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雅把窗户关上:“呛。”
外面烧烤的烟雾太大,都熏进房间内了。
她回头看了花月一眼,上下打量:“你怎么了?”
花月的心好像被一块重石紧紧压到水底,沉得喘不过气来。
她把桌上的那一大盒修正液抱到怀里,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想尝尝。”
“尝什么?”薄宴倚在门上,慢腾腾地问。
李清雅站起来,冷冷地说:“修正液。”
薄宴蹙了下眉,朝花月伸出手:“过来哥哥这里。”
花月看看他,又看看桌上的那盒修正液,有些恍惚。
她该怎么办?
如果薄心田不听她的,怎么办?
薄宴皱着眉头走进来,弯腰看她的眼睛:“这毛病还会传染?”
像哄孩子一样,薄宴柔声说:“花月乖,这个有毒,不能喝的。”
花月抽了抽嘴角。
好半晌,挤出一句:“我是傻子吗?”
薄宴挑了下眉,眼睛在说,你很聪明?
花月气结,把修正液推到李清雅面前,气哼哼地说:“一整盒加一起也没你毒。”
李清雅左右打量了下两人,抱着双臂走出去。
薄宴低笑,揉揉她的脑袋:“出去吃东西。”
-
花月终于见到了李清绪那只会喊妈妈的鹦鹉。
它仿佛被烟熏到,有些不满,嘴里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
“你儿子生气了,你不哄?”薄宴挑眉看着李清绪。
李清绪仿佛已经习惯了,哼了声:“我没你惯孩子。”
“那到是,”薄宴笑了下,“主要,你儿子没我家花月可爱。”
旁边的韩光终于抓到把柄,冲花月喊:“学妹,你哥拿你和鸟比。”
花月翻了个白眼,拿着根羽毛逗那只鹦鹉:“姐姐,姐姐”
鹦鹉转动两下脖子,叨了下羽毛,脆生生喊:“姐姐,姐姐”
“”
韩光吃惊地张大嘴巴:“你这鸟,是不是歧视男性啊?”
话音刚落,一罐啤酒砸过去。
李清绪怒:“你他妈再当着俩妹妹说脏话,弄死你啊!”
“我什么时候说脏话了?”韩光接过啤酒罐,很委屈。
花月挽着李清雅过来:“什么脏话?”
几个男生同时顿住。
苏明远咳了两下,拍拍韩光的肚子:“没说什么,在说你韩光学长肚子里都是肥油,让他减减肥呢。”
韩光蹭地站起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花月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她也总有这种感觉。
被所有人碾压的感觉。
她忍不住安慰韩光:“学长,你别伤心,我觉得你就特别好。”
“真的?”韩光感动的要流眼泪。
薄宴啧了下,把花月揽过来:“花月说说,韩光学长哪里好?”
“”花月迟疑了下,“可爱,特别可爱。”
哪有男生希望被别人夸奖可爱的?
韩光欲哭无泪。
偏偏薄宴不愿意放过他,耸着肩膀笑,接着问:“哪里特别可爱?”
花月看着韩光的眼睛,搜罗着她知道的词:“像爆米花一样,膨胀的特别可爱!”
苏明远一口啤酒没咽下去,直接喷出来。
几个人都默了两秒。
一阵笑声突然爆发,惊的院中的鹦鹉飞起来,不停地喊着妈妈。
李清绪一边笑一边擦眼泪:“学妹,你以后千万别夸我,知道吗?”
“你还有得夸?”李清雅冷冷说。
一群无聊的男生。
“不是,”李清绪咳了两下,忍下笑声,“主要是咱们小学妹夸谁,有人就会想拿刀砍人。”
花月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韩光,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她轻声说:“学长,你别生气,我以前也很胖的,薄宴哥哥老是喊我小胖妞,我都想打死他的。”
薄宴脸上笑容一僵。
有些无奈:“怎么还记仇啊?”
韩光得意地笑出来:“你也有今天。”
“你很得意?”薄宴扬着声音。
几个男生哼了下,当然得意。
难得见到他吃瘪。
-
在李清雅家闹腾了半天,一直到出门离开的时候,才见到他们爸妈。
看样子,他们两兄妹,也是一个随爸,一个随妈。
日薄西下。
薄宴双手揣兜里,眯着眼打量着落日,淡淡问:“花月有心事?”
花月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薄宴哥哥,薄心田真的好厉害啊。”
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画画也棒。
薄宴笑了下:“花月这是在自卑?”
花月怔了下。
那好像没有。
她神经比较粗,而且身边疼爱她的人又多,还真没想过自卑这件事。
薄宴弯着唇笑:“我们花月也很厉害。”
花月噘了下嘴:“你是在羞辱我吗?”
“这怎么能是羞辱呢?”薄宴好笑地看着她,“你连她哥哥都拿下了,还不厉害啊?”
“”
薄宴瞥了眼她的神色,又开始笑。
然后慢条斯理地问:“今天把哥哥支走,跟薄心田说什么了?”
“”
花月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想炸毛。
“我能不说吗?”
薄宴嗤了声,懒洋洋地回:“行,只是如果像上次小苍山一样,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你猜哥哥会怎么样?”
花月抿了下唇。
她不会有事的。
她就是担心,会有事的,可能是薄心田,或者薄宴。
-
夜里突然刮起大风,树枝被吹落,啪嗒打在玻璃窗上。
花月被惊醒。
她梦到薄心田出事了。
明天是周日,薄心田今天应该在家里吧?
她拿出手表,打过去。
隔了一会儿才接通,对面少年声音困倦:“花月?”
花月咽了咽口水:“薄宴哥哥,我做噩梦了。”
那头顿了下,随后低声笑出来:“要不要哥哥去陪你?”
“不用,”花月说,“薄宴哥哥,你讲个故事给我听吧。”
少年慢腾腾坐起来,声音还带着沙哑:“想听什么?”
花月说:“会不会吵到薄心田啊?”
电话那头果然默了一会,有起床走路的声音。
隔了两分钟,少年才说话:“她睡着了,没关系的。”
呼。
花月松了口气。
她还真是聪明。
“那,那讲个武松打虎的故事吧。”花月结结巴巴地说。
薄宴怔了会。
已经凌晨三点。
夜正寒。
他嘴角慢慢勾勒出弧度,低低的笑声漫延在房间里。
笑声温柔到,驱赶了夜的荒凉。
“花月,你这爱好,挺特别。”他压着声音,温和地笑。
花月懵懵地听着,少年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慵懒无比。
“这有什么好笑的?”她茫然地问。
薄宴胸腔微微地颤,笑个不停:“女生不是应该喜欢个什么童话故事之类的?”
花月有些气愤:“我怕你不会讲。”
薄宴这个人,一看就是从来没听过童话故事的样子。
又怎么会讲?
薄宴憋着笑问:“你说来听听,哥哥哪个不会讲?”
“那我要听海的女儿。”花月负气地开口。
“”
他还真不会讲。
这些有名的童话故事,他只听说过名字,从来没看过。
而且,他从不喜欢看童话,更不相信童话。
他的世界,太过荒凉现实,没有童话。
花月得意地说:“怎么样,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童话的。”
薄宴低声地笑,双眸温柔,他凝视着桌上相框里的照片,上面是三个人的合影。
他视线落到中间的小姑娘脸上,手指摩挲了一下,缓缓说:“哥哥以前,不相信有童话。但是自从有了我们花月,哥哥才发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童话的存在。”
花月对他的喜欢,像是这个世界,在对他温柔地描述着一个童话。
填补了他这方面的空白。
花月眼圈蓦然一酸。
这人。
大半夜的,干嘛讲这么催泪的话。
她吸了吸鼻子,轻声说:“薄宴哥哥,那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少年一双桃花眼中,泛着无人知晓的水光。
唇边,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微笑。
小姑娘惯会横冲直撞,把他筑好的心墙,撞的粉碎。
电话那头,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轻,还没讲完一个故事,就已经没有声音。
薄宴温柔地喊:“花月”
这个冬季,18岁的薄宴,还有他生命中,最温暖的两个字。
花月。
-
周日。
晴空万里。
巷子中的腊梅吐着嫩蕊。
花月踩着滑板,带着小奶包在巷子里来回滑了两圈。
王婶把手上的鱼处理好递给顾客,然后笑呵呵地喊花月:“花月,好久没见你玩滑板了啊。”
花月笑嘻嘻地停在她面前:“之前赶进度,太忙啦。”
“最近成绩怎么样?”王婶问。
花月很开心:“进步了好多。”
“月月真棒。”
旁边卖熟食的张伯伯挥手:“月月,快过来,刚出锅的脆肠。”
边说边从冒着热气的锅里,夹了几个到小杯子里,又插上两根牙签。
花月也不客气,只是把脆肠先放到一边,帮张伯伯把盆子拿过来摆好,让他把锅里的熟食都盛进来。
“好了好了,去玩吧,这里不用你。”张伯伯笑着赶人。
花月笑眯眯地端着杯子,一边吃,一边踩着滑板到篮球场。
她跟宋子路约好了要在篮球场玩。
宋子路还没来,花月先看到薄心田。
她背着书包,一个人出了门。
花月神色敛下去,脆肠突然变得没味道。
她把杯子扔掉,踩着滑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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