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浣看着李平生提着行李箱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她背过身跟羌子确认,“他在公寓是做什么工作的?”

    叮咚!

    羌子响起,他拿起来看一眼,照着刚离开的人发过来的信。

    “他说他主业收破烂,副业修家电。”

    这话说得奇怪,但季浣得到他跟公寓没关系的答案后没再细究。

    李平生将行李箱放在五楼的楼梯上等季浣。

    季浣落后几步上楼,两人没再言语,李平生兀自将钥匙放到行李箱上,然后下了楼。

    楼下羌子正在办公室门口守株待兔,等待的时间里他想起点李平生跟这姑娘的渊源。

    又想起李平生曾经怼过自己的话,大胆猜测,“你跟她是不是那次我们三个烧烤店碰面前就好上了?”

    李平生无语地看着羌子。

    羌子把这个眼神当成兄弟尴尬往事被戳穿后的不好意思。

    “我就说你一向对舅舅给我介绍的对象不感冒,怎么那天这么凶,对不住啊,别怪我舅舅!”

    李平生抽出办公桌上的合同,朝他挥了挥,懒得搭理这人的胡言乱语,“边去。”

    说完,他又补充,“我一会儿得先去下烧烤店,晚上去医院,公寓这边你帮我先盯着点。”

    羌子一听说医院,也正了神色,问:“怎么了,最近周姨情况又不好了?”

    李平生嗯了声,“她最近开始往外跑,怕出意外。”

    水库的事情他没提,可能对这种情况太难接受,他下意识里也在避免谈论这件事情。

    羌子听到回应,回想起楼上的姑娘,又说:“那我这边怎么帮你盯?是照着未来嫂子盯呢?还是照着未来嫂子盯?”

    “让你看公寓,你看人干嘛?”李平生瞪了羌子一眼。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季浣跟癞子好像还有矛盾。

    李平生状若不经意地提醒一句:“注意看监控,别让外来人员进公寓,特别是不三不四的人。”

    “哪种算不三不四的人?”羌子多嘴问了一句。

    李平生没答。

    羌子脑补出一碗狗血,“你跟楼上的这位小姐姐还是因为第三者插足才掰的?!!”

    羌子仿佛撞破了什么大新闻,他张大了嘴,表情十分吃惊!

    李平生是彻底被羌子的脑回路惊到了。

    狗血故事都编到哪儿了?

    李平生气结,感叹一句,“你最近狗血爱情剧看多了?”

    羌子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那不是想跟纭纭她爸多找点共同话题嘛。”

    纭纭她爸看着一家便利店。

    日常除了看店、看闺女以外,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各种狗血爱情剧和家庭伦理剧。

    李平生笑了,这努力的方向够奇特,他拍拍羌子的肩,“祝你早日成功!”

    公寓新装修没多久,内部环境还算干净,季浣从外面小阳台的水池旁边找出一块儿抹布,仔仔细细把房间的床和衣柜擦了一遍。

    再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出来。

    没有衣架,衣服只能折叠放在衣柜里。

    夏灿的照片,季浣摆在厅的电视柜上。

    电视柜只作装饰用还没有放上电视,用来摆放照片刚刚好。

    房间一个人住绰绰有余,等季浣全部收拾完,才意识到,或许还需要去趟超市。

    五楼的房间能住人的似乎不多,季浣从房间出来走到小阳台的途中观察了情况,总共房间数量倒是一排四个,总共有八个。

    但从窗户看进去,现在能住的只有自己现在这个和斜对面的那个房间。

    斜对面那个内部的家具还没有装好,季浣从窗口看进去,只瞧见新刷的白墙和光洁的地板。

    这样正好,季浣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周边的邻居太多,避免不了需要与人交流,她反而不喜欢。

    把抹布放回阳台的水池,季浣观察了阳台。

    阳台应该是有人打理过的,角落里有几盆花,还有一个花盆里种着短粗的蒜苗。

    蒜苗和那几盆花放在一起仿佛就是个异类,一点都不搭,季浣对打理阳台的人多了几分好奇。

    什么样的人会把蒜苗跟花放一起种?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还找不到答案,季浣没再多想,锁上门下楼。

    楼下果然只有羌子在办公室,那个让季浣心中有些许微妙牵连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羌子看到季浣打招呼,“前嫂子你出去啊?”

    这是什么称呼?

    这边的人都喜欢把人叫什么老吗?

    季浣倒不在意称呼,跟她同龄的叫她阿姨她都能接受。

    只是,季浣回他,“出去买点东西,还有我不姓钱。”

    羌子一头雾水,“啊?”

    他当然这姑娘姓季,租房合同上写着呢,不姓前的意思,就是不让他叫前嫂子呗。

    潜台词不就是暗示他叫嫂子!

    这姑娘也对李哥还旧情难忘。

    羌子从善如流地在心里把称呼改为“嫂子”。

    季浣哪知道羌子的心理活动,只见着他脸上闪过疑惑,又恍然大悟,只当他反应慢半拍。

    她又在心里想,“怪不得便利店老板不同意,看起来脑子不太灵光啊。”

    公寓大门出去左边就是一家大型超市。

    季浣推着车进去,拿了生活用品,又走到放置床上用品的货架挑了床单被套。

    季浣推着车走走停停,最后还买了些速食的方便食物。

    在自助收银台买单时,身后排队的队伍里传来闲聊的声音。

    “一会儿去我家玩游戏吧,我爸妈今天都不在家。”

    听声音像是初中生,季浣余光往后面瞥一眼,果然身后是三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怀里抱着不少零食还有游戏手柄。

    季浣没在意,公寓两边都是居民小区,季浣看公寓地址时还在上面看到附近有好几所学校,有学生再正常不过。

    她把东西一个个从推车拿出来扫描、装袋,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三个学生中有一个少年正表情吃惊地瞪着她。

    “欸,你怎么不说话呢?”怀里抱着游戏手柄的少年用胳膊撞了身边的人一下。

    身边人盯着前方恍若未觉。

    “方清徽跟你说话呢?”少年没得到回应,加大了声量。

    侧边名叫“方清徽”的少年听到自己的名字,忙回神瞪一眼叫他名字的人。

    像是害怕有人听到自己的名字。

    片刻后,他看到前方的人丝毫没反应,买完单拎着东西离开。

    方清徽又变得气恼起来,他将怀里的零食往身边人一塞,“改天再去找你玩儿。”说完一溜烟跑出超市。

    前方的女孩行李有些多,她两只手拎着,有些吃力,走路的脚步虚浮,身体有些摇晃,像是随时都会摔倒。

    方清徽隔着十米远的距离远远跟着她,看着她走进超市旁边的公寓,上了楼梯间。

    犹豫片刻,他准备跟上,楼梯间外的小房子里出来个人叫住他。

    “欸,小孩,干什么呢?”

    方清徽停住脚,没答话,盯着楼梯间看了一会儿,转身跑出公寓大门。

    季浣对公寓楼下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回到房间,将采购回来的物品分门别类一一整理好。

    等忙完,外面的天已经被夕阳染红。

    季浣拧开瓶矿泉水喝着,胃里空荡荡,胃液灼烧的饥饿感被水冲散几分。

    面前放着泡好的泡面,味道很浓,她鼻尖轻轻嗅了嗅,味道和呕吐感一并而至。

    季浣坐在地上,头靠着床尾,等那股呕吐欲过去。

    过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屏幕滚动,她划拉几下完单。

    做完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可忙了。

    胃里的灼烧感让人难受,她却像是习惯了一般,只靠着曲起的膝盖,头朝窗户外看去。

    这个房间选得真不错,外面夕阳西下,大片晚霞染红半个天。

    霞光从窗户投到卧室,季浣的脸也染上暖色的光晕。

    等天边的晚霞被黑沉沉的夜幕吞噬掉时,外卖也到了,季浣开门从外卖员手中接过,道了谢再回到卧室。

    卧室没有桌子,季浣从厅挪了把凳子进来。

    还冒着热气的白粥看着清淡可口,季浣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

    淡淡的,吃不出味儿。

    但她没停趁着还没反胃,赶紧又往嘴里灌了几口。

    一碗白粥去掉大半,季浣再想吃,却怎么也吃不下了。

    无奈,季浣收拾起残羹再加那碗没动的泡面,一起丢进垃圾桶。

    胃里的饥饿感被胀腹感替代,饿和胀一样不好受。

    她单手按住肚子,把头埋在床单上。

    床单是淡淡的浅蓝,没来得及清洗,还有些味道,不好闻。

    这是种变态的折磨。

    吃不下时胃里灼烧,吃进去又带来新的疼痛。

    季浣很多时候都厌恶人这幅躯体,为什么它是一个循环系统,需要不断的补充进东西,再生产出新的东西。

    补充进去的东西可能是好吃的食物,可能是能让人愉悦的情感。

    生产出的却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疼痛。

    她多希望人的躯体只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按照指令完成任务,永远不会失控。

    漆黑的天幕彻底罩下来,卧室也陷入黑暗。

    疼痛终于缓解,季浣从床单上抬起头,白皙的颈脖染上一层红晕和薄薄的细汗。

    她拉开衣柜正准备洗澡,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没有秋天的睡衣,之前在烧烤店和旅馆一直和衣而卧。

    此刻勉强算是安顿下来,很多生活中的东西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季浣拿出一件t恤和一条运动短裤准备当睡衣穿。

    李平生在凌晨时分过来。

    楼下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羌子卷缩在办公椅里,正盯着电脑屏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平生踢开地上的纸团,将手里的宵夜递过去,“还真看上了?”

    羌子哑着声音,“昂!”

    李平生脱掉外套搭在椅子上,从办公桌旁拉出一个行军床。

    羌子一边揭开宵夜盖子,一边问:“你今天睡这里吗?”

    李平生摇头,“不睡,给你准备的。”

    羌子诧异,“那我自己来呗,你还特地跑回来一趟干嘛?医院那边没事儿了?”

    李平生麻利地将行军床展开,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床被子铺到上面。

    “暂时没事,吃过药睡下了。”

    羌子真是受宠若惊,“那你是专门回来看我的?”又想起什么,开始坏笑,“不对,你是来看小嫂子的吧?”

    “什么小嫂子?”

    “别装,就楼上那个。”

    白天的事儿真是过不去了,李平生无奈说:“别瞎叫,败坏小姑娘名声。”

    羌子不信,“什么啊,人家小姑娘都承认了。”

    李平生不明白了,疑惑地问:“承认什么?”

    “小嫂子啊,我叫她,她都答应了。”

    “?”

    李平生愣住,不明白就一个白天,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但季浣会答应?

    把羌子打死才像她会做的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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