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生早上反常的表现让季浣起了疑。
早上煮的那碗馄饨是李平生不爱吃荠菜馅儿,可他心不在焉到吃起来眉都没皱一下。
联想到李平生早上拦住自己不让自己下楼的举动,只可能是他先前下楼,见到了什么人。
季浣想不到会是谁。
但她想,那人要真是来找她的,就不会只过来一次。
她耐心地等待着。
没想到,临近中午。
便等来了一个许多年未见过的人。
早上那个女人挎着个酒红色小包,又找上门来。
这回她一眼就看见了办公室坐着的季浣,季浣也看见了她。
即使许多年未见,季浣还是将她与记忆深处的那张脸对上号——母亲的旧年好友,方诺。
只是那时的她年轻美艳,而如今韶华逝去,容颜也衰败几分。
季浣看着她一言不发。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主动打招呼,方诺心里轻嗤,果然没教养!
方诺面上不显,掐起嗓子故作亲热般,“原来小浣你真住在这里啊,我听小徽说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你爸也是,怎么不带你回家来住呢!”
很多时候,季浣都觉得季东与方诺挺配的。
两人都喜欢表面一套,实际做的又是一套,一样虚伪。
她看着方诺,觉得没意思,连戳破她虚伪面孔的劲儿都提不起。
于是,只好还是什么都不说。
方诺等了半天,见季浣木呆呆的,脸上像是疑惑又像是看到什么反感的事情。
方诺面子挂不住,她“诶呀”一声,“不记得我了?我是你方姨,你小时候我去你家借住过,你妈那时候精神不太好,都是我照顾你的呀,你忘记了?”
背着夏灿与季东厮混的事情,她是一字不提。
季浣才想起来她是谁般,“哦,我爸的出轨的对象。”
这话一出,两人的气氛刹那间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方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你怎么这么说,那时候你还小,大人的事情你不懂,事情怎么被你妈编排成这样了!
小浣啊,你妈当时这儿有点问题,早就跟你爸离了心!我跟你爸可是在他们离婚后才在一起的!
这种话可不能乱讲,你一个小姑娘,天天把这些事挂嘴边,会让人觉得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的。”
当时的事情,季浣是只记得个大概,但方诺挺着肚子上门哭天抹泪逼迫母亲与季东离婚的画面,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时过境迁,其中的一个当事人篡改内容,另一人死无对证。
造成这些腌臜事的起因又是个自私、懦弱,龟缩在背后的男人。
事情的是是非非仅靠季浣一个人掰扯不清楚,她也不欲与方诺过多纠缠。
“我妈是精神状态不好,你却是脑子不好心也坏!心坏医不了,你只能等着天理报应,脑子不好倒是能医,你该去找人倒倒水,我又不是医生,你来找我干嘛?”
方诺气急败坏,“你妈怎么把你教成这样!没教养没素质!你这牙尖嘴利的早晚得被人收拾!”
“破坏别人家庭的人,连基本做人的道德都没有,也好意思教导别人什么是教养、素质?”
季浣又道:“没功夫跟你瞎扯,赶紧走开!”
方诺脸色难看得要死,偏偏正事儿还没来得及说,她只得压下心头的愤怒。
“我来找你,是有事儿跟你说。”
季浣睨她一眼,意思是有话赶紧放。
方诺冷哼一声,“小徽你认识吧,就是天天往你这儿跑那个!那是我儿子,本来你们是带着一半血缘的亲姐弟,我不该干涉你们来往,
但我儿子品学兼优,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自从他跟你接触后,居然学会逃课了,成绩也一落千丈,你懂我意思吧?”
其实在看到方诺时,季浣就已经猜到她过来的原因,现在对她说出的话也不惊讶。
认真说起来,虽然不是季浣的本意,但是方清徽频繁地逃课,确实是出来找她。
对于方诺的暗示,季浣没有异议。
“这件事,你找我没用,你该回去管管你儿子。”
方诺接二连三的被怼得哑口无言,恼怒的脾气压制不住,开始暴露出她的本性。
“我儿子我会管!也请你管好自己,勾搭其他男人同居就算了,可别来影响我儿子,他可是你亲弟弟,他还有大好的前途,别被你带歪了,也学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两人说话间,没注意到停车场那边走过来一个人,正巧将方诺的话听了个全。
季浣秀眉紧蹙,一时没能消化方诺话中的信息。
勾搭男人同居,这可从何说起。
方诺一向爱扭曲事实,编造些符合她自己认知的畸形故事。
季浣估摸着她不知又是从哪里得来的信息,经过她的添油加醋,才变成这样的谣言。
可用谣言抹黑小姑娘清白,这种事太恶劣。
季浣正准备反唇相讥,却被人抢先一步。
李平生将车钥匙塞进裤兜,怫然不悦地看着方诺,说出的话也很不客气,“不三不四的东西没见过,不三不四的人眼前倒是有一个,大妈,我们公寓管理严格,你这么随随便便的进出,登过记,得到别人的许可了吗?”
季浣在他身边,微微勾了勾嘴角。
另一个听到这话的人就没那么好心情了,方诺一上午都没讨到好,白送上门给人奚落一顿。
这会儿看到李平生帮季浣说话,又联想起清晨李平生对自己的态度,她大脑里闪过一个念头。
“你就是她找的野男……男朋友吧!”
话是对着李平生说的,方诺的目光却看着季浣,眼中的讥讽毫无掩饰。
李平生手指叩叩门框,“欸,不三不四的人,我们公寓不让进,怎么听不懂人话?要我找人来赶你?”
方诺嗤笑一声,看着季浣,又扭头看看李平生上下打量一番。
像是得到什么满意的结果,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地离开。
李平生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
季浣见李平生的表情不太好看,问道:“怎么?真被她气到了?”
刚方诺离开前那个眼神,眼中对季浣的鄙视太甚。
“是有点不爽。”李平生坦诚地说。
“没事儿,她这就是精神胜利法,靠意淫别人不好的事情,来安慰自己!不用管她,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李平生收起刚才的情绪,对季浣的话表示认同。
“事情处理得挺顺利,”李平生随口回答季浣,具体是什么事却没讲。
季浣没追问,翻出公寓最近的租房信息跟李平生对了一遍。
两人解决完午饭后,公寓没什么事。
季浣准备回房间睡个午觉,李平生陪她上了楼。
想起上午的方诺,李平生忍不住问:“她今天过来找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小鬼?”
“你怎么知道?”季浣突口而出,过会儿又反应过来,“我是想问,你怎么知道她是小灰的母亲?”
李平生是几分试探,外加相似的长相猜测出来的。
季浣点点头,两人长得是有几分相像。
这天傍晚,天刚擦黑时。
那个与方诺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李平生最后一个菜刚收锅,瞧见门边气喘吁吁的人,挑了下眉,“来得正巧,过来帮忙端下菜。”
他的语气与平常无异,方清徽不安的心稍微放了放。
一反常态地没跟李平生顶嘴,连他使唤自己端菜都甘之如饴地上前来。
最后一道菜上桌,方清徽扫扫房间没见着另一人。
李平生瞧见,朝外边指了指,“睡觉呢,你过去叫她。”
方清徽挪不动脚,嗫嚅着,“要不,还是你去叫吧。”
“胆小鬼,还怕她吃了你啊。”
方清徽烦躁地拽了把头发,刘海掀起露出一脑门汗。
“我妈上午不是来过了吗?”
李平生洗三副碗筷从厨房拿出来,双手撑着餐桌,歪头看着眼前带着七分内疚三分恼怒的少年。
“你妈是不是把你成绩下滑的责任,推到她身上了?”
方清徽震惊,“你怎么知道我成绩下滑!季浣跟你说的?”
还是我妈说过更难听的话,你一并听见了?后一句方清徽,不敢直接开口问。
李平生摇头,“你们学校公告栏贴着呢。”
“你去我们学校了?”方清徽疑惑,“你去哪儿干嘛?”
接二连三的疑问,李平生懒得一一作答。
他随口敷衍:“路过。”
去什么地方,会顺道路过宁川一中的公告栏呢,方清徽虽然满腹疑问,但现在着急另外的事情,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见李平生没有出门叫人的意思,他只得硬着头皮敲了敲季浣的房门。
季浣刚准备出门,一开门见着门外的人。
她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上午他妈还说要好好管教,下午他就溜出来了?
方清徽低着头,听到季浣的话,以为季浣是在嫌自己给她找事儿。
他委屈地哭诉,“你昨天明明答应了,不会因为其他事情影响你对我态度!你今天怎么就这样!”
这话说得孩子气,还带着几分撒娇。
可惜季浣是个钢铁直女,并不能听出话语间的微妙情绪。
她啧一声,“我哪样了,问问你这会儿不回家吃饭,跑这干嘛来了都不行?”
方清徽不满,“我来这儿也能吃饭!”
正巧李平生听到声音迈出门来。
方清徽看见他,像是找到救星般,指给季浣看。
“你看,李平生就做了我的晚饭!”
季浣一巴掌呼方清徽头上,“没大没小,不知道管人叫哥!”
方清徽挨了一巴掌也不恼,往常自己与李平生发生争执时,季浣也会这么摆摆姐姐的谱,教育自己两句。
熟悉的动作,让他心里的大石落了地。
他紧张的神色放松下来,满不在乎地反问:“那你管他叫什么?”
季浣一时愣住,“额……李平生。”
“噗嗤!”方清徽没憋住,笑出来声来,“哈哈哈哈哈,那你好意思说我!”
平白遭了一场‘称谓纠纷’的李平生抱着双臂,冷酷地说:“行,你们俩晚饭自己解决!”
说着李平生转身,作势要关房门。
方清徽眼疾手快地伸出一只脚阻止他的动作。
季浣趁机弯腰钻进房间,直奔餐桌而去。
方清徽紧随而上,房间的主人反倒落在了最后。
李平生揉揉眉心,“行,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们姐弟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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