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从怀里间摸出块玉牌随手一晃道:“内府监办事,狗为什么不叫?”
男人都没看清玉牌上字,也不敢多问,只好回道:“孩子容易惊醒,夜里怕吵着所以在狗盆子里下了点麻药”
“麻药从哪儿来的?”
“镇上的药铺买的我是个猎户,平日里捕猎的时候都备着。”
“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这天还没亮,哪有人来啊”
“那你把衣服都披上了?”
“孩子粑了,我起来准备端水”
黑衣人伸出刀尖挑开被褥,发现有些许血迹,又问道:“孩子何时所生?”
女人答道:“前日晌午时分”
“怎么这么瘦?”
“山野贫苦人家,怀着孩子也要干些杂活,受了点劳累,所以生孩子的时候还不足月”
“哪来的血迹?”
“产后恶露未尽”
黑衣人紧盯着正叼着的孩子,男人赶紧拉好被褥,将女人和孩子包裹严实,故作镇静道:“这位大人,拙荆毕竟是女流之辈,喂养孩子难免衣不蔽体,您如此直视实在不妥,还请高抬贵手”
男人一边帮妻子掖好被角,一边悄悄伸手摸向褥子底下的柴刀。
黑衣人又不是江洋大盗,当然不是对一个村妇有什么非分之想,也看不上一个山野村夫家中的这点微薄积蓄,男人的小动作他早就看在眼里,手轻轻按在刀柄上,突然大喊一声:“这不是你们的孩子!”夫妻俩本来就心虚,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肝胆俱裂,一抬头,黑衣人手中的长刀已然在孩子的头顶落下
“陈公子!!!”
一声呼喊将陈今的视角骤然拉扯回来,此时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脸困惑的金舞鹿。
“呼——呼——呼”
陈今大口大口的深呼吸,仿佛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身潮湿,眼睛通红,眼眶中饱含着泪水,刚才那刀刃仿佛就在他眼前闪过。
金舞鹿从未见过有人能激动成这般模样,急切地问道:“陈公子,你到底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陈今虚弱无力,怔怔地呆在原地许久,突然紧紧抓住金舞鹿的手说道:“那天晚上下雨了,很大很大的雨,你看我身上”
金舞鹿道:“你这不是雨水淋得,是被汗水浸透的,你是不是魔怔了?”
“不是不是,它告诉我了,我都看到了,那个男人他妻子叫他小楼,是不是就是孽冠仙!”
“没错,孽冠仙原来的名字叫聂小楼。”
“那他妻子呢?是不是叫关月?”
“是,可是我好像没对你说过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它,是那个黑洞告诉我的,它带我回到那个晚上,那晚下着好大的雨,死了好多人对了,还有他的孩子,他把他的孩子”
“别说了,一定是你过度焦虑出现错觉了。”
“哎呀我说的是真的他我孩子好大的雨”陈今说着说着嘴里变得含糊不清,接着便昏了过去,一头倒在金舞鹿的肩上。
皇城上京,御围内直院。
两名君衣侍守在一厢书房外,书房内是御围内侍郎大人端木岚与北大安寺住持空尘大师在弈棋。有巡防或办事的君衣侍路过附近都会自觉放轻脚步,生怕惊动了书房内的厮杀方寸间,除了一人之外。
那是一个小和尚,目测年约七八岁,童心未泯,自顾自地在院中找乐逗趣,书房中人没有吩咐管教,竟是无人敢请。
过了半晌,始终沉静的书房内终于传来对话声:“大师,这一局是本官输了。”
一个老迈的声音笑着回道:“大人谦虚了,老衲弈棋已近五十年,今日才只胜得半子,所以,是老衲输了。”
“呵呵,你们出家人还真的有意思,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与是非黑白一样,哪有借口可言。”
“大人所言极是,但并非老衲阿谀奉承,大人仅以弱冠之年,便能执掌威名赫赫的直指君衣,可见大人果然是人中之龙,若是再过上几年,老衲想是与大人对弈的资格都没有了。”
“大师言重了,本官其实并无才能,只是沾了我义父的光,混了个官做而已。”
“亲贵裙带也最多挂个闲职散官,御围内侍郎可不是个普通的官啊,那是天家把皇族的命脉和大棠的社稷都交与大人之手,可见天家对大人是多么的信任。不过方才见大人落子不定,似有心事烦忧。”
“是有杂念,但也无妨,大师,不如再下一盘?”
“大人有此雅兴,老衲自当奉陪。”
听上去两人正准备重开一局,外面有人通传道:“大人,卑职薛凤戚有事禀报。”
侍郎大人在下棋,下属若非紧急事务,定不敢打搅,于是书房里面的人回道:“进来吧。”凤戚这才推门而入。
大棠御围内直院直指君衣侍一队校尉薛凤戚,身着翻领对襟束腰锦衣,银缎刺绣官袍,腰佩君衣侍专用的雁翎刀,师承江南恍梦城城主重真。
薛凤戚见到空尘大师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端木岚道:“空尘大师是出家之人,得道高僧,四大皆空,更不屑于政务,你该说你的事,不必避讳。”
既然上司这么说了,薛凤戚便禀报道:“侍郎大人,枉昭司最近办了一桩案子,其中有一件贼赃非比寻常。”
“是窃案吗?这种小事也值得报到直指君衣?”
“枉昭司掌司郭大人觉得这件赃物来路蹊跷,他有点吃不准,所以才通过卑职上报,请侍郎大人过个目。”
“哦?到底是何物能让郭大人都不敢下决断。”
“大人请过目!”
说着,薛凤戚从一个锦袋中取出一枚印章,端放在棋盘旁。端木岚只是抬眼一瞟,便道:“本官素来对此等书案之物不感兴趣,看不出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对面的空尘大师说话道:“侍郎大人,不知可否容老衲观瞻一眼。”
端木岚笑了笑道:“有何不可,大师请便。”说罢一抬手,薛凤戚又亲手将印章移到大师面前。
“哦?大师此话怎讲?”
“这是天家的御用之物。”
“宫里的?就是说宫里有内贼窃取天家用品买卖到民间的案子了,说到底了还是一桩窃案,那也不是本官管辖的事务,薛凤戚,将此案移交内府监。”
“慢着大人,老衲话还未说完,此物还有来历。”
“本官愿闻其详。”
“这印章的主人是凤后。”
“大师,您说的是先后凤百朝?”
“正是。”
“敢问大师是如何认得此物的?”
“本朝玄云三年,凤后驾临敝寺,曾赐画圣杨广宗的墨宝《南仙施霖图》一幅,老衲记得那幅画上面有凤后的题跋,正是此章。”
“就算是凤后之物,那也是宫里的东西,有人偷出来卖到民间,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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