤朝伏在程淮床边,握住程淮冰凉的手。
程淮毫无反应,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失去意识陷入沉睡。
“淮哥,你不乖,你都瘦了”宋鹤朝拿起湿毛巾替程淮降温,在摸到程淮的脸颊时,明显感到对方消瘦许多。
这硌手的下颌骨,硌得宋鹤朝心脏生疼。这一刻,他强忍住的愁绪全部暴露无遗。
当程淮悠悠转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迷糊着刚要起身,就被宋鹤朝重新按进怀中。
“别动,再睡会。”宋鹤朝哑着嗓子开口,期间并未睁开双眼。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程淮先是一惊,随后便想起自己被宋鹤朝送进了医院,还躺在宋鹤朝怀中睡了一夜。
但那时他烧得昏沉,只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过如今看来,那并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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