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太久会变成什么?”
这个问题曾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困扰我,成为我的心病。
我叫霍凡,霍氏集团唯一继承人。从小到大,我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一定要努力,要站在他人望尘莫及的位置。
初次听到这话时,我尚且年幼,这其中的意思我并不能完全理解。可每当看到母亲说这话时满怀期待的眼神,我便会懵懂的点头,像很多小孩子一样,只是迷茫的按照大人的要求行事。
直到我升入小学,在无数次考试中依旧稳居第一后,看见母亲父亲对我露出鲜有的微笑,才结束这所谓的“困惑”。
从小到大,我与父亲见面的次数并不多,那个男人好像总是很忙,忙于一个个电话和应酬中。而微笑时的父亲母亲是那样和蔼可亲,这个家庭就像其他孩子的家庭一样,看起来是那样安宁祥和。
这是我幼时万分向往的场景。
我想再次看到父母的笑容。
我发誓,我要凭借我的力量为这个家庭带来欢笑。于是,在那以后我便把力争上游作为行为准则。哪怕这温存只是转瞬即逝。
升入高中后,我加入了学校的街舞社。大家都很友好,对我很是照顾,而我在一次校庆登台跳舞并夺冠后,也渐渐爱上了跳舞的感觉。只可惜好景不长,父亲在得知我加入社团后勃然大怒,指责我不务正业,并给我安排了钢琴、马术、油画等一系列他认为高雅的艺术活动。
我尽管不情愿,却也只能照做。在这期间里,我依旧稳居第一,当着所谓“别人家的孩子”。生活就这样不悲不喜,宛如机械般运行着,只是我忘了,我也是人,我也会累。
后来父亲投资了一家娱乐公司,那里有很多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来当练习生。闲暇时,我总是喜欢站在窗外看他们跳舞,这就是我灰暗日子里最大的快乐了。
练习生里有个叫程淮的,长得瘦瘦的、白白的、很漂亮。每次练习都是最后一个走,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热爱舞台。每当他伴着白炽灯与月光起舞时,我都感到分外满足,仿佛透过他看到自己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一直觉得每个人都是一颗小行星,彼此既孤独又疏离,而程淮却像是宇宙以外的未知行星般,惊艳又坚韧,仿佛生来就为了打破这一看法,拯救快要窒息的我。
终于,在那风很温柔的夜晚,我鼓起勇气向他搭讪,并告诉他:你未来会是最亮的那颗星。自那以后,一个人的孤独世界变成两个人的彼此陪伴。
他说:“小凡哥哥,如果你喜欢跳舞,我可以教你。”
而我只是安静的望向他,微笑着摇头:“爸爸不允许我上舞台。”
那时候,我对程淮这一请求尽管秉承着拒绝态度,但殊不知,逆反的种子早已在心里慢慢萌芽。
我与他吹夏日的晚风,我与他奔跑在无人的大街,我与他走过四季更替。我鬼使神差的冒出一个念头——我想吻他,想和他在一起。
天啊,我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我是怎么了?
“大概是疯了吧。”在向程淮表明心意的前一夜,我这样回答自己。
尽管这一决定导致了接下来的悲剧,但时至今日,我却仍不后悔这选择。去他妈的霍家独子,去他妈的未婚妻,我只想要程淮。
我知道,有些决定,做了或许会心痛,但不做,却会后悔一辈子。
我们是彼此初恋,大概是年少爱恋太过美好,又或许是青春期的冲动作祟,以至于我们都被冲昏头脑,不理智到选择公开恋情,希望这段感情可以和天下有情人一样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暴露在日光下。
这在当时看来十分勇敢的决定,现在回顾起来真是可笑又可叹。我发誓,如果“官宣事件”会直接导致我失去程淮,那我宁愿永远躲避媒体偷偷和程淮约会。
那年隆冬,父亲在得知那条官宣新闻后勃然大怒。我们自认为坚定不移的爱情在旁人口中变成笑料,父亲也以此为耻。
而我,一时间被钉在了家族的耻辱柱上,被迫出国离开程淮。
“我不会出国的。”
“更不可能和小淮分开。”我义正言辞的反驳父亲。
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反抗父亲的决定,他先是一愣,似乎是没料到从小恭顺省心的儿子居然学会了反抗。但很快,他便怒极反笑,说道:“要么你出国,和他断开联系。要么,他在娱乐圈永无出头之日。到底是出国,还是毁了他的前程,你自己选择吧。”
在听到这话时,我大脑一片空白,坚定的脸上出现裂痕,不知作何选择。是的,霍氏集团的董事长想雪藏一个小明星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不愧是我的父亲,果然足够了解我,知道刀子插在哪里最痛。
父亲对我说完这些话之后,便没收了我的一切电子设备,并将我锁在家里。关于出国还是和程淮在一起的问题我思考了很久。情绪激愤之时甚至想过跳窗逃跑去见程淮,亲口问他愿不愿意和我走。
但冷静下来,却又把这想法一一否定。
小淮当了数年练习生,走到今天谈何容易?就算他愿意放弃一切和我走,我也不忍心让他放弃梦想。
我喜欢他跳舞时闪闪发光的样子,在他身上,仿佛看见了我的另一种可能。
一直以来,舞台是我的望尘莫及,我完成不了的梦想,他却可以实现。我想,我不能那么自私。如果非要有人遗憾的话,那我宁愿把遗憾留给自己。
在美国的日子并不好过,昔日的一切都像浪花般吞噬着我,一到夜晚便辗转反侧。但唯一让我痛心又窃喜的是,程淮依旧爱着我。
在美国,我换了新的电话号码,但小淮不知从哪里搞来了我的电话号码,疯狂的给我打电话发短信。后来,他似乎是接受了我不会接他电话的事实,便又专注于给我发短信。我看着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信件心痛无比,但却无可奈何。
我认识的程淮向来是坚韧的、孤傲的、有原则和尊严的。何曾有过这般卑微求和、做低伏小的姿态?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
我伤害了我最爱的人,我有罪。
大概是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痛苦的煎熬,再后来,我又换了新的号码。这一次,程淮无从得到新号码。而那背负着数千条短信的电话卡也被我掰断,狠心扔进纽约街头某个垃圾箱里。
接下来的几年中,我听从家中安排,潜心学习与家族事业有关的一切知识。在旁人眼里,我又做回了从前那个光芒万丈的霍家独子,而程淮,似乎只是我青春叛逆时期微不足道的一个过客而已。
面对家中长辈的夸奖,我面不改色的应承,但心中却在无声而坚定的反驳着:不是的,我要尽快拥有接管霍家的能力,我要让你们再也无法控制我,我要回国和小淮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保护他。
那些年,我时刻关注着国内的娱乐新闻,每当看到与小淮有关的新闻后,总会隔着手机屏幕摸摸他的脸颊。
小淮顺利时,我便笑。小淮不顺时,我的心便也跟着揪紧。而这些新闻,往往会决定我一天的悲喜。
在那一条条新闻里,我曾看到小淮又瘦了,看到小淮现身机场了,看到小淮拍戏受伤了,看到小淮电影获奖了,看到小淮眼底乌青一片,更加憔悴了
我还看到,有坏心眼的记者追问他有关我们的事情,惹得他吞吞吐吐、不知如何作答。在这段感情中,小淮是真心用力爱过的,以至于记者一旦问到这些,他便眼圈泛红,极力克制着情绪,既不愿意否定这段关系的真实性,又不知如何解释旁人难以理解的爱意。于是,也只能向镜头努力微笑。
而我每每看到这些时,都会心痛得难以言喻,恨不得手刃了为难他的记者。
但事实的残酷却只能让我在无数个夜晚对着神像祈祷:神啊,求求您了。我的小淮需要我,我要保护他。永远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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