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鱼,要不要来点啤酒?哇哦~”最后一声惊叹一转三折,充分表现出声音的主人内心丰富充沛的情绪。
鱼南壁睁开眼睛,看见苗安琪晃着手中的啤酒易拉罐,仿佛自己摇晃的是只红酒杯,扭着腰往一旁走开,还不忘回头朝自己挤眉弄眼。
鱼南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和陵光交握的手,不知道是不是维持着一个动作的时间太久,鱼南壁觉得自己被握着的左手有点僵,她轻轻动了动手指。
那头谈话声渐歇,椅子划过地面,脚步声等杂音渐起,陵光中断术法,也睁开眼睛,他看向鱼南壁,很自然地松开手。
“那东西是什么?”鱼南壁收回手,藏在裙摆下。
陵光伸出食指竖在嘴边比了一下,轻声说:“我问问老白,他们出来了。”
鱼南壁回过头,门口的三个保镖进去了一个。不远处,苗安琪和金竟在喝酒,梅清清和苗婶站在烧烤架前一边烤串,一边讨论婚宴细节,她想了想,起身加入喝酒队伍。
“哟,抽空握握小手,这么甜呢?”苗安琪给她倒了半杯冰啤,揶揄她。
听她说的实在是有趣,金竟侧头喝了一口酒,用酒杯挡住自己忍不住翘起的嘴角。她眼角余光瞄了瞄鱼南壁,小王女神色如常,只是斜睨了一眼苗安琪,而后无奈一笑,似是极为纵容。
金竟听过鱼老头讲过小王女不少往事,她们都是一类人,在没找到沁园之前,游离人世之外,与人不敢深交,恐怕苗安琪是小王女第一个可以安心交谈的朋友吧。
“这个晚饭吃得真没意思,”苗安琪悄声说,“这个姓谭的把我们计划都打乱了,原本落日这个时候去海边走一走,最好不过。”
金竟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噤声。
谭有恒和赤首从房子里出来。
谭有恒换了一身衣服,这么热的天气,他换了一件长袖衬衣。可能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样有些怪异,先开口解释:“我身体最近有些不好,吹不得海风。”
他这么说,鱼南壁注意到他的嘴唇颜色是要比刚刚浅淡了几分。
“来,来,大家一起坐。”谭有恒端出一副主人做派,招呼众人围着长条木桌坐下,他的保镖们站在烧烤架前,不苟言笑,像逼宫一样接管了苗婶和清清手里的烤串。
赤首在一旁有些尴尬:“谭小友,你身体不舒服,不如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谭有恒脸上带笑,这个笑容浮在表皮,弧度上弯,露出精心维持的整洁白牙,像是已经练过千百次一般,标准又世故,让好好一个清秀青年显出了几分油腻,他扫视众人一眼,对赤首说:“赤首先生,我难得交朋友,看见你这里有这么多朋友心里开心,不若你空出一个房间,让我也在此住下。”
赤首一怔,显然没有料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
沁园众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谭有恒仿佛没有注意到众人的沉默,他径自在桌前桌下,刚刚先进屋的保镖从厨房里端出一盅不知道什么时候炖上的汤放在他的面前。
鱼南壁眼尖,瞧着像是红枣炖猪肝。
坐在角落一直没有动的陵光突然轻轻一笑,他举了举手机:“恐怕要辜负谭先生的美意了。我刚刚接到通知,我们定的酒店派车来接我们入住,车已经来了。”
订了酒店?苗安琪和鱼南壁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出了诧异。
陵光不似玩笑,他把手机递给赤首:“还麻烦赤首先生同门卫打声招呼,放这辆车进来。”
赤首讷讷地接过手机。
谭有恒面色一冷,但很快又重新挂上了笑容,他站起身,貌似很诚恳:“是我考虑不周,大家对我还有些陌生,我贸然加入确实有些不妥,很抱歉打扰到大家兴致。大家就住在这里,不用搬,我在前面酒店订了房间。”
陵光询问:“赤首先生?”
赤首连忙把手机还给他:“我刚刚给门口值班室发了消息。”
陵光颔首:“多谢。”
谭有恒这才正视陵光。
他原本以为陵光只是一群女人出来玩带的一个添头,他知道现在有种综艺,一堆女人旅游,必要夹带一个或两个长相俊俏的年轻小伙子,又可出力帮忙搬行李,又可闲时说话逗趣。他瞧陵光长得面若春晓,便以为他也是如此。没想到他开口,竟是一锤定音,无人反驳。
这一细看,才惊觉陵光身量极高,气质爽朗清举,身上确实没有半点弟弟的唯唯诺诺。
谭有恒打量眼前这一群人,各个都是生平仅见的相貌出色,心里登时一紧,他看向赤首,后者已经朝他使眼色。
谭有恒遂不再言。
酒店的车已经开至门口,一行人上午才至,还没时间拆封行李,又原样搬到车上。
谭有恒看着驶向远处的车影,勾了勾手。身后的保镖倾身向前,听他吩咐道:“找个人跟上去,看看他们住哪儿。”
保镖都退下去后,谭有恒才问:“赤首先生,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赤首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
办事处是所有妖都要誓守的秘密,赤首自然不会告诉谭有恒一个人类。赤首只说这一行人是故友介绍入住的,他叹了一口气,问道:“唉,我也是下午刚得知,你是不是有个兄弟叫谭有升?”
他讲了一通谭有升如何绑架梅清清的事:“大家估计因为这个事,心里有疙瘩。”
谭有恒盯他半晌,才慢慢道:“原来如此。”
上了车,众人不约而同齐抒一口气。
“太令人窒息。”苗安琪说出所有人心里的感受,“也太会破坏气氛了。”
金竟则是觉得谭有恒这个人说不出的违和。
只有苗婶担心现实问题:“陵光你什么时候订的酒店?麻不麻烦?”
“不麻烦。”陵光坐在副驾上回首微微一笑,“就是离这儿稍微有些距离,要坐船。”
开车的小哥应该是个性子活跃的人,插话道:“酒店我们陵先生有股份,大家放心,都留好了位置最好的房间。”
这倒是没有想到,但这车上每个人多少能挨上“见多识广”的边,老海龟赤首都能有度假别墅那样的产业,更何况加上渝大老校区那整一片地都是陵光的,再多个酒店股份,也不是多么令人惊讶的事。
小哥见老板没有阻止他,便继续介绍,力求在老板面前展现出自己专业热情的一面:“大家坐船也不用怕麻烦,有轮渡,咱们整个车都上。咱们酒店在岛上,有私人沙滩。岛上还有山,可以看见外海,看日出。”
众人被扫的兴致又回来了。
苗安琪直起身:“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要离开别墅呀?”
陵光道:“也没有,只是在知道要拜访赤首的人姓谭之后。”
其实是在森林徒步时,陵光了解到赤首认识每一代的谭家家主,这让他有些在意。同道为朋,同志为友,是什么能让赤首同谭家每一代不同性格不同年纪的家主一直亲密往来呢?谭士隆给赤首送了一栋别墅,谭士隆的儿子在父亲刚刚去世不久就立即前来拜访,实是有些奇怪。
到达岛屿时,已经夜幕低垂,站在酒店的大堂前就可以眺望到不远处的一片海,浪涛声声。
一天的奔波让众人都有些累。她们在大堂等了一阵,开车的小哥就过来按照身份证发房卡。
苗安琪翻看自己的房卡:“我在7502,是什么意思?7楼?”
小哥耐心解释:“7是7栋的意思,酒店的几栋楼从在大堂这里都可以联通走动的哟。7独栋5楼开始都是我们的套房,有两个房间,所以安排了两人一间。”
“嗯,我也是7502。”苗婶说。
鱼南壁看了自己的房卡:“我在6楼,7601,你们谁是?”
金竟和梅清清对了对房卡,站到了一起。梅清清两只手指拈住房卡,将之作扇,掩住嘴角笑意。
鱼南壁瞧着她房卡封面的7501,微微瞪眼。
小哥轻咳了两声:“行李已经送往你们的房间了,需要我领路吗?”
陵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你去忙吧,我认得路。”
金竟和苗婶两人面色很稳,似乎觉得此事无甚大惊小怪的,但是鱼南壁盯着电梯镜门,她们一个躲避她眼神,一个无声威吓侄女不要笑得太过夸张。
电梯到了5楼,门刚开了一条缝,四个人跟火烧尾巴似地挤到门前,一个接着一个迫不及待钻了出去。
她们是钻了出去,但是电梯门却不会迅速关上,苗安琪做贼似地边笑边回头,正巧对上鱼南壁如刀目光,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呲溜一下溜远了。
苗婶:“死丫头,跑那么快干嘛!”
鱼南壁:……
陵光笑了,伸手按了按关门键。
鱼南壁凉凉地道:“有点惜命啊,炎君。”这么不放心她。
陵光脸上的笑容未退,扭头问她:“那不然我和谁一间?”
他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把手机放到耳边:“嗯?老白,看到我发给你的信息了吗?”
鱼南壁翻了一个白眼,先一步跨出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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