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阁感受着解冰掌心的热量,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这感觉就像在扮演福尔摩斯,无解的难题只有她能解开,嗯……
解冰勉强算是华生吧。
她轻咳一声收回手掌,一本正经道:“你有什么线索?”
解冰重新坐下,“线索你也知道,野兽。”
秋阁瞬间跟上思路,“野兽伤人事件!布吉提过,闹出了人命。”
解冰沉声道:“村中人人都是猎户,围墙高度足够抵挡寻常野兽,三处大门全天有人看守,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相信那只是一起简单的野兽袭击。”
秋阁稍作思索,便点头表示认同。
“我们怎么做?出了人命,村民应该不会让我们随便调查吧?”
解冰低声道:“趁夜暗访。”
秋阁闻言一愣,随即心慌起来,“大晚上去案发现场?”
“时间紧迫。”解冰扫了一眼腕表,径直起身,“放心,我一直都在。”
秋阁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两人走向大门时,季泽也正准备离开。
他手中拎着打包袋,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瓶黄酒,拦住两人,“要不要去我们房间开始第二趴?我带了两幅扑克,四个人正好一起斗地主。”
解冰扭头看着秋阁。
秋阁尴尬摆手,“你和依依好好过二人世界吧,我还想出去逛逛。”
季泽微微抬眉,看看秋阁又看看解冰,了然一笑,“注意安全。”
说罢,他便笑着转身离去。
秋阁面上一红,咬牙对解冰说道:“我们就是合作关系。”
“嗯。”解冰木然点头,“正经的合作关系。”
“你!”秋阁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走出餐厅。
解冰嘴角微翘,迈步跟上。
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剩余两人。
崔一哲依旧神情倨傲地坐在桌前,双手不断滑动屏幕。
山里信号全无,也不知他在忙碌什么。
史鹏更加夸张,面前碗碟已经堆成小山,可他还在吃个不停。
解冰觉得两人身上透着古怪,却无法理出头绪。
他微微皱眉,最终不发一言,快步追向秋阁。
时间不过九点,村中大半屋舍已经熄灯。
偶有几间窗内透出光亮,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借着昏暗光亮,解冰领着秋阁钻进村间小道。
只走出三四个路口,东西南北已经成迷。
周遭的陌生与黑暗让秋阁心里发毛,斑驳树影像一只只手掌,拉扯脚腕。
她觉得身上有些冷,忍不住凑近解冰,“你以前来过?”
“没有。”
“那你对路这么熟?”
解冰理所当然道:“看两遍地图就能记住。”
秋阁暗中咂舌,越发觉得解冰显摆,稍稍拉远了距离。
解冰于黑暗中翘起嘴角,静静看她,兀自向前。
穿梭于古镇旧村,月儿如钩,两道影子若即若离,最终渐渐汇成一道。
十多分钟后,解冰在一处转角止步,抬手拦住秋阁,“到了。”
两人面前是一栋三层吊脚楼。
周遭一片黑暗,明明左邻右舍也没掌灯,偏只有这栋楼显得死气沉沉。
就是这楼里死了人!
秋阁微微心悸,被诡异的气氛扰乱鼻息。
解冰若有所察,上前半步,将她视线遮掩,“再靠近几步就会激发你的灵感。不要紧张,如果陷入幻象无法自拔,记得我教你的描摹法,及时收束精神波动。”
秋阁僵硬点头,用力咽着唾沫。
解冰静静站在一旁,暗中扣住匕首,双眼时刻不离秋阁。
秋阁努力调整呼吸,闭上眼将相扑娃娃在脑中描摹数遍,直到情绪完全平静,才抬眼向那屋舍望去。
“奇怪。”
片刻之后,秋阁一脸疑惑地收回目光,又向前几步。
解冰从身后靠近过来,“有问题?”
“就是因为没问题,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秋阁指着屋舍,“我明明听到了那屋里传来轻轻的呓语声,可什么幻象都没出现。”
“是我灵感失效了,还是你带错了路?”
解冰微皱眉头,“我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也相信你的灵感。”
“所以?”
“我们得进去看看。”
说罢,解冰抽出匕首,缓步靠近小楼。
秋阁看着黑洞洞的小楼用力咬牙,快步跟上。
两人爬上“咯吱”作响的楼梯。
一楼原是猪圈,如今楼主人已死,猪被牵走,猪圈却没打扫,弥漫着淡淡臭气。
秋阁一手捏鼻,一手抓住解冰衣角,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稳稳上到二楼,解冰停在主屋门外。
门扉紧闭,挂着铁链铜锁,窗户内侧贴满报纸,糊得严严实实。
解冰咬住匕首,从口袋里抽出几根钢丝,插入锁眼。
秋阁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人撬锁,好奇地看他操作。
至于所谓的心理医生,鬼才信他。
那双灵活修长的手轻轻抖了几下,铜锁便滑落开来,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解冰单手卸下铜锁,又将铁链抽出放置一旁,这才重新握住匕首,轻轻拉开房门。
“吱呀。”
门扉开启,卷起气流,十数张黄纸随风飞出,扑面打在两人脸上。
秋阁匆忙扯开面上黄纸,一抬眼,正瞧见一张少女的黑白遗像。
月光笼罩下,满天黄纸中,惨白少女带着诡异微笑,朝她直勾勾地回望过来。
秋阁吓得面无血色,连退数步,险些越过栏杆翻倒下去。
好在解冰及时伸手,将她手腕拽住,揽入怀中,“别慌,只是照片。”
秋阁紧贴在解冰胸口,大口喘息,心脏飞速跳动。
两人沉默片刻,解冰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在屋外等我。”
“不用。”秋阁一向要强,调整好呼吸,抬手把解冰推开,“我是你的眼睛,怎么能拖你后腿?”
一咬牙,她率先走进屋内,垂着目光不看遗像,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
大厅已被布置成灵堂。
遍地黄纸散落各处,四周堆着十来个纸人,簇拥着大厅中央的黑白遗像。
“没有棺椁?”秋阁疑惑道。
解冰走进屋内,“据说尸体被野兽撕咬得面目全非,不成人形,血肉溅得满屋都是。”
“村民们怕犯忌讳,很快就收殓了尸首,就埋在后山。”
“从大厅里的布置来看,这些丧葬用品应该是留着做七。”
环顾四周,解冰微微摇头,“现场被清理得很干净,恐怕很难找到线索了。”
视线最终落在遗像上。
凝视了许久,解冰才嗓音低沉地说道:“她叫阿果,十六岁。”
“年纪这么小?”秋阁心生诧异,“家人呢?”
“父母外出务工,双双矿难。”
秋阁闻言一愣,忍不住再次望向那张遗像。
照片上的少女正值花季,眉眼间透着些许悲苦,可她依旧笑得灿烂。
“阿果……”
低声念过这个名字,秋阁心中生出无奈与怜惜,将原先恐惧冲淡。
她走到遗像面前,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为阿果查明真相。
念头刚起,她发现照片上的阿果,似乎朝她眨了眨眼。
秋阁再次吓到,但她这次迅速克服了恐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遗像。
“阿果,你想告诉我什么?”
解冰听到这话,立马朝她望来。
他没有打扰秋阁,手持匕首在一旁静静守候,只是他眼中情绪明灭不定,刀尖隐约对准了秋阁。
秋阁对此毫无察觉,耳畔响起沙沙声响,令人疯狂的呓语猛得涌上脑海。
头痛欲裂!
她强忍住痛楚,瞪大双眼。
视线里,遍地黄纸长出嘴巴,飞舞在她身周,发出夜枭般的狂笑。满屋纸人咧开嘴角,露出一口尖牙,吞吐着蛇舌。
秋阁无视这些干扰,在脑中描摹相扑娃娃,稳定住精神波动。
一团虚影于遗像中脱离而出,缓缓飘向半空。
那团虚影长出四肢与脑袋,凝成人形,绕着秋阁盘旋一圈,最终飘向窗边。
窗台下,有两个硬木箱子并排放置。
虚影在硬木箱子上空盘桓片刻,最终一头扎入两个硬木箱的间隙之中,像是雨水敲打车窗,散落成点点珠光。
幻象骤然恶化,耳畔呓语变得无比吵闹。
遗像上的阿果面目扭曲,嘴角撕裂发黑,血水从七窍流淌而出。
“木箱之间!”
秋阁知道自己即将到达极限,赶紧说出线索,随即紧闭双眼,在脑中描摹相扑娃娃。
解冰应声赶去,费力挪开其中一个木箱。
这硬木箱份量极重,以解冰的身体素质,都累得额头冒汗。
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两箱缝隙深处,一截白色硬物卡在墙缝之中。
解冰用匕首撬出硬物,放在手心端详,顿时目光一凝。
“有什么发现?”
秋阁从幻象中恢复过来,急切地看向解冰掌心。
那是一截五厘米左右的白色硬物,一头断裂,一头粘连着腐败的肉屑。
“这是什么?”
秋阁脸色微变,联想到这房间是碎尸现场,“阿果的骨头?”
“不。”
解冰合拢手掌,回头望向阿果的遗像。
“这是一颗断裂的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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