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花月踩着滑板,沿着辅道滑行。
滑了一段又踩着滑板掉头回来,不满地问:“薄宴哥哥,你笑够了没有?”
从校门口,一直笑到这里。
薄宴双手揣口袋里,书包懒散地拎在肩上:“脾气还挺大,笑都不许哥哥笑了?”
“刚刚那谁啊,真讨厌。”花月还在生气。
薄宴又开始笑:“哥哥给你支一招儿,怎么样啊?”
“什么?”
薄宴懒洋洋地说:“先发制人会不会啊?”
花月弯起眼睛:“我又不一定能再见到他。”
薄宴敛了两分笑意:“花月,哥哥帮你对对考题。”
“在这里?”花月看了看四周。
“嗯。”薄宴说着,向路边的石凳走去。
他蹲在那里,从书包里拿出几张试卷,手里的笔转个不停。
花月噘了噘嘴。
连试卷都准备好了。
她怯生生地坐在滑板上,觑了眼他的神色:“薄宴哥哥,你是不是很紧张啊?”
薄宴瞥了她一眼,到挺聪明。
中考这几天,他连着失眠。
又不敢让她发现,生怕影响到她的状态。
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同学们说的,考试会紧张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考试的时候,到是没什么感觉。
薄心田的成绩也不用他担心。
唯有这个丫头,让人操心得要命。
他视线移到卷子上,淡声说:“仔细想。”
花月不敢再闹腾,对着试卷上的题目,认真地回想自己的答案。
直到薄宴开始估算分数。
花月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怎么样?”
少年蹙着眉,低声问:“最后这题你再仔细想想。”
“是不是分儿不够啊?”
要不然为什么去挤最后那题的分。
薄宴抬头,凝着不远处低矮的灌木,慢吞吞地说:“到也不是不够,只是哥哥总是想更保险点儿。”
“那就是够了?”花月惊喜地站起来。
二中哎!
这可是二中!!
薄宴看她这么开心的样子,忍不住笑,站起身揉揉她的脑袋:“我们花月还真是先天乐观。”
他把东西收好,拎着书包,低头盯着花月的眼睛,含着笑声说:“欢迎你啊,新学妹。”
花月怔了一瞬,看着少年站在那里,唇角是浅浅的笑意,带着认真。
巨大的惊喜袭在她心口。
“啊!!”她尖叫一声扑到薄宴身上。
再没有什么比他的一句肯定,来得让她开心。
薄宴眼里浮现出欢喜,把她接到怀里,这半年来的担忧,烟消云散。
两条平行线,最终还是在这一年,再次有了相交点。
-
中考分数出来那天,花月紧张到直咽口水。
薄宴先是查了薄心田的分数,没有多大出入。
然后开始输入花月的学号。
显示正在查询中的时候,薄宴抿了抿唇,转过头:“花月。”
“啊?”花月紧张地看着他。
薄宴忍不住笑了,揉揉她的脑袋说:“别紧张。”
“我怎么可能不紧张?”
虽然之前薄宴已经帮她算过分数,但实际结果没出来之前,心里总还是有点没底。
薄宴笑着看她,慢吞吞地说:“其实——哥哥比你紧张。”
“骗人。”花月小声嘀咕。
“真的,”薄宴神色微敛,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感受感受,哥哥心脏跳的多快。”
少年体温火热,花月的手掌贴在他心口,感受着他砰砰跳的心脏。
真的哎。
薄宴趁她分神的时候,回头瞥了眼分数,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唇角漫出一丝笑:“好了,可以看了。”
花月顺着他的话去做,然后看到了跟薄宴预估的差不多的分数,甚至还高了几分。
她、考、上、二、中、啦!
她一个垫底的学渣,居然考上了二、中!
眼圈突然红起来。
薄宴看着她的神色,眯起眼睛:“这怎么还哭上了?”
花月揉揉眼睛,哽咽着说:“感觉命运被改变了。”
前世,她只上了一个普通的高中。
那时候,有个高中给她上,她已经很满足了。
这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大概,是从她叫薄宴好好管教妹妹开始,然后那一天,薄宴喊住她,笑着跟她说:“把今天的试卷拿出来,哥哥帮你补补。”
薄宴低声笑出来,捏着她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她微红的眼睛:“哥哥感觉,自己的命运,也被改变了。”
花月怔住。
她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可是,至今,她还没发现薄宴的命运,有什么变化。
该来的苦难,一个都没少过。
薄宴打量着她的神色,温柔地说:“哥哥有了花月啊。”
花月眼泪刷一下落下来。
这大概,是他唯一的变数。
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对他往后的生活,能不能起到作用的变数。
薄宴叹了口气,抹去她的眼泪:“也是要上高一的大姑娘了,到是越来越爱哭了。”
花月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看他:“薄宴哥哥,我的出现,对你有作用吗?”
少年顿了两秒,随后欢喜起来。
他身体前倾,揽住她的脖子,带进怀里。
胸腔随着温柔的话语,微微颤动:“花月还记得8岁那年跑丢后,山洞里的小火苗吗?”
微弱,却极暖。
驱散了暗夜里的寒冷与恐惧。
花月趴在他怀里,抽泣着:“薄宴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管以后怎样发展,她会陪着他。
薄宴声音微哑:“好。”
-
七月,对整个木花巷子来说,都是一个丰收的月份。
四个参加中考的孩子,全部考上了很好的高中。
只有宋子路很不开心。
“我真就是随便一填,没想到能考上的。”他很郁闷。
能考上一中是很不错啦,也是他的梦想。
但依他的分数,真上不去的。
而且,梦想归梦想。
他还是更想跟花月一起上二中。
花月啧了声,歪着头想骂人:“你别矫情,搁这羞辱谁呢?”
她虽然上了二中,但是却以吊车尾的分数上去。
宋子路这分明就是在凡尔赛。
“整个巷子,就你和薄心田考上了。”花月嘀咕着。
李柱跟张思思一起,考上了隔壁的枫叶高中。
班里一共就五个考上一中的,她们这个巷子里占了两个。
风水格外旺。
“我还真不想跟她上一个学校。”宋子路撇了撇嘴。
“行了吧,都一起长大的,别故意针对人家啊。”花月起身,踩在滑板上,“走,我请你吃冰淇淋。”
生拉硬拽,把不高兴的宋子路扯到小超市。
两人一人一根棒冰。
七月的天,热的人心烦。
两人走到薄家门口,正好碰到薄宴带着薄心田出门。
四人面面相觑。
有点尴尬。
花月怯生生地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咬了口融化的棒冰,汁水流到手上,粘乎乎的,下意识地抹到宋子路身上。
“花、小、月!”宋子路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那块被抹脏的地方。
薄心田嗤了一声:“没想到你还能考上二中。”
花月撇了撇嘴,扯着宋子路的衣角:“咱们走。”
“恭喜啊。”
花月顿在那里。
宋子路也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薄心田。
今天的太阳没出错方向吧?
见他们两人呆在那里,薄心田又嗤了声。
花月觉得,她跟她哥,真他妈像。
想打人。
薄宴眯着眼,站那里打量了半天,最终还是慢腾腾走过来,拍掉她抓着宋子路衣服的手:“自己不会走路?”
非得扯着人家?
花月嘴角抽了抽。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被这两兄妹联合起来,阴阳怪气地数落。
莫名其妙的,有一种被他们兄妹俩同时碾压的感觉。
花月噘了噘嘴。
薄心田又啧了声:“蠢死了。”
许久不见的怒火蹭一下跑上来。
花月气愤地回:“就你们聪明!”
薄宴嘴角抽了抽:“不是,这和哥哥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他说的。
花月感觉自己不能再站在这里,这两兄妹,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人。
“宋子路,咱们走。”她气哼哼地说。
“去哪儿啊?”薄宴捏住她的衣袖,懒洋洋地问。
“玩。”
薄宴嗤笑一下。
花月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妈的!
她站这里一会,被他们两兄妹嗤了多少次了!
“你松开。”她气愤地去拍薄宴的手。
见把人惹恼了,薄宴才笑出来:“苏武哥哥来电话了,想邀请我们花月去玩几天,去不去啊?”
花月顿了下,真的有点想苏武了。
而且,她想出去玩。
她看着薄宴:“我爸爸不一定同意我去。”
跑那么远的地方。
“哥哥会去跟花叔说的。”薄宴捏捏她的脸,眼里都是笑意。
花月眼睛亮起来:“好。”
看见她笑,薄宴唇角弯起来,眼里是暖融融的亮光。
宋子路有些不是滋味,可是眼前的人,他惹不起。
他想伸手扯扯花月的衣服,看到薄宴扫过来的视线,又缩了回去:“花小月。”
“啊?”
“还玩不玩了?”
“玩啊。”花月冲薄宴挥挥手,“薄宴哥哥再见。”
然后跟在落落寡欢的宋子路身后,一蹦一跳地去了篮球场。
薄心田撇了撇嘴:“哥,我看她好像什么都不懂。”
薄宴看着已经跑到篮球场的两人,半晌,才低喃了句:“就是因为不懂,才得看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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