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
擂钵街从原来的凹状地形到彻底填平, 再到高楼拔地而起,只经历了一个月,比鲁路修预想的时间还要少十几天。
原因也很简单。
众人拾柴火焰高。
起初在擂钵街施工的人只有港口黑手党的建筑团队以及在擂钵街上生活的常住居民。
一开始, 生活在擂钵街边缘的女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帮工地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带些蔬菜和肉,又或是买些水果饮料送过来, 再或是教小羊们如何做饭更加美味。
再过几天, 又来了一些身材魁梧的男人。他们有强壮的身体和使不完的力气,组成小队找到建筑团队的队长,表示想帮忙。
又过了一夜, 质量极好的钢筋水泥木板等建筑材料以及几车蔬果都被送到擂钵街, 上面还附有一张写满了捐款名字的纸, 显然是众筹的。
因为过了夜, 贴在建材上的纸张被露水晕染开,有些人的名字已经看不清。
队长盯着纸看了半天, 转头看身后的擂钵街。
说实话, 现在的擂钵街已经不能再被称为“擂钵街”了。
因地而建的房屋精巧别致,一眼看过去就已是赏心悦目。
再过上几年, 等种植的树木花草长开, 看上去就会更加美丽。
***
休息时间,工地上的人三五成群坐下来歇息,聊天的聊天, 睡觉的睡觉,除了中也。
在建设擂钵街中出力颇多的赭发少年此刻还在苦巴巴地学习。
说巧不巧,朱雀刚好也会一口流利的英语, 即使在工地上也不忘给中也恶补一下。
好不容易才躲开学习泥沼的中也:“……”
浑浑噩噩地记了半小时英语单词, 中也看到从远处回来的队长, 刚想松口气,心想救星来了,抬头便看到了眼泪汪汪的队长。
铁汉柔情,说的就是队长这种人。
之前人们来感谢他们接手擂钵街就哭得稀里哗啦,得知人们来帮忙建设擂钵街后,队长的眼泪就不值钱,哭得更加厉害。
导致中也现在看到队长哭,已经习以为常,还能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丢过去。
“队长,接着。”
队长接过那包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擤鼻涕,又抽出一张擦眼泪,等冷静下来再看那张纸,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滚。
中也和朱雀对视一眼,都无奈地笑了。
“桑原队长,再哭下去,你待会还怎么指挥人们干活?”朱雀笑道。
桑原队长抽抽鼻子,“我觉得现在自己好——”
“我觉得现在自己好幸福啊!”朱雀和中也异口同声,抢先说了桑原队长的话。
桑原队长酝酿的感情一下子被打散,古铜色的皮肤很快泛起羞涩的红,“你们……”
“真是的,来擂钵街才多久,你已经说了四五次了。”中也站起身,悄悄踮起脚,少年老成地轻拍桑原队长的肩膀,叹气道:“你这性格在港口黑手党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剩下半句“那么好欺负”被中也吞下去了。
“所以一直在底层啊……”桑原队长耷拉着脸,显然对自己有足够清楚的认知,“我们只会搞建筑,别的都不会。要不是组织少不了我们,我们早就没了。”
中也对此表示深刻的同情,然后从他手中抽出捏皱的纸,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署名和捐款,立时就顿住了。
糟糕,看着这张承载了无数善意的纸,他突然就明白桑原队长感动的原因了,换他也会感动。
但是光感动还没有用。
中也记得无依无靠的小时候的自己被羊组织收养,记得自己一年前遇到的善良但是没有依靠的医生,记得初次遇到海上的鲁路修然后经历的一切……但是中也更清楚,自己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有些生活在擂钵街的人一辈子甚至连好意都没有感受过,因此才会有更多的对世界的愤懑和不满。
他得想办法做点什么才行。
朱雀见状,也凑过来看,笑道:“以前有人对我说,做好事不一定会被理解,但是一定会被接受的人记住。”
记住?
“朱雀你提醒我了。每一份好意都值得被铭记。”中也小心地叠好纸张,低头思索些什么,浓密的长睫遮掩了那双比蓝天还要明媚的眼睛。
他走远了几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远在港口黑手党的鲁路修,不知聊些什么。
朱雀和桑原纳闷地对视一眼。
“……原因就是这样,鲁路修,你同意吗……谢啦!”
中也挂掉电话,转身冲朱雀和桑原队长一笑,“鲁路修同意了。”
“鲁路修同意什么?”朱雀问。
“把建设擂钵街遇到的所有好意都记下来。”中也扬起手中的纸张,“人会忘记,但是事物不会。建设擂钵街以来,我们收到了太多太多的好意,除了我们记住还不够,我们还可以将这些好意分享给更多人——”
“然后,就会有更多的好人。”朱雀自然地接上了中也未尽的话,抬手揉揉中也的赭发,称赞道:“这个想法真棒!”
“不要和鲁路修一样,把我当成孩子来哄啊!”中也鼓起脸瞪朱雀,后者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中也气还不过三秒,就消了,“算了,和你这种老好人计较也没有用。”
洁白的海鸥在他们的头顶飞过。
***
鲁路修放下电话,无奈地抬眸看向对面光明正大占着他的电脑不还的太宰治,“还没有腻?”
“网上热闹那么多,怎么可能看腻?”太宰坐在鲁路修对面,双手撑着下巴,左侧的腮帮子微鼓,舌尖推着硬糖从左边来到了右边,下一刻,右边的腮帮子微微鼓了起来,为太宰添了几分少见的孩子气。
某个红发的木讷青年哄孩子哄出经验了,现在随身携带一堆糖,喝酒的某一天突然想起太宰治似乎也是个孩子,便往太宰缠绕了绷带的双手塞了两把硬糖。
“没问你有没有看腻。”鲁路修扶额,抬手戳戳太宰的脸颊,“这个。”
太宰舌尖推着硬糖从右边回到了左边,纤细的眉毛连皱都不皱,软软地笑,“还好,没有吃腻哦,这可是织田作送我的糖。”
“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吃,待会记得去吃饭。”鲁路修见太宰听进去了,也不再说话。
左手上暗红色的蔷薇花戒指微微发烫,鲁路修忽然抬眸看了一眼窗外。
宽阔的落地窗外,一只洁白的海鸥正朝他们飞来。
落地窗没打开,但对海鸥来说不是困难。它绕了一圈,熟练地找到一扇半开的通风窗,俯身飞进来,穿过门口,然后灵巧地落到了鲁路修的肩膀上。
“瘦了。”鲁路修在心里估量了一下海鸥的体重,然后打开抽屉,撕了一包小鱼干喂海鸥。
海鸥发出一声嘹亮的叫声,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鲁路修的脸蛋,才伸长脖子去吃鲁路修手上的小鱼干。
展开时足有一米多的洁白羽翼被海鸥收回来,差点扫到旁边看电脑的太宰治。
海鸥似乎很饿,鲁路修撕了两包小鱼干,又喂了点水才停止进食。
等海鸥吃饱喝足后,鲁路修才去解开绑在它脚上的两枝干枯的枝桠。
“樱花?”太宰治往这边瞥了一眼。
海鸥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太宰被搞糊涂了,“什么意思?”
“其中一枝是樱花,另一枝不是。”鲁路修对比手中的两条枝桠,左手上的无疑是樱花枝,右手边的不太确定。
纤细柔韧,看起来像是树又不像是树。
和之前海鸥叼回来的万叶樱枝条充满生机不同,这两根枝桠能不能活过来还是一回事。但海鸥会千里迢迢带过来,肯定有原因。
鲁路修揉揉海鸥探过来的小脑袋,海鸥惬意地眯起了黑色豆豆眼。
太宰起身拿来一个透明的水瓶,解释道:“花瓶之前还有一个,不过因为不是透明的,没办法仔细观察,就被我pass掉了。”
鲁路修颔首,将左手边的樱花枝放到水瓶里,太宰事先有在水瓶里准备了一些水,鲁路修只需摘下手中的蔷薇花戒指放进去就行。
这个过程和之前的万叶樱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水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被染成暗红色,而是毫无变化的透明。
鲁路修盯着没有任何变化的樱花枝看了半天。
【一起放进去吧。】
是****的声音,居然又在耳边响起来了。
鲁路修眸色深沉,刚准备将右手里的不知名枝桠放进去,太宰治抓住他的手,暂停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等等,还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有没有危险,我先去拿一个多余的水瓶过来。”
“不用,没事。”鲁路修安抚完太宰,径直将枝条放到水瓶里。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两枝本因失去了活力而变得僵硬的枝条,居然缓慢地以蔷薇花戒指为中心交缠起来。
鲁路修呼吸一顿,只感觉到一阵轻盈而纯粹的力量涌入体内,下一刻便陷入了昏迷,整个人往一侧倒去,幸好被太宰治稳稳接住。
“我都说不要乱做了,这两根和柴一样的枝条一看就很不简单啊。”
远在擂钵街的中原中也和在武装侦探社处理事务的福泽谕吉身体下意识一颤,右手上的蔷薇花戒指不约而同地闪烁光芒。
还在涩泽龙彦服装店里为哥哥设计衣服的洛洛猛地站起身,跑出门没多久就召唤出文森特飞向港口黑手党,连掩饰身份都来不及。
一个巨大的金色传送阵出现在五栋漆黑大楼的上方。
粉色的樱花如龙卷风般出现,瞬间席卷了五栋大楼。
“哈哈哈,看样子,时之政府的人要来了。”三日月宗近虽然在笑,但是语气里一丝笑意也没有。他和小乌丸站在楼下,抬头仰视天上无比熟悉的传送阵,身后则是一群笼罩在黑暗中的刀剑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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