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冲击性的展开还没有结束,更大的不安在宁封的心中回响。
下一个载体,会是谁?
来恩哈特没有配合自己,他虽然控制住了卡尔,但是并没有连同神灵的剑灵而一同摧毁卡尔最后的灵魂。
国王最后还是心软了。
来恩哈特赦免了他的骑士。
即使骑士对自己刀剑相向,但国王还是原谅了他,任由骑士在谢罪后消散。
这不符合原本说好的计划,对此,宁封有些遗憾,但心中其实没有多少的怨念。
这毕竟是他们的世界。
是他们和神灵之间的宿命纠葛。
说到底,宁封也只是一个局外人罢了。
就算现在混进了这场命运的河流之中,他又能做到什么?
又有什么能够指指点点的权利呢?
没有的。
他可以是这些可怜人命运的助推者,但现在的他还不适合去当他们命运的创造者。
至少现在,一个自封的勇者身份,还不够。
不够资格。
真正有资格的人,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或许是因为那最后的话语冲击过于大,骸骨君王一直保持着刚才怀抱友人的动作,默默伫立在原地。
看着在卡尔消失后就原地不动的来恩哈特,宁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恩哈特二世是这些人的国王。
如果说此刻的这个国家有所谓世界之子的概念存在,那么他毫无疑问是这份天命所属。
他的肩上背负着的是这千年来的苦痛命运。
活着的时候他是国民心中的英雄王。
死亡后他是守护着这些残破世界的守墓人。
一个人孤独地等待着死亡将自己吞噬,期待着为这个世界埋下最后一抔土。
每一次和天空上的日月对望,都是他在同神灵相对视。
对着那个高悬在天宇之上,默默积攒着心中的愤怒。
宁封的话语不是来恩哈特选择复仇的真正理由,那话语只不过是一个契机。
一个让他原本都以为遗忘的愤怒爆发的契机而已。
如果论对这位伪神的厌恶和愤怒,这个世界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来恩哈特。
而此刻就连他都能忍得住,又有别人可以指指点点吗?
没有的。
宁封将目光从痛失友人的悲伤国王身上移开,开始在周围搜索着伪神的踪迹。
无论是来恩哈特还是卡尔,他们都不需要怜悯和安慰。
骑士的葬礼上,需要的从不是鲜花,最好的赞美永远是破碎的铠甲和刀剑。
而对于卡尔来说,他行为本身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而看着此刻被神之矛洞穿在地,如同丰碑一样的寂寥背影。
还能说什么呢?
任何的语言在这个时候都是虚妄的。
他失去了挚友,而且宁封没有办法替他做出任何消减痛苦的方式。
继续刺激他的愤怒?
那恐怕是会过犹不及了,还是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让他一个人消化一下吧。
至于这个世界究竟会如何……
顺其自然吧。
就算彻底毁灭了,那就毁灭吧。
与我无关。
【呵呵,嘴上从来不服输的男人呢~你是傲娇吗?】
脸上的表情因为雅莉安娜的调侃而僵硬,宁封握紧了拳头。
拳头硬了!
【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很羡慕这样的情感不就好了吗?羡慕他们之间这种无条件相互信任和为了彼此牺牲的信念。】
【还是说你很害怕自己的内心被别人发现?】
【我说啊~要是一直隐藏自己的内心是不错,但是你也要小心别真的忘记了自己的本心哦。】
【等到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看穿你的内心的时候,可是会很寂寞的哦。】
虽然雅莉安娜的话语中似乎有什么深意,但对此,宁封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
“……闭嘴。”
我不是病人,你也不是心理医生,这个时候没有人需要你帮我解读内心!
【哦吼,人家这么关心我,你居然还凶我!那我可要哭了哦?】
威胁。
这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威胁!
【你确定不道歉吗?】
“……请给我闭嘴,谢谢!”
恶狠狠地回答让雅莉安娜乐颠颠地摇了摇头,无声地笑着。
行吧,也算是用上了谦辞呢。
没有听到令人头大的哭声,雅莉安娜无声地消失了,宁封暗自松了口气。
这个女人怕不是有问题……
每次都得我骂你两句才听话,你正常吗?
不去想之后该怎么和雅莉安娜斗智斗勇,宁封专心于另一件事。
“她去了哪里?”
伪神呢?
他不觉得已经清醒了很多的对方能够忍得住,她是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就是,不知道会是通过什么方式。
到底会是通过谁?
呼……
轻微的响动,让宁封紧绷的神经瞬间爆发,他举起剑,勐地看向侧边。
看到了戴着王后冠冕的虚幻透明的身影,正一脸悲伤地望向来恩哈特。
!
!
这难道是王后吗?
一个荒谬的想法涌上了宁封的心头。
还没他开口,宁封看到了王后虚幻的眼眸。
平静,而哀伤。
可是在那最深处,似乎有猩红一闪而逝。
“…………”
眼睛眯起,宁封的拳头再次攥紧,他发自真心地感觉荒唐。
命运真的喜欢跟来恩哈特开玩笑……
刚刚亲手逼死了自己的挚友,而现在要对自己的王后下手了吗?
啧!
“这他妈的是什么黑色喜剧啊!”
……
……
而就在宁封不断搜索寻觅对方的同时,远处的高塔之上,原本陷入昏迷的吸血种此刻芙兰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睛。
眼球微动,“她”看着身边希琳望着天际变化的背影,眼中亮起了冷漠的猩红!
与天空上的血月,如出一辙。
上半身以反人类的角度挺起,她直接从地面上坐起,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芙兰的眼中似乎有些迷茫,但很快就恢复平静,抬起右手并指如刀。
原本看着纤细柔弱的手指闪烁着金属色的光芒,指甲变得锐利惊人。
无声地起身,不带动一丝的气流,她冲着希琳的后背毫不犹豫地全力捅出!
!
锵!
!
可没等闪烁着寒光的指甲刺穿希琳的身体,在距离她后心还有半米的地方就撞上了无形的壁障。
鲜血崩裂,芙兰的手指在巨大的冲击之下扭曲变形,可她的表情丝毫未变,继续向前攻击!
砰。
刚刚迈步的身影被直接轰飞,芙兰被重重地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轰!
“咳!”
口中涌出了鲜血的气息,这具本就虚弱的身体差点彻底昏迷。
“我说……”
背对着后方,似乎对于芙兰的举动毫不知情的希琳缓缓回头。
“你们吸血种,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吗?”
我好歹也是帮助了你,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背刺我?
你礼貌吗?
“要不是提前在你身上设下了禁制,差点就让你得手了。”
希琳新奇地看着眼前的芙兰,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攻击自己这个救命恩人。
端详着冷漠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的芙兰,希琳眉头挑了挑。
嗯?
感觉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对?
芙兰的样子不像是陷入了混乱,神智十分的清醒。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希琳感觉到别扭。
这什么情况?
这幅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如果是之前那个芙兰,在苏醒后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
当她发现自己没有死,甚至是被之前自己胁迫的女仆救下来之后,绝对不会这么平静。
芙兰就算当场怀疑世界,希琳也是不会意外的。
而芙兰现在,居然这么平静?
敏锐地观察着对方身体的各处细节,希琳很确信对方并没有被人掉包,依旧是那个被自己救下来的刺客。
“你,难道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依旧没有回答,希琳感觉现在的情况更加特殊了。
失忆?
不太像,对方没有失去记忆的空虚和恐惧,太过于平静了。
那现在,还有第二个可能,而且是真相的概率很大。
“你难不成有双重人格?”
没错,这就是希琳第一时间能够想到最靠谱的结论了。
希琳不是宁封,她获取信息的渠道很有限,根本没有获得任何和神灵相关的情报,再加上她比宁封更清楚神灵已经消失了很久,更是不会去往那边去想。
顺理成章的,她将芙兰现在的状况当做是了某种锻炼后的自我保护机制。
像是一些组织在培养杀手或是一些用在专属场合的“道具”的时候,都会在他们的灵魂中设下一些可触发的机制。
对于能够操控灵魂的精神谱系的高位觉醒者来说,这并不困难。
而芙兰一言不发,伏低了身体,再次向着希琳发起了攻击。
轰!
再一次被魔力禁锢轰击到了墙上,希琳现在是真的感到了奇怪。
“你这个防御型的性格不太好啊,到现在还分不清敌我的差距吗?”
就算你全盛状态,姐姐我都能轻松拿捏你,更不用说你现在这幅凄惨的样子了。
不要命?
被当做死士培养?
踉踉跄跄,被希琳随手接上的骨骼再次断裂,芙兰一瘸一拐地向着敌人再一次走来。
啧。
“有些烦人了。”
冲着几乎无力化的少女刺客挥了挥手,从转身开始就一直在默默准备的法术瞬间生效。
【禁锢术】
可出乎意料的,本该瞬间生效的法术居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直到触发了提前设下的不同几个禁制后才勉强成功。
卡。
眉头一挑,希琳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差点失手的情况。
“培养你的组织在你的体内埋了特殊的道具?”
要不是按照之前的习惯没有放松警惕,不然希琳这里差点就出了岔子。
还好,看来是我技高一筹。
你说对于一个几乎失去战斗能力的刺客这样防范是否过当了?
有吗?
不就是在她的肉体上设下了三种触发式的禁制,再让她吞服了特制的药物,最后再给她的灵魂上设了一点点不能攻击他人的暗示吗?
已经很简单了啊!
这难道,不是很常规的操作吗?
有件事情还是需要再次强调一下,虽然希琳在宁封的面前越来越显得像个白痴小女人。
但是!
那只是在宁封的身边展露出的真实自我,在其他人的面前,她依旧是那个成熟神秘的传奇炼金术师。
她不算邪恶,但也绝对没有多善良。
二百多年的经历,曾经在冒险中她也是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人。
恩将仇报这种事并不算罕见,甚至更加离谱的事情她也见过。
防人之心,她从来都没有放松。
走近了一步,希琳看着眼前维持着奇怪姿势的芙兰,想要从她身上找出一些情报。
能够在四阶觉醒者的身体里埋有道具的组织,绝对不会是什么小组织了。
四目相对,原本一直冷漠的猩红目光忽然出现了变化,芙兰像是昏迷了一样眼睛向上翻去。
呃?
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希琳忽然听到了一声闷响。
冬。
从她们脚下的高塔深处,传来了一声心跳一般的响动。
“这座塔的地下,有什么?”
冬冬。
“是那个传奇教皇吗?”
会是谁?
怎么现在心中的不安愈加严重?
心跳的声音,越加响亮。
冬冬冬!
而在教会之塔底下的最深处,有异变出现。
这里没有希琳担心的第二位传奇,并不存在那个能够让她认真对待的“传奇教皇”。
在这个无光的纯暗空间中,只有一个用岩石粗糙凋刻出来的石棺。
而那个心跳声,就来自石棺之中!
一群身穿着红色长袍的神职人员,保持着跪伏的姿态分布在房间中,每个人的头颅都冲着房中心的石棺。
他们已经失去了生命,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假的都一样,都已经彻彻底底地失去了。
而在他们跪拜的中心,身穿纯白长袍的教皇将手中代表着神赐的权杖放到石棺之上,压出了细细的裂痕。
伴随着每一次心脏的跳动,石棺上的裂隙都会扩大一分。
而伴随着最后一声像是爆炸一样的剧烈的跳动,黑暗的房间中出现了第一丝光亮。
从那缝隙之中,有红色的光芒透出!
但就在石棺即将破碎的一瞬,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石棺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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