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
李平生怀里的人,还在轻轻啜泣。
他摸摸季浣的头,语气温柔,“没事,都过去了。”
季浣抬起头,避开李平生目光,将自己蒙进被子。
李平生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
季浣闷闷地声音传出来,“你去睡觉吧,我明天再来安慰你。”
这是不像让李平生看见她哭,却又惦记着安慰李平生。
李平生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靠过去,隔着被子将季浣揽进怀里。
翌日。
李平生和季浣一同回到公寓。
季浣看着满地狼藉,蹙着眉,她对当时自己做了什么,还有印象,可直面现场远远比回忆中的画面,更加触目惊心。
季浣转头悄悄看了李平生一眼。
李平生没有太大的反应,语气平淡,“你先收拾下自己的东西,房间我找人来清理。”
不过,大过年,保洁公司都已经放假,这几天是没法安排人过来了。
季浣回到卧室。
李平生便在外面收拾客厅。
季浣回到卧室又出来,“要不我先出去买个行李箱回来?”
她手里拎着一个黑色行李箱,李平生并不陌生,他曾经见过两次。
只是,先前光洁的箱面此刻挂着横七竖八的裂痕。
李平生惊鄂,“你这……怎么摔的?”
pvc的材质按理说不至于这么不经摔啊。
季浣尴尬地摸摸鼻子,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在,李平生似乎也没真的要问出个答案,他回斜对面的房间。
不一会儿,拎着个类似的行李箱回来。
“先用这个吧,回头再买。”
季浣不好意思地从李平生手里接过。
等季浣再次进了卧室,李平生盯着客厅的碎片开始疑惑。
季浣的状态不对劲儿。
就算是发脾气,谁会发起火来把家砸成这样,她堪称暴力的行为,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性格偏激来解释。
李平生不由得多了个心眼。
还有季浣之前失踪的三天,她说在外面,又突然出现在公寓办公室。
一切都透露着古怪。
她有事情瞒着他,李平生笃定。
李平生的深思没持续多久,季浣拖着行李箱出来。
房间里的东西大部分是公寓自带的,她只需要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带走就行。
触不及防对上李平生探究的眼神,季浣心头一跳。
她几乎以为李平生发现了什么。
可李平生只短短一眼,又恢复往常的平和。
“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季浣皱着眉,“嗯。”
等两人出了门,分歧产生。
季浣坚持道:“我可以去住酒店,反正估计公寓用不了多久就能装好,我到时候再搬回来。”
李平生淡笑着,“你觉得我会让你一个人大过年的住外面?”
季浣不明白李平生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是为那般。
“我们现在还没什么关系。”意思是李平生逾矩。
虽然陈静娴是事情是个误会,但是季浣意识到的问题不假,她不想再依赖任何人。
李平生听到季浣的话,拧着眉,“邻居也行,朋友也罢,你什么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你现在得跟我走!”
季浣把着行李箱扶手,冷冷睨他一眼,转身朝外走。
李平生懊恼,怎么忘记小姑娘吃软不吃硬了,这样硬来只会引起她更激烈的反抗。
李平生一边想着得赶紧确认关系,一边追上去。
他拦住季浣,语气放柔,“不是你说的,今天要好好安慰我吗?你就这么走了,放我一个人孤零零在家”
到底是一个人孤零零在家可怜,还是一个人孤零零住酒店更可怜啊?
季浣不解,“你呆在自己家,干嘛说得这么可怜?”
李平生:“可你说要陪我。”
季浣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说的?”
李平生理直气壮,“你不陪我,怎么安慰我?”
这话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季浣一时愣住。
就在她愣神的两秒,手里一松,行李箱被人夺了过去。
李平生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揽着她,“走吧,先回家。”
莫名其妙地,半个小时后,季浣又站在李平生的客厅。
李平生将行李箱推到季浣昨晚住的房间,“你就住这儿。”
他抬手又指指隔壁,“我住那间。”
季浣打量了一下两个房间,明显隔壁房间不常住人,看样子李平生是把他自己的房间让给了自己。
她开口,“谢谢。”
一人一个房间,也算是保持距离,就当是借住。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季浣与李平生隔着两扇门,过得相安无事。
李平生过后又回了公寓几次。
季浣独自在他家时,便将打扫房间,外出采购生活用品和食材,当抵房费。
春节假期一晃而过。
转眼,就到了季浣要上班的日子。
季浣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时间,决定找刘老师辞职。
刘老师惊讶,“我看你这两个月做得挺好的,怎么突然要离开?”
季浣捏着鼠标,“我个人的身体原因,最近情况不太好,可能得治疗一段时间。”
刘老师上下打量着季浣,“没有啊,我看你活蹦乱跳挺健康的啊!”
可季浣态度坚决。
“那行吧,你打定注意要走,我也留不住,咱们就按照正常程序走,你提前一个月说,下个月办理离职,刚好之前的教务助理还有一个月就销假回来了,你再坚持一个月,等她回来再办离职手续。”
不要半个月工资,直接甩手离开也行,就是这样太不负责,也□□将仇报,毕竟当初招她一个高中毕业证书都没有的员工进来,刘老师已是破例。
虽然季浣心情抑郁,感觉自己状态越来越差,但这点要求她没法不答应。
好的一点是,画室距离李平生的房子很近,她每天上下班的通勤时间缩短不少。
李平生过完年后,也开始忙公寓的事情,只是不管怎么忙,每天他都一定抽时间回来监督季浣的一日三餐。
遇到不忙时,李平生还会亲自下厨。
可不论他怎么挖空心思给季浣做饭,李平生还是发现季浣食欲下降得厉害。
渐渐的又严重到吃什么吐什么的阶段。
某天,季浣刚坐上餐桌,闻到油腻的味道,胃里立马涌来一股恶心。
她忙起身跑向洗手间。
李平生跟在她身后进来,“这样不行,我们去医院看看。”
季浣清洗干净脸,嗓音沙哑,“不用,过段时间就好了,可能是最近换季,胃口不好。”
这借口找得实在敷衍,谁胃口不好会吃什么吐什么呢?
李平生:“你这不是简单的胃口不好,是不是你的厌食症又加重了?”
“可能吧,你别逼我吃东西就没事儿。”
越是强迫自己吃,身体抗拒的反应就越大。
可也不能真的任由她自己照自己的心意来,那样她能几天几天的不吃饭。
之前就有一次,他回到家,季浣因低血糖昏倒在地。
那次去医院输了几瓶营养液,之后几天季浣的精神好些,一天也能吃点流食。
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又病情加重。
李平生锁着眉,语气严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你这是不是压根不是简单的厌食症?”
季浣动作一顿,漫不经心道:“对!我这是神经病,你离我远点。”
话说得半真半假,她琢磨不准李平生会信几分。
但她自己清楚,自己现在是进入躁郁症的抑郁期了。
“别乱说,”李平生神情哀痛,“你好好的,怎么会得那个病,不想吃,就先不吃,饿了随时告诉我。”
季浣心里咯噔一声,李平生对于精神病是有阴影的吧,因为他的母亲。
“嗯。”季浣轻轻应道。
“对了,你跟羌子联系上了吗?”季浣冷不丁问。
李平生愣住,“嗯?”
季浣耐心提醒他,“就是公寓赔偿的事情,还有公寓什么时候可以重新装修好?”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画室的教务助理也返岗,季浣最近正在与她交接工作。
应该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办理离职。
离职过后,下一件重要的事情当然就是搬回公寓。
李平生支支吾吾,“再等等吧,好了我跟你讲。”
其实公寓已经清理干净,直接买进新家具就能重新入住。
但他不想季浣这么快回去。
季浣疑惑,“不是这都快到春天了,羌子还没过完年?”
“嗯,”李平生毫不犹豫地给羌子扣了顶黑锅,“他懒,最近没怎么管公寓的事儿。”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跟他联系上了,记得跟我说。”
又过一周,季浣终于办完离职手续离开画室。
路上接到陈敖的电话。
“我听说你离职了?怎么了,是因为我吗?”
季浣震惊,“你怎么联想到你身上的?”
“不是因为不想承我的情,想跟我划清距离吗?”
季浣无奈地笑了笑,“跟你没关系,谢谢你之前帮我找工作,这事儿,还得跟你道个歉,辜负了你的人情。”
陈敖在电话对面急道:“别这么说,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那你是什么原因非要离职呢?”
“我个人的原因,不也马上要求高考了吗,我下半年准备找学校复读,现在再上着班,没有时间复习。”
这个理由陈敖没话说,他只道:“你看好学校了吗?需要帮忙吗?”
如果是之前,季浣可能会找陈敖帮忙,但现在知道了陈敖对她有那么点意思,而她又不能回以相同的心意。
自然应该跟人家保持距离。
“不用了,我自己会联系,更何况时间还有半年呢,不着急。”
“季浣,你真跟李平生在一起了?其实我……”
季浣打断他,“陈敖,你是我朋友,也是我兄长,我很感激你之前帮过我许多,如果以后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你随时都可以跟我开口。”
季浣话说得明白,也绝情,多年的情谊被她用一还一报的恩情抵消。
陈敖愤恨:“你是不是听李平生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什么?”
陈敖:“没什么!”说完挂断了电话。
季浣看着手机蹙眉,陈敖之前添油加醋地说李平生坐牢的事情,把李平生说得跟个穷凶极恶的人一样。
季浣后来听李平生说完事情的全部经过,心下便对陈敖这个人印象不太好。
现在见他这样,心中又是冷了三分。
估计这会是她最后一次与陈敖联系了。
季浣默默想着,心头唏嘘,多年相识的朋友,居然是个推诿责任,颠倒黑白的人。
欸,她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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