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内,并不是秦琼一人这么忙活,卢府也是车马喧嚣,“生病”的卢承庆正坐中堂,厅中有客,一些人坐在客位上。卢承庆口吐秒言,掌控全局,一副指挥若定的样子。所有的事情要在宵禁之前落停,就等明日早朝。
秦朗在牢中渡过了无聊的一段时间,杜县令和秦寿又送了一个人进来,借着灯光扫了一眼,不认识。朝秦寿看了一眼,见秦寿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便猜到怎么回事儿了。
杜县令丢下一句“从犯”便离去了。晚饭是秦寿送进来的,牢头送来的没动,借口是爵爷吃不习惯。秦朗只问了一下那个人,知道叫做李飞,便不在叙聊,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也不是聊天的时间。秦朗无聊的时候,便顺顺思路,胡思乱想起来。
天黑了,又亮了。太阳初升照在太极官的屋顶上,金灿灿的,把本来有些破旧的太极宫显得金壁辉煌,庄严肃穆。今日的朝会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许多大事已经差不多议完。
李世民是个好皇帝,勤政爱民,自从登基以来,保持了每日早朝的习惯,只有每旬一天的旬日休假才不用上朝,这样的习惯一直到贞观十三年才改成三日一朝。贞观朝的臣民们也是勤勉的,每天早上四更起来出发,五更早朝开始。
似今天这般的每日常朝,参加的人并不多,大唐在长安的最顶尖的百十人左右,这百多人中,官阶最低的一些人就御史,这类人是这里大多数人不愿意招惹的,不是惹不起,而是恶心人。
今天的常朝,卢承庆没来,偶感风寒,不欲过病给圣上,理由充足。若有心人细看,大多数人没有发言,听的昏昏欲睡,只有几个御史脸上似乎有点兴奋起来,因为前面的大事议完了。
“有事请奏,无事退朝!”御前太监尖细的嗓音响了起来,按以往的习惯这时候就该走人歇着了,许多人打算返身退出,看看又没动,因为今日的李世民还没起身,也因为有人捧着笏板站了出来。
“臣,御史刘元有事启奏!”
一句话,让动起来的大臣定住了,没动的知道,事情终于来了。
“准奏!”
“臣,刘元参奏泾阳县男秦朗,私匿逃奴,当街殴打朝廷命官,嚣张跋扈,目无王法。按唐律,殴官徙三年,流二千里,因秦朗殴打八品县丞,罪降三等,应徙一年半,流一千里,而私匿逃奴,按律罪降一等,类比罪人,秦朗应该去爵,降为杂户,请陛下明鉴。”刘元刚说完,后面刷刷刷,又站出几人。
“臣,御史张方明附议!”
……
“臣,御史史涛附议!”
李世民本来微闭眼睛,一声不吭,一言不发,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在休息。听完参奏依旧不发一言,睁开眼睛看看下面几个御史,便明白昨天秦琼没有搞定事情。心中微微一叹,世家啊世家!
又用眼睛余光微不可察的扫了一眼魏征,只是让李世民一愣的是魏征低着头,压根就没有看他。什么情况?这老货不配合?李世民疑惑不解。
殿内其他的大臣们则和相互亲近之人一阵眼神交流。事不关已的抱定看戏的心态,做老僧入定状。房玄龄杜如晦对视一眼没发现状况,王珪看向萧瑀,没有得到回应,便知道江南门阀己经不打算再掺和这事情。李靖李绩对视一眼,都看出静观其变的意思。李世民的贞观朝,满朝的老妖啊!
“圣上,臣秦琼参奏泾阳县丞卢阳,其一,污蔑勋爵。其二,臣在泾阳协助孙道长期间听闻卢阳于武德九年,强占民田致乡人范氏致伤。”
秦琼说完,殿内一静,除了几个明白人,其他人都是一愣,怎么秦叔宝和范阳卢氏对上了?反应快的大有人在,比如程咬金,秦程两家素来同气连枝,秦琼出来,程咬金必然出来。
殿内又是一阵眼神交流。
“皇上,俺老程附议叔宝兄。”程咬金混不吝的站出来说道。
李世民有点明白魏征为什么不出头了。想了想,谁都没理,对程咬金说道:“知节,滚一边去,你个夯货附议什么?”说完拿眼看一眼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那是什么人?李世民的心腹,揣摩李世民的心思在贞观朝无人能比,听完李世民呵斥程咬金,对当事双方不发一言,便知道要和稀泥。
“诸位御史,叔宝,今天议事已久,许多老大人都已乏困,望诸位体谅。诸位所奏之事,回去后具折上奏,省得有所缺漏。”长孙无忌说完看看大家。不等大家反应,又说道:“诸位,时辰不早了,无事便退朝吧。”处理完这些,看向李世民,李世民见和稀泥的效果达到,便起身离座向后殿而去。
“退朝……”
此次朝堂交锋最失落的当属“天可汗”李世民,其实以李世民的本意,是愿意看到秦琼昨天事情没有做成的,好借魏征之手敲打卢氏。
昨天给魏征的条子上有好几条,一条比一条重,奈何李世民没有料到,秦琼去拜访魏征,而魏征又顺手把子弹送给了秦琼。魏征又没有料到秦琼只捡了最轻的一条,强占民田。
李世民不会在乎秦朗,魏征也不会在乎,只有秦琼在乎,才留了后手。本来秦琼的打算是今天打口水战的,卢阳辱秦朗,秦朗揍卢阳,奴婢只是个添头,大家扯吧,一时半会儿还扯不清楚,不成想魏征送来了杀手锏,秦琼才改变了主意。
秦琼回府不久,管家来报,卢府来人,问胡国公什么时候方便,家主人要来拜访。秦琼让人回话,病人不宜活动,一会秦琼会去拜访。
明白人自然明白,如果真的诚心拜访,还用让人来问秦琼什么时候方便吗?只是一个台阶叫秦琼过去商量事情怎么解决!
秦琼换衣,令下人准备两百贯的礼物满满装了三大车,朝卢府而去。
秦琼入卢府喝了杯茶,连礼物带马车留下算做伤药费。
秦叔宝领人驾着马车,拉着礼物进门,单人独骑赤条条连带几个老奴步行回家,把卢家的面子做的足足的。
卢家也就此事罢休,事情不了了之。卢家对外声言小儿辈为女人争风吃醋,常事。哪个少年不怀春?人不风流枉少年,还传为一段美谈。
此事到此做罢,表面风平浪静,皆大欢喜。至于以后背后掏刀子下绊子,就各凭本事了。
至于被秦朗一顿鞭子破了相的卢阳卢县丞,一分钱伤药费没拿到的卢阳卢县丞,在病床上哀哀嚎叫着,发誓要弄死秦朗,那也是以后私底下的事儿了,对世家大族来说似乎总喜欢把面子、声名挂在嘴上,即然你为卢阳出头,卢阳的丑事就算卢氏的丑事,秦琼能丢出一条,你卢氏能保证就一条吗?。
长安虽大,但是各豪族世家新贵的眼线却遍布四处,朝堂上的交锋以及秦琼来回折腾的事儿,没多久便传入了各家各户之中,有心人记住了秦朗这个名字。而也有许多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都知道秦琼因为一个小子在卢氏面前折了面子。
这件事情后,有一个后果是让秦朗没想倒的,随着一些人打听秦朗何人?发现秦朗在泾阳推爵、退民的事情,再加上殴打卢家子,秦朗大唐最大败家子的名声有点传开了,尤其是在长安纨绔子弟之中,流传甚广。
又是两匹快马从卢府和秦府窜出长安,往泾阳县衙而去,明面上的较量结束了,事情也就表面上完结了。
秦朗终于走出了牢房,在杜县令的恭喜声中告辞,施施然走出县衙,在县街门口伸了个赖腰,三骑出城而去,回转皇庄。
世家啊,这个时代的宠然大物。秦朗猜不到秦琼付出了什么代价解决事情,但是把秦琼拖进来,真的不是秦朗的本意,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不得不走出这一步,只能是以后想办法补尝自己的祖宗。
想明白了便不在纠结这些,还是考虑怎么猥琐的发展壮大自己吧,想其它的多余了。秦朗一路考虑了很多,心中略略做了些规化。
回到庄子上,先来给孙思邈说一声,省得老道着急。
推开孙思邈的房门,秦朗又见到熟悉的老道,见到了老道惯常的姿势。
孙思邈这次出乎意料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朗,出口道:“事情老道听王小子说了,做的对,一条鲜活的人命,长大不易。本来老道想一去泾阳瞧瞧你小子,看看平常嘻皮笑脸的小子怎么应对,老道也看个热闹,后来一想你小子往长安派人了,就缓了一下。后来秦府来人,老道知道没热闹可看,只能做罢了。”秦朗有点惊奇,老道难得的和自己打趣。
同时也听明白了,老道肯定先得到消息,本来准备出手的,又怕和秦琼没通气,两人一齐出手撞车,只好先看秦琼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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