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九如笑了笑,继续说着:“要懂得尊夫重道,对你、你的朋友都要尊重。还要能教子有方,懂得待客接物之道,能帮助你维持一些日常的关系。”
随着要求的不断提高,秦森也在脑海里思考着就目前和自己有羁绊的几位女人里,谁才能对号入座。
“第五是要精明能干。”佟九如接着说道:“有些事情只能交给妻子去做,不管外人多么信得过,始终没有枕边人来得真诚。”
秦森好奇道:“比如呢?”
佟九如意味深长地笑着:“比如你在外面有了不方便处理的男女关系时,作为你的妻子应该出面帮你去解决。”
秦森的眼睛瞪着溜圆,这一条似乎是平常女人都做不到的。
在他看来,没人能忍受丈夫的背叛,而佟九如的标准不仅仅是容忍,还要为自己善后。
“那第六点是什么?”秦森迫不及待地问着。
佟九如笑了笑,“要能帮助你持续发展。你现在的家业能保你往后三代吃穿不愁,但要想做到基业长青,守住你如今打拼下来的江山还需要一定的努力。”
“另外还需要一定的社会美誉度来实现个人的价值。如今你成名人了,社会上会有很多人关注你的事业发展和财富增长。你要娶一个能帮得上你的贤内助,而不是好看的大花瓶。”佟九如语重心长地说着。
秦森听完觉得自己爷爷定下的标准是值得仔细研究的,看来要找一个符合以上六点的老婆的确要花些心思了。
“第七条是什么?”秦森竖着耳朵,等着答案。
“最后一点就是老生常谈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门当户对。”佟九如看了看秦森的眼睛,说:“平等的家庭关系才能保证婚姻的长久。如果一方长期处于弱势,那是没有办法共度余生的。你不能保证她的家庭,或者她的亲戚上门来求你办事。到时候不管你办或者是不办,都会引起两人的不悦。”
佟九如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你的妻子要识大体,懂得分清利害关系,这样才能常伴你左右。”
秦森再次梳理了佟九如所提出的标准,似乎很难找到这么一个完美的女性。
佟九如见秦森踌躇不展,说:“行,也说累了。走,陪我去听听曲儿。”
说着,他就走到了一旁的保险柜前,神秘地从里面取了一件东西,放进兜里之后,带着秦森出了门。
当两人来到门口的时候,佟九如看到了秦森的新座驾,回头笑道:“坐我的车。”
秦森再次坐上了那辆红旗,上车之后,佟九如照例给了他一支雪茄,两人相谈甚欢,佟九如明显有意地在培养眼前这位年轻人。
等来到长安大戏院,佟九如在前面领着路,双手背在身后,一步步走着。
跟上次只有一桌的情况不同,今天来听戏的人很多,几乎是座无虚席。
连后排影院位置处的大连排都没有空位了。
唯独前面最中心的位置还留着。
西皮二六的旋律越来越清晰,秦森离戏台还有十来米,台上的人也没戴话筒,但他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唱词。
春秋亭外风雨暴。
何处悲声破寂寥?
隔帘只见一花轿,
想必是新婚渡鹊桥。
秦森怔了,一位穿着大红戏服的青衣正站在戏台的中央。
特征明显的程派唱腔环绕在戏院的上空,不同于闷着嗓子唱,学个皮毛,此时入耳的绝妙之声,却是轻巧玲珑、含而不放。
一霎似枯藤残枝,凄凉幽怨间偏能听出柔肠百转。
一霎又似疏林雾飘,缠绵缱绻竟有孤蓬自振之感。
唱腔里的疾苦喜悦,有关人情冷暖,无染雪月风花。
秦森的目光一直注视在台上的青衣身上,脚步继续跟着佟九如前行。
来到上次坐的桌前,桌上除了放着水壶茶杯之外,还有一些水果和瓜子。
秦森极目望着,视线所到之处,台上的女子微微含胸,水袖飘忽。
她的风姿如四月的柳絮一般漫天飞洒,轻灵至极,但又和年轻的闺门旦不同,少了一份年轻,多了一抹生活的沉淀。
不知不觉,他看清楚了那秋水似的双眸与长眉入鬓的扮相。
乍看,她是瑶池仙子下凡尘,如青莲含苞,万不能亵玩,骨子里的娇柔妩媚深藏而不肯轻易现世。
再一细瞧,含蓄的动作里,一嗔、一喜,一娇,一媚之间皆是凡尘女子的神韵。
从水袖轻颤到灵眸流转,玉指一捻便是兰花,柳眉一蹙就是百媚千娇。
她唱的是柴米油盐,勾的却是心中的梦。
佟九如靠在椅背上,问:“怎么样?这位青衣的嗓子还行吧?”
秦森回答道:“戏我是听不大懂,但声儿的确很好。”
佟九如眉梢一挑,从兜里掏出了那个从保险柜里取出来的东西。
秦森一看是一个酸枝小木匣,佟九如不慌不忙地说着:“待会拿上去送给孟小姐。”
匣子有些压手,轻晃几下里面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声。
秦森好奇地看了看匣子,转头问:“这是什么啊?”
“现在的年轻人看直播不都爱打赏吗?那都是我们玩剩下的!”佟九如笑呵呵地说:“要说这打赏,自打我爷爷那辈儿起就已经屡见不鲜了。不过我们叫做捧。”
秦森追问道:“佟爷,您就别卖关子了。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打开瞧瞧。”佟九如大方地说着。
秦森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匣,瞬间傻眼了。
匣子里放着大半盒的瓜子,外形细长,并且每颗瓜子的大小都是一模一样的,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只不过桌上的瓜子是黑色的,而匣子里的却是金色的,正透着纯金才有的光泽。
“金瓜子?”秦森眨着眼,看向了佟九如,又问:“还是实心的?”
秦森从里面拿出了一颗,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单颗的重量大概在四五克左右。
“对,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佟九如寄予众望地说着。
秦森把金瓜子放进了盒子里,盖上盖子后,问:“我就这么送给她?”
“这段戏叫锁麟囊。讲的是富家小姐薛湘灵,在出嫁时将装满珠宝的锁麟囊赠予贫寒女子赵守贞。后薛湘灵遭水灾落难,流落至富户卢家当保姆,发现卢家主母正是当年的贫寒女子赵守贞。赵守贞得知后待其为上宾并结为姐妹的故事。”
佟九如知道秦森不懂戏,耐着性子的解释着:“你待会上去,把这个小匣子举过头,说上一句‘薛良献锁麟囊送薛湘灵,秦森送小木匣给孟小姐'就行了。”
秦森眨着眼,“就这么简单?”
“当然你还可以在木匣上敲三下。”佟九如回答道。
台上的孟醒莲步轻摇,水袖一收,唱道:“此时却又明白了,世上哪有尽富豪?轿内的人儿弹别调,必有隐情在心潮。”
唱段刚落,台下的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和喝彩。
“好!”
“好!”
佟九如见状,立马拍了拍秦森的肩膀,说:“该你上场了。”
秦森此时正一步步接近戏台,在心里把佟九如教的方法和自己以往的经验相结合,等到了跟前,他单手插着兜儿,一手把小木匣高举过头,对着孟醒晃了晃,示意她过来。
孟醒其实在前一段唱词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这位和佟九如一起到来的年轻人。
如今见他更进一步的站在台边,一双妙目顿时诧然地望向他,满面疑问。
还在扮相中的孟醒步步生莲,不失优雅地朝秦森走来。
秦森见孟醒站定之后,开口道:“薛良献锁麟囊送薛湘灵,秦森送小木匣给孟小姐。”
面对能准确说出戏里人物关系的秦森,一丝动人的甜笑绽放在孟醒的唇边。
像是经过这漫长煎熬,她终于等来了一位能听懂戏中冷暖的同龄人。
温柔似水的目光再落在秦森手中的小木匣上,孟醒也听师父讲过有观众打赏台上演员的传统。
可现在的京剧毕竟不是什么红火的行当,一般的演员平时在戏园子里开嗓都门可罗雀,更别说有人主动打赏了。
如今在现实生活里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从十岁就登台表演的她第一次向台下的观众伸出了手。
只见孟醒一个干净的云手,就将长长的水袖收起,纤纤五指胜过娇兰,羊脂玉般的藕臂划出了两道优美的弧线。
秦森将手中的木匣子轻轻放在了孟醒的双手里,再没有多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只是用右手食指在小匣子上轻叩了三下,嘴角一扬,就转身离开。
这一叩像是叩动了孟醒尘封了多年的心墙,温柔地拨动了藏在其后的月琴。
她双手微颤,抬眸凝视着秦森。
而秦森却没有回应那双灿烂的桃花眼,径直转身,把所有的念想都留给了台上的孟醒。
孟醒用柔软的身段还了一个超过九十度的鞠躬,直到秦森快走到第一排的桌边时,才直立起来,再一次走向舞台中央,为接下来的表演做准备。
可就是这么短暂的一瞥,让孟醒的目光完全集中在秦森高大的背影上,手中的小盒子也更加沉重了。
片刻间,秦森刚刚那自信的阳光笑容不断出现在孟醒的脑海里,以至于让她差点就进错了调门、唱错了词。
身后的唱腔依旧悦耳,但秦森却没有回头。
他走向了早已在出口站着的佟九如,佟九如满意地点着头,“办得不错。我们先去喝口茶。”
......
等来到佟九如的办公室,佟九如从保鲜柜里拿出了一小包茶叶,黑色的包装上用烫金工艺写着“吴嫡”二字。
他让秦森坐了下来,他看着秦森疑惑不解的模样,开口说着:“我不是有钱没地方花,而是需要你办一件事情。”
秦森正襟危坐,问:“和台上的孟小姐有关?”
佟九如点着头,“没错,我希望你能帮她一个忙。也帮我了了一桩心事。”
“我不懂戏曲方面的事情。”秦森不知道佟九如究竟要自己干什么,但一直都是自己来麻烦这位老人,如今他难得开口了,秦森肯定要把这份人情给还上。
“不是唱戏的事,是她的家事。”
秦森皱眉道:“家事?”
“入行前,她叫孟思娜,正式拜师之后,才改名叫的孟醒。她在机缘巧合下遇见了当世大伶崔红拂。红拂一看孟醒的条件还不错,就收她当了弟子。”佟九如诉说着。
“她其实是羊城飞达钢结构股份有限公司老板的女儿,”佟九如长叹了一口气,追忆道:“可是天不遂人愿,在她八岁那年,父母出去谈生意。可谁都没想到这一走竟然是永别。”
秦森张着嘴,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而他在听到这个公司名字之后,总觉得很熟悉。
“车子翻到了悬崖下面,没能抢救过来,见了红太阳。”佟九如一说到这里,他的眼里就含着热泪,“孟醒那时候哪里知道自己父母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啊,所以这小姑娘就被她的叔叔抚养了。”
秦森心中一震,他万万没想到台上风光无限的孟醒竟然会有这么一段经历,而那超出同龄人的唱腔以及韵味恐怕也和自身的成长有着很大的关系。
他抿了抿嘴,问:“那她家的生意呢?”
一说到这里,佟九如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恨得牙痒痒,“还是收养她的叔叔!亲叔叔!趁着孟醒年纪小,抢了本属于她的东西!”
秦森愤愤不平地说着:“畜生!”
“从道德的层面上叫抢,但在法律法规面前他却是合法地拥有。”佟九如长叹了一口气,说:“听说是她的叔叔用什么股东大会拿走了公司。”
“那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秦森问道。
“是的,除了戏台上的人生,她什么都没有。”佟九如意味深长地说着:“她唱尽了别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可到了自己身上却是有苦难言,解不开心结。”
秦森不断在脑海里搜索着这家公司的名字,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深处的碎片逐渐浮现出来。
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佟九如,断断续续地说着:“佟爷,我好像知道这家公司。”
佟九如也迟疑了,尽管他和秦森已经见过了几次面,但这个秘密一直没有说出来。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盘,问道:“你知道?”
秦森坚定地点着头,“飞达钢构就是我当上京城斯坦逊副总裁后,同意投资的第一家公司。”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