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清脆的碰撞声后,额尔德克的刀从他手上脱落,他似乎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神中无不惊愕之色。
与我相比,额尔德克的刀法还太嫩了。除了他手中的利器,下一处就是他的要害。听到响声之后,门外的胡军冲进来要阻拦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今日就取他性命!
“嗯!”我痛苦的哼了一声,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这个倒霉孩子,偏偏是这个时候给我找麻烦。冷汗顺额而下,我捂着肚子,扔掉冰凉的弯刀。不过也好,要是能被赶来的胡兵乱刀砍死也是值得……
“退下!”
刀刃要及我颈时,被叫停。
“多事!”我心烦的说。每次都是这样,作死不成。
“传大夫过来。”额尔德克说。
“是。”为首的胡兵说。没有人质疑他的命令,我猜质疑他的人都被他除掉了吧。他这样暴戾的人。
“你留着我,早晚死在我的刀下。”我冷眼威胁他。
“我不会再给你拿刀的机会了。”他也不怕我的威胁。我想他会不会砍掉我的手脚,结果他只是转身离开了,只是吩咐下人收起我房间中尖锐的东西,包括我随身的步摇与发簪。
“真是无聊的男人。”我躺在床上,只好认命。以后无聊的日子还长。
更遗憾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事。这小冤崽子倒是命硬啊!我不是没有想过用什么非正常手段把他送走。第一,送走他会给我积累业力,业力多了可能会让我再下界做人来渡劫。第二,是送走这种东西可是会死人的,也算是自杀的一种。我这一世都过了十多年了,再忍一忍吧。
这人间对女人真是不公平啊,怪不得女子修道者更想成仙呢。都是陈弈造的孽!
我以为要等很久才能等到陈弈攻打佳峪的消息。毕竟他刚结束一仗正是应该休息的时候。没想到,未到落叶染地,满眼黄金色时,便等到了。
佳峪的城门楼被火焰羽箭刺满。那火顺着木质的架构蔓延,是石砖在烧、是铁在烧、是人在烧。
额尔德克带着胡兵防守,而我被胡兵拉至城深处,隐蔽在某间原属于我中原子民的遗屋中。整个城浓烟滚滚,不止是那城门烧着的烟,还有化为烟灰的数万冤魂。他们要看着有人为他们伸冤报仇才能离去。
“夫人!”
我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喜出望外:“王重礼将军!”
之见这屋中的床下、柜中、水缸中飞身出几个身影,身手利落的解决掉我身侧的胡军。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看着眼前胡子拉碴的王重礼问,几十天不见了他也没有收拾自己。
“就是这些胡蛮绑走夫人时的方法,我们也藏在水车里。”王重礼指着床下藏着的一个五六岁儿童说:“还是这小子让我们藏在这屋中的,没想到就误打误撞看见夫人。”
“谢谢你,小兄弟。”我冲那满身污迹、瘦小却有一双坚毅眼神的孩子说。这小孩应该是城中屠戮的幸存者吧。
“夫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找个藏身之处,再想办法离开!”王重礼说。
“陈弈怎么样了?”我问。
“将军连战连胜,料事如神自然是意气风发的,只是因为病吃不饱睡不好。”王重礼一脸凝重。
“什么病?”我有点担心了。
“自然是相思病。”他嬉皮笑脸的说:“可是想夫人,想的夜不能寐的。”
“你真是……”我无奈的摇摇头。
“夫人怀孕了!”王重礼突然喊出声,他盯着我的肚子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倒霉死了……”我看向隆起的肚子。
“是陈将军的吗?”他皱着眉一脸纠结。
“不然呢。”我懒得和他解释。
“甚好!甚好!重礼定舍身护送夫人母子与将军相见!”他对我俯首。
“先逃出去再说吧。”我说。
“一定会逃出去的!”他保证:“我闺女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我和王重礼及其随行士兵穿梭在,满是枯骨的街巷。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有个士兵感叹。
“不,这是胡蛮的屠城之罪!胡人是没有人情的,你们记住!我们要为惨死的满城乾朝子民报仇!”王重礼说。
“提醒你们一句,就算是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要被他们抓到,我可是受尽了刑罚的。”我撸起袖子给他们伤疤。
“夫人受苦了!将军一定会斩了那胡将首级的。”王重礼说。
“我看还是活捉好,毕竟那人是胡国储君,可以用他要求胡兵退军。”我说。
“夫人深谋远虑。”他赞扬的看了我一眼。
“有兵追过来了!”一个士兵报告。
“不好快走!”王重礼一把抱起挺着肚子、行动不便的我。
“我们掩护夫人!”几个士兵说。他们拔剑迎敌。王重礼带着我和那个小孩子逃跑。
“你带着那孩子躲起来吧,我拦住他们。”我说。
“不能救夫人出去,重礼怎能安生!”王重礼脚步逐渐沉重。
“要不我们谁都逃不掉!”我有点急了。我真的宁死都不愿意去做谁的累赘。
一袭黑衣的额尔德克拦住我们的去路。
“遭了……”王重礼放下我拔出剑:“重礼,来世再效忠夫人吧!”
我们被骑兵包围,我只好护着那全身颤抖的孩子。
王重礼手执长剑连杀数人,也身重数刀,死命的撑着。
“够了!”我拾起地上胡兵死尸的弯刀横在脖子上:“额尔德克,你放过他,不然我就让你失去能威胁陈弈的女人。”
“好。”他痛快的答应了,我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
“夫人!别做傻事。”王重礼劝我。
“我有个条件。”额尔德克说。
“我全都答应你,只要你留他一命。”我说。
“哦?陈弈让我受尽屈辱,我也想让他受尽侮辱。”他说:“你今晚来侍寝怎么样?”
“我真想不出还有谁能提出这个条件的,你真是卑鄙至极额尔德克。”我冷笑说:“我答应你。”不过是一具躯体而已,哪比得上人命啊。
“夫人不要!否则我王重礼死不瞑目!”王重礼说。
“好。”额尔德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像是洗去了自己的屈辱历史一样痛快地大笑。
远处那几个我军战死的士兵流出的血鲜红的刺眼,是这乌烟瘴气的城池中我唯一能看到的眼神。
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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