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他们下课了,颜慕晨送安晴回学校。
公交车上,安晴找了一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颜慕晨就坐在她旁边。安晴想起课堂上的事,笑出了声,说:“你胆子也太肥了吧,当众扯谎,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别忘了,还有个仇佩呢,她一直就看我不顺眼,你不怕她当众拆穿我啊?”
他笑了笑,说:“当着我的面,她不敢,而且,说了也没事,因为我去接你之前,就跟我们班主任说你得了抑郁症,家里大人出差,今天赶不回来,只能我看着你,刚好我同桌生病请假了,他就答应让你进来坐我旁边了,不然你以为你坐在我们教室里整整一堂课,他怎么没把你轰出去啊?还不是出于人文主义关怀,照顾病患。”
安晴顿时火了,重重的打了颜慕晨胳膊一下,骂到:“你才抑郁症呢,你还脑子有坑,有你这么诅咒亲妹妹的吗?”
他笑了笑,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其实楚蓄走了之后,跟我联系过,还跟我打听过你的情况。”
安晴别过脸,面无表情的说:“哦,所以呢?你们是怎么说的”
颜慕晨:“实话实说,看似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安晴笑了笑,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呢:“我真的没事,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其实他走之前,我就知道他要离开了,还是我劝他走的呢。”
颜慕晨沉默了半晌才说话:“那你实话告诉我,他走了,你难过吗?”
安晴看了看颜慕晨,又看了看窗外,深吸了一口气,说:“难过啊,心里堵得慌。不过,还能控制,毕竟他不是不回来,我们也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这么想着,就会好很多。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这次月考没考好,但是你们真的想多了。考试那几天我有点儿头疼,就这样还能考年级十五,真的不错了,而且我又不是神,出点意外也很正常吧。”
颜慕晨还是有些担心:“那今天的事呢?”
安晴毫不在意的说:“今天的事,就更加不算什么了呀。你知道的,我对他说的话,向来不当回事的,也就是当时生气,现在气消了,就无所谓了啊。”
颜慕晨:“你确定?”
安晴坚定的点了点头:“我非常确定。”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好像想起什么,想要跟安晴说,但是纠结了一会儿,又放弃了。
安晴自然发现了他的小表情,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颜慕晨:“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对你好还是不好。”
安晴:“好不好我来判断,你说就是了。”
颜慕晨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楚蓄转去你们学校,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你,他想跟你多待一段时间。还有,他跟我们不是一届的,他小学的时候跳过级,所以比我们大一届。去你们班,只是借读,估计也是跟家里闹了一场才争取来的机会,楚蓄真的很喜欢你。”
安晴有些震惊,这些事楚蓄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说过。安晴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那他没有参加高考吗?”
颜慕晨:“参加了,而且就是分在你们学校的考场里。高考那两天,学校放假腾考场,不能留人,你不也回去了吗?所以没见到他。”
就算是这一届参加高考,安晴也丝毫不怀疑他能考出一个好成绩,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比自己大一届,却愿意为了她,不仅转去他们学校借读,还不惜降级转去他们班。
“安晴?”颜慕晨用手在安晴眼前晃了晃。
安晴回过神来,看着他:“怎么了?”
颜慕晨:“你没事吧,想什么呢?”
安晴:“哦,没什么”安晴有些后悔了,说起来,她还间接劝说过楚蓄出国,所以严格来说,楚蓄离开,还有她一份功劳。
那时在悦溪山庄,临走前一天,楚蓄又带她去划船,两个人聊天的时候,聊到出国留学的事情,楚蓄就问了她的看法。
他说:“如果我爸还是想让我出国留学,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安晴:“为什么不去呢?世界那么大,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风土人情,既然有机会,总要去见见更多的世面,追求更宽广的天地啊。等你见过更多的人,事,风景,你就会知道自己最喜欢的最想要的是什么。”
楚蓄:“可我已经知道我喜欢什么了。”
安晴笑了笑,说:“那不一样。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喝我们学校门口的那家奶茶,甜度适中,清香怡人,既便宜,又好喝,一度认为那是世界上最好喝的饮料,直到有一天,偶然喝了一杯烧仙草,就觉得,烧仙草好像更好喝一些,但是,我们老家那时候并没有烧仙草,我就一直心心念念想着。后来上了初中,我们学校有卖烧仙草,我买了一杯,喝了之后特别开心,但是多喝了几杯之后,就觉得也就那样,还是小学门口的奶茶最好喝。你说,我到底喜欢喝什么?”
楚蓄:“你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小学门口的奶茶,最后喜欢的也是,所以一开始的选择就是最好的。”
安晴:“不是的。如果我没有喝第一杯烧仙草,就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烧仙草这种东西,那我会一直喜欢小学门口的奶茶,因为我只知道奶茶。但是谁知道,烧仙草什么时候会出现呢?如果它出现之前,我把身上的钱全部拿去买了奶茶,那我一定会懊恼,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害自己无法品尝烧仙草的滋味,然后就会一直好奇烧仙草的味道。所以啊,总要见过了更宽广的世界,才能对眼前的风景或是难题泰然处之。厉遍红尘的处变不惊,总是要比不谙世事的别无选择更坚定些吧。”
楚蓄:“你有时候说话,真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像是看破红尘了似的,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安晴噘嘴:“跟奶奶学的呗。她在他们那个年代,也算是很有文化的人了。”
楚蓄:“我知道了。”
安晴不解的问到:“知道什么?”
楚蓄不语。他在安晴面前很少这样,所以安晴那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他不说,自己也就没有点破罢了。
如今想起来,安晴不由得问自己,如果那时,自己说的不是这番言论,而是别走,你的亲人,你最好的朋友都在这里,你的家庭足以让你衣食无忧,何必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遭罪那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有没有可能他就留下来了可很快就否定了,她告诉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他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能这样自私的让他为自己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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