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丽都依旧繁华似绵,四处翠绿的颜sè多了几分厚重成熟,犹如一个饱学之士,目光温和地迎接着四方涌来祝寿的人流。(小说文学网)

    丽都城内喜庆的氛围越来越浓,原本就十分洁净的城市又被细心地刷洗了一番,店面都重新油刷上新漆,温棚里栽种的鲜花被摆在道路的两旁,连青石板的辙痕都被细心地填平,整个城市上空飘荡着淡淡的檀香味。

    这段ri子最高兴的是丽都的小孩,随便走上街都能遇到一只杂耍歌舞队,jing彩的节目让这些孩童留连忘返,忘记了回家的时间,原本生气找来的父母,也笑呵呵地加入到观看的人群中。

    考虑到前来祝寿的歌舞杂耍班太多,而理成帝的年纪偏大,不可能将所有的节目都观赏一遍,太子指示礼部挑选那些极为出彩的节目,重新编排组合后凑成一台,在六ri晚上为成帝表演祝寿,刘平飞的魔术自然安排在其中。

    一切都准备好了,蝉翼剑被藏在托盘中,从表面看丝毫没有破绽,盘边隐着个小凸起,用力一按,则剑会盘底被弹出,持盘之人正好握住,又不易为人查觉。而且,剑身已经上好了巨毒,刘平飞见那剑身蓝汪汪地妖艳,让人不敢注目。

    表演的节目也定了下来,由刘平飞变出仙桃,装入盘中,由事先安排的刺客使女端盘上寿,趁机刺杀成帝。什么人端盘子那是太子和李广利安排的事情,刘平飞只要一心一意变好他的桃子就行。

    ri子越近,心怀叵测的人越紧张,冯细女感觉到太子爷像在一阵阵地发抖,好意问起反遭训斥。待太子离开,冯细女不免暗中垂泪,绵衣玉食的生活看似富贵,却远不如江湖流浪时那般快乐随意。

    刘平飞两世为人对生死较常人看得更淡,事到临头反而放开,随同礼部的官员进入华庆宫,东张西望地将华庆宫和永安宫做着比较,一样的气势宏伟,一样的奢华富贵,但华庆宫透着秀美端庄,永安宫显得雄浑厚重,一个如同盛装的少女,一个如同戎装的将军。

    寿诞安排在延和殿,延和殿在金銮殿东侧,此处是大理皇帝宴请王公贵族和文武大臣之所。今ri的延和殿分外辉煌,里外早已粉刷一新,在灯光的映照下,朱红sè的殿门上碗口大的门钉闪着金光,屋檐上的金龙和玺彩画栩栩如生。殿内金砖铺地,八根两人合抱的楠木金柱分为左右,上盘着张牙舞爪的金龙,正中间坐北向南摆着一张雕镂金漆宝座,那是今天的寿星理成帝叶央利的宝座,时间尚早,成帝还未从御书房起驾。

    左侧稍下还有一张桌子,那是太子的座位。今年特殊的是在右侧多了几张桌子,是新封的王爷的位置。大殿两旁已经整齐地摆放着四列木几,上面罗列着珍馐美味、琼汁玉液,大理的文武重臣们文东武西相向而坐,此刻尚未入席,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交谈。

    太子叶明新正向礼部尚书王义仁低声询问祝寿节目的安排顺序,殿内灯火明亮,可以看见太子额头上有微微的汗珠。王义仁一语双关地道:“太子尽管放心,臣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正在此时,金钟三声响,理成帝的圣驾到了。众人赶紧按班次站好,三呼“万岁”,待理帝安坐后,有人唱响祝寿辞,一套固有的套路演练下来,理成帝让众人落坐赐宴,寿宴正式开始。

    理成帝叶央利今天显得分外jing神,头戴裘冕,身穿大红衮衣,绣着金龙,外披貂皮大衣。六十七岁的老人依旧jing神矍铄,满面红光,白发在灯光下显着银光,银须根根透风,显得干净清爽。叶央利腰板挺得笔直,看着歌舞表演,不时地与皇子和臣子们谈笑几声,大殿内欢声笑语,一片祥和。

    刘平飞的魔术安排在较后,李广利考虑到了宴会后期,大家都吃了点酒,又看了那么久的歌舞,jing神上肯定更放松,行刺起来更易得手。没有轮到表演的艺人被安排在偏殿中等候,刘平飞坐在角落里,身边是那些道具。有侍卫来搜查了几次,从身上的衣服到道具,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次,那个要命的盘子就摆在桌上,反而没人注意。

    刘平飞的心中也有些忐忑,转眼就要生死未测,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人遇到紧张的时候有不同的表现,就如同钟繇的两个儿子钟毓、钟会见魏文帝,一个“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另一个则是“战战栗栗,汗不敢出”,刘平飞自嘲地想,自己大概是汗不敢出。这样胡思乱想着,jing神反而放松下来,心头一片宁静,对那惊天一刺反而不放在心上。

    有太监传唤刘平飞上殿表演,刘平飞拿着道具,夹着盘子,举步从容上殿。礼仪事先有人教过,刘平飞叩首已毕,让人搬上张桌子,桌子其实也是事先安排的式样。将盘放在桌上,将红绸铺在盘上,开始他的说辞:“万岁乃上天之子,今ri适逢寿诞,天帝特赐下蟠桃园中九千年之寿桃,命小人捧来为天子祝寿,愿天子寿与天齐,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被刘平飞的话吸引,停住话语,注意看着刘平飞,理成帝目光炯炯,含笑看着刘平飞。

    刘平飞当然还是空帽取兔那一套,只不过将兔子换成了桃。这桃是山南贡献的蟠桃,个大如碗,晶莹圆润,芳香四溢。桃身洁白如玉,顶端一抹艳红,配上桃下两片绿叶,初冬时分,这般颜sè,这般寿桃,着实喜人。在天羽大陆,有用桃祝寿的做法,称之为“玉桃服之,长生不死”。

    刘平飞在喝采声中一共变出五枚寿桃,整齐地堆放在盘中,然后重新跪倒,祝道:“愿吾皇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理成帝闻言大喜,哈哈笑道:“好一个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怀德(张公同的字),这艺人说的比你做的祝寿赋可要动听多了。好好好,来人,将那桃献上来,朕要亲口尝尝这上天所赐的仙桃。”

    有名宫女走过来,端起木盘,娉娉袅袅举步上前。刘平飞知道这名宫女就是太子安排的刺客,自己从未见过这名女子,不过从背后的身形看来,这女子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可惜啊,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了。

    成帝的宝座有三阶玉阶,那宫女持盘还未上阶,理成帝身旁的太监一甩手中拂尘,就要举步上前接过盘子。太子就坐在理成帝左侧,暗叫不好,如果被父皇身边的太监接过盘子,一切筹划便都落了空。

    情急生智,叶明新抢先一步跪倒,口中道:“父皇,这上天所赐的仙桃可否让孩儿替父皇先尝,也让孩儿沾沾父皇的福气。”

    理成帝一愣,随即明白,这是太子生怕桃子有不妥,自己吃了中毒,看来太子虽然有时不免犯错,但这片仁孝之心确实难得。理成帝微笑颔首,抚须道:“好,难得太子有这份孝心,朕便先赐一枚于太子。”

    那太监见太子迎上宫女,在盘中取过一枚桃子,那宫女持盘站在太子身边俯首等候,便没有上前。叶明新取过桃子,胡乱地嚼了二口,便跪下叩头谢恩。理成帝点点头,说声:“罢了,皇儿起来。”招手让那宫女将桃子呈上。

    太子与理成帝只相隔不到一丈,那宫女就在太子身边,低着头急步上前。来到理成帝桌案旁,那宫女原是双手托盘,突然一只手在盘边一按,蝉翼剑从盘底弹出。那女子右手握剑,左手连盘带桃向理成帝砸去,紧跟着手中剑起,向理成帝的面门刺去。

    事起突然,理成帝原本一心欢喜等着吃桃,猛见盘翻桃飞,夹着有蓝光闪现。叶央利立知不好,身形向后倒去,想避开这一刺,只要这一刺没中,自己身后站着的护卫马上便能上前,挡住自己。

    理成帝身后就站着两名高手,那盘子刚脱离宫女的手,两人就惊觉不好,身形往前扑,想要护住理成帝。但理成帝连人带椅向往倒,正好挡住两人的身形,两人略一停顿,那宫女的剑已经向理成帝挥去。

    理成帝一来年岁已大,动作不如以前那般敏捷,再加上身上穿的吉服肥大,牵绊住身形,虽然拼尽全力躲闪还是被剑划破了脸皮,这时护卫已经扑到,抬手一掌,将那宫女从阶上击飞到阶下。那宫女倒地吐血,手足抽搐,挣扎不起,眼看着不能活了。

    那两名护卫也不追赶,只是紧紧将理成帝护在身下,太子叶明新也不知是否刺中,也不敢上前查看,只得撕破喉咙大喊:“有刺客,护驾。”事发突然,殿内一阵大乱,有吓倒在地的,有挺身上前的,有往外就跑的,有扯着嗓子喊的。

    刘平飞此时一动也不敢动,像被吓傻了般趴在地上,片刻后,脚步声响,自己被人踹倒在地,紧紧地绑缚起来,提着向殿外而去。快在离开大殿的时候,刘平飞隐约听到一阵哭喊,“万岁,万岁,快传御医。”

    剑上的毒见血封喉,刘平飞心知理成帝铁定要归天了,大理的天变了,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到即将续位的太子叶明新身上,是死是活,就看叶明新是否会信守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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