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教学楼不是考场,此时并没有什么学生走动,原本是安静全被男人粗着嗓子的叫骂打破。
时韫眼睫颤了下,稍稍偏过目光,想要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随后,肩膀就被按住了。
傅落吟节骨分明地手落在少年肩胛处,没用力地轻捏着,须臾轻矜起眼,似笑非笑。
“少爷乖乖呆在这,我出去处理些小麻烦。”
他漆黑的瞳孔,映照着此时少年的模样,犹如深不见底的沉潭,似是要将人吸进去。
时韫心跳慢了半拍,抬着水润剔透的眼眸与男生对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男生已经松开他退出厕所隔间,而隔间的门也被带关,从外由内锁上了。
时韫推了下门,有些惊慌,声音都软下来些许,“傅落吟,你干什么?你放我出去。”
没有回答。
可他能感觉到,傅落吟还在。
刚才在外面叫唤的男人,已经拖着年迈又常年被烟酒摧残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看着傅落吟。
“小兔崽子,原来你在这啊?要不是我跟进去,又让你这个狗妈养的给甩下了,你是不是跟你妈一个样,嫌我是垃圾,想把我甩了?”
躲在隔间里的时韫,听到这肮脏不入耳的叫骂声,眼皮跳了跳,赶紧在心里问系统,“这是谁啊?”
【傅落吟的父亲。】
也就是傅落吟的养父。
时韫眼睫飞快的颤动了下,心里顿时有些慌。
要知道傅落吟的养父,裴家的佣人,原本就有家暴的倾向,常年对妻子非打即骂,直到妻子去世之后,他就把注意力落在傅落吟身上。
喝醉后就会行凶,对小小年纪的傅落吟下重手。
当年要不是裴母把他从这摊淤泥里拉出来,现在的傅落吟还不知道什么样子。
可是,傅落吟和傅明康不应该已经断了联系吗?
是了,按照剧情发展,傅明康是在容景的安排下消失的彻底,才没有给傅落吟带来伤害。
可现在剧情被打乱,容景和傅落吟的感情线毫无发展。
傅明康也出现了。
时韫的小心脏开始七上八下的跳。
紧接着,外面传来男生的嗓音,很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没有资格提她。”
“我没资格谁有资格?你这位好儿子吗?你闹什么?真当她是你亲妈?”
男人应该是喝醉了,粗着嗓子说话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我怎么就养了你这条白眼狼,什么用都没有,说了让你去把裴家夺回来,那本就是你的,你怕什么。”
“那份亲子鉴定书你不看的清清楚楚吗?你不是我的种,我这辈子已经活的孬,居然还养出你这么个野种。”
躲在厕所隔间里的时韫,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脸色更白了几分,轻轻攥起手指。
原来傅落吟早就知道了。
可为什么,他却从来都没有拆穿过。
“砰”的一声。
听起来像是后背撞到隔板门上的声音。
傅落吟揪着眼前男人衣领,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克制着什么,“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你是说……”醉酒的男人哼哼笑了声,似乎越是能羞辱到傅落吟,就越让他得意,“是啊,当年就是我在那间医院,帮你们调换了身份。”
他笑得太用力,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让你当了十多年的贱种。”
【警报警报,检测到主角受情绪波动过大——】
【主角受已在黑化中——】
【请宿主及时制止,请宿主及时制止——】
时韫顿时有些茫然失措。
系统只让他制止,却并没有教他怎么制止。
他下意识舔了下干涩的唇,“傅落吟?”
随着再一声“砰”。
外面男人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时韫只觉得绷紧的一根弦断了,他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逼仄的空间里只有他剧烈的心跳声。
系统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宿主,绝不能让傅落吟黑化,主角都黑化了,这个世界就算彻底崩坏了。】
话音刚落。
厕所隔间的门就被推开。
身形瘦削清冷的男生逆光站在门口,他的脸部轮廓被恰到好处的光影分割,一半落在光下,而另一半隐匿在昏暗中。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在这忽暗忽明的光下,直勾勾地盯着时韫。
犹如等待捕食的恶狼。
原本时韫今天的任务,就是在傅落吟得知真相的时候,说几句羞辱的话,更进一步的击溃他的内心。
可出了这不大不小的意外。
傅落吟已在黑化的边缘。
或许不用说什么,男生那一双瘦削却暗藏着薄肌的手,就能在这里结束掉他的生命。
时韫不自觉地往角落里缩,脚小幅度地后退着,即便站在了离傅落吟最远的距离,可还是太近了。
伸出手就能触碰得到的距离。
而就在这莫名让人觉得紧张的时候。
系统:【抱他。】
时韫眼睫颤了下。
什、什么?
系统看着傅落吟已经接近崩溃的数值,任务什么的都不管了,催促道:【赶紧伸手,去抱他。】
随着系统的催促声,时韫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踉跄着往前走两步,恰好脚步绊了下,很顺理成章扑进了男生的怀里。
傅落吟脊骨僵了下,顺势抬起手,轻轻圈住了他的细腰。
隔得近了,少年身上那股调的甜香愈发浓烈,从衣领里溢出来,弥漫在整间隔间里。
傅落吟低下头,鼻尖触到了少年耳后的软肉,不受控地嗅起来。
那些暴戾的情绪好像慢慢趋于平静
冷静下来之后,傅落吟感觉得到怀里的少年正在发抖。
他昂起头,黑眸淡淡地看过来。
少年眼周浮出薄红,濡湿的眼睫发着颤,眸底还晕着湿意,在昏暗之中,犹如浸在水里的黑葡萄。
他原本皮肤就白,现在愈发显得脸色苍白,牙齿咬着嫣红的唇轻轻的磨,像只吓傻了的弱兔子。
傅落吟静默片刻,抬手用指腹轻轻蹭过少年的眼尾,在他耳边低声说:“少爷,我没有杀人。”
他抬起下巴,倾身靠过来吻了吻时韫的眼皮,“别怕。”
—
得知裴时韫晕倒的消息时,容景坐在车里准备一场电话会议,他今天并没有去公司,而是开车来了学校。
最后,电话会议还是被取消了。
容景拎起旁边的西装外套,推开车门外学校的教学楼赶。
按照老师电话里的提示,容景来到了二楼男厕所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男人躺在担架上被救护人员抬走。
他加快脚步,走进了厕所。
男厕所已经围了好几个老师,而她们中间,傅落吟半跪在地上,怀里还抱着昏睡过去的少年。
容景眉心紧蹙,赶紧脱下身上的外套,快步走进去,他一言不发地蹲下身,直接将外套盖在了时韫身上。
等盖严实了之后,又要伸手去抱人。
手被人推开。
傅落吟眉目沉沉,血红的眸子逼视过来。
“别忘了你今天来干什么的。”容景轻描淡写地提醒,随后伸出手强硬地将时韫从男生怀里夺了过来。
他横抱着裴时韫,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傅落吟。
冷冷一瞥,转身走出了男厕。
司机跟着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
神情冷淡的男人抱着西装裹着的少年,步伐急促又稳妥,那一双强劲的手臂看起来极有安全感。
西装外套遮盖下,看不清少年的面容,只有一双纤细雪白的腿,随着男人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少年似是昏睡,可又有些意识,白嫩的手揪着男人胸前的衬衫,衣服都揪皱了。
看起来可怜又脆弱。
也不知道刚才在这男厕里,发生了什么事。
司机预感不妙的想。
容景抱着人回到了车中,怀里的少年也不知道有没有意识,窝在他怀里的时候,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漂亮的小脸依偎在他胸前,皮肤依旧白得晃眼,只是唇有些肿了,红得好似要流出汁水。
容景眸色渐暗,抬手要去蹭。
刚有动作,又发觉怀里的人实在抱他抱的太紧,完全没法动。
他薄唇抿起,无奈地笑了声,“抱这么紧,腰都要被你勒断了。”
司机跟着上了车,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后视镜。
“先生,要去医院吗?”
容景抬起波澜不惊的眼眸,在车间里,瞳色更深了,有种让人从尾脊骨升起迫人的寒意,“不用,只是晕血。”
司机哽了声,“那今天发生的事,需不需要查清楚,小少爷他……”
“查。”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偏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换了个坐姿,让怀里的人睡得更安稳些。
又低下头,看着时韫的睡颜,能伸出手,揉捏着少年被舔肿了的唇瓣。
软的,让人舍不得松开。
他发现裴时韫紧张的时候,总喜欢咬唇这样的小动作。
随后容景视线一顿,目光停留在了少年露出来的耳朵。
白皙剔透的耳朵上,以及耳后背的地方,到处都是被蹂躏出来的淡红痕迹,就像是被人含在唇齿间轻轻的磨过,耳垂还有不明显的牙印。
容景轻眯起眼,冷白的手背青筋挣起。
眸色中翻涌着危险的光,宛若要撕碎一切表面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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