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让府里的人都去前厅接旨。”
绯语一直站在门口,看到江从絮的第一眼就小跑着过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宫里这时候来人传旨?
江从絮看了看天色,已接近傍晚。
转而她又想到昨日明浔的叮嘱,心里有些异样,但还是面色如常地进府,先回了自己房间。
江从絮先换下自己身上的这身轻便装束,再换上比较正式的王妃服制,还让绯语帮她重新整理了下发髻。
本来以为这样一来一回等到前厅的时候会有些晚,没想到她急匆匆地赶到前厅时,只有来传旨的宫人,独自坐在左下首。而原本应该在前厅等着接旨的明浔则毫无踪迹。
江从絮四下里看看,没见到半个人影,连过来服侍的侍者都没有,宫人桌上的茶水都已经一干二净。
江从絮冲宫人微微点头示意,让绯语帮忙给宫人换壶新茶来。
“王妃大可不必,咱家宫里还有事要做,王妃还不如速速叫了王爷出来接旨,好放咱家回去伺候太后。”宫人地面色有些难看,看起来是强忍着怒气和江从絮说话。
“公公且略坐坐,王爷一会就到。”江从絮给绯语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前院找找明浔。
绯语前脚刚走,后脚明浔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江从絮看着对方穿着一身王爷吉服,缓缓挑了下眉头。
不得不说,明浔确实适合这身紫色绣着金线的衣袍,整个人看起来贵气逼人,一点都不堕王爷的身份。
“既然王爷到了,咱家也不废话,接旨吧!”宫人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等江从絮和明浔并排跪好就开始诵读懿旨上的内容。
懿旨上大段的辞藻堆砌,江从絮一时没听懂,等到理清了其中的内容,立刻惊异地看着明浔。
只见明浔一脸平静,明显是早就知道旨意的内容,如今只不过是走了个明路。
江从絮低下头接旨,遮住了眼中的思绪。
太后的意思是……让他们就藩?
理由是感念明浔思乡情切。
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江从絮就算没有怎么了解洛朝的局势,也知道在古代,藩王就藩可是掌权者最忌讳的事情。因为藩王到了封地,很有可能就不受自己掌控了。如今太后居然会放他们去往封地,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接了旨,来传旨的宫人就离开了,江从絮起身的时候没忍住还是向明浔问道:“王爷是早知道会就藩的事了?太后为何突然放王爷去就藩?”
明浔瞥了眼懿旨,眼中倒是露出一点轻松的意味。
“京中那么不安全,本王为何不能提出回封地?前日的刺杀又不是偶然事件,觊觎本王手中兵符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
兵符。
江从絮在心里默念了一边这两个字。
“王爷……把兵符给太后了?”
明浔没有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江从絮一眼,似乎是在肯定她的猜测。
兵符这东西虽好,但也是烫手山芋,如今明浔把兵符交出去一方面保全了自身,另一方面还向太后表明了忠心,实则一举两得。
只不过可能在某些很重视这块兵符的人来看,明浔此举是在有些傻。
江从絮想着,看了明浔一眼,突然心里的那个想法更加强烈。
“王爷,能把懿旨给我看看吗?”江从絮突然伸手。
明浔虽然不知道江从絮为何突然索要懿旨,但还是递了过来,却在松手前突然被江从絮抓了一把。
“你做什么?”明浔立刻收回手,懿旨滚落在两人脚下。
“抱歉,王爷,我着急了。”江从絮弯腰捡起地上的懿旨,打开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又递了回去。
明浔一脸不相信地看了江从絮一眼,伸手接过,还故意地从懿旨的另一头拿走,不和江从絮碰到半分。
江从絮看着明浔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失望。
掌心并没有滚烫的感觉,也就是说《青云录》没有反应。
江从絮不死心地拿出《青云录》,上面还是只有“绯语”和“顾征”两张卡牌,并没有第三张出现。
看来明浔不是卡牌人物。
第二天江从絮离府前嘱咐绯语整理一下金银细软,昨日传旨结束,府内上上下下都知道小王爷将要就藩,也都开始准备起来。
本来昨日已经去过山庄,但是江从絮还想问问顾征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封地。
今日去的时候,顾征的小院就不像昨日一般那么冷清,几个小娃娃围坐成两三堆,一边干活一边聊天,颇有些活泼气氛。
顾征这个时候正在给土壤松土,偶尔看眼几个小孩,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江从絮看着这番轻松的场景,也不由得卸下了心头的焦虑。
“小姐!你怎么来了?”顾征看到江从絮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然而很快眼中弥漫上疑虑。
“有点事要和你说。”
顾征看了眼四周,示意江从絮和他进屋详谈。
“什么?太后放你们去就藩?”顾征看起来也对这个旨意感到惊讶,不过在江从絮和他解释是明浔用兵符换来的这道懿旨后,他的面色又逐渐恢复正常。
“小姐,你有了解过当今的局势吗?”
江从絮摇摇头。
她确实不太了解这个,自从穿越过来就被困在内宅,整个人都处于闭目塞听的状态。
顾征叹了口气,开始向江从絮介绍当今朝中的几大势力。
首先是以太后为首的保皇派,这一派拥护现在的小皇帝,虽然这位小皇帝还不满四岁,主要靠太后垂帘听政,实际上是太后代表的世家掌握朝中的话语权。
其次是几位藩王,这些藩王都是先皇的兄弟,各自占据一定的势力,却又各自不服,几方倾轧,如今这些藩王大多在封地,而这些封地也最不受朝廷管束。
最后是三块兵符的掌握者,一位就是明浔,当然现在这块兵符交给太后了,这块兵符能够号令前任黔南王留下的兵将,而另外两块,一块在先皇所封的顾命大臣,萧丞相手中,另一块则在北境与外族作战的关将军手中。
这三方势力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彼此牵制。
如今明浔把这块兵符交出去,他是可以全身而退回到封地,但是这番动作却像是一块石头,投入原本平静的池中,打乱了这一池春水。
“这天下,看来是要乱了。”顾征最后感叹一句。
江从絮却微微眯起眼,笑道:“这天下乱与不乱与我们这些人又和关系呢?我们又不去争夺那皇位,安安静静看戏罢了。”
“可怜百姓了。”顾征摇摇头,不赞同江从絮的说法。
江从絮淡色的眼中划过一丝奇异的色彩。
她刚刚是故意这样说的,可没想到这位看似隐于山林的隐士顾征,居然还有颗心怀天下的心。
“小姐此去黔南,再回京城恐怕就要很久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先生请说。”
“在下想随小姐一同前往黔南,不知小姐可否同意在下随行?”
“求之不得。”江从絮满意地笑着,“不过先生可以放弃在山庄的经营?还有那些小孩子。”
顾征的视线看向窗外那群正在窃窃私语的小娃娃们,眼中划过不舍,但还是说着:“雏鹰总要面对风雨,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长了。”
江从絮突然笑了。
“先生也不必忧心,我又没说不允许先生带着这群小崽子,昨日我见他们也都挺活泼的,看得出先生把他们养的很好。”
顾征回过头惊喜地看着江从絮,一时间话都说不清楚,只说自己要去和山庄的佃户们交代几句。
江从絮目送顾征离开,看了眼周围的小娃娃们。
原本顾征在的时候他们都表现的很轻松,现在顾征一走,这些孩子们立刻就变得沉默起来,个个看起来都有些紧绷。
昨日做陷阱的小少年突然跑到江从絮面前,目光躲闪地看着她。
“还不快道歉!”
旁边的玥儿叉着腰,一幅大姐头的模样看着小少年。
“对不起。”小少年嗫嚅地说道,和昨日理直气壮的模样判若两人。
“怎么?知道昨天做得不对了?”江从絮好玩的心突然起来,忍不住逗了他两句。
这小少年也不经逗,被江从絮几句话说得脸红得像个柿子。
江从絮“扑哧”笑出声,她这一笑,小少年的头更低了,旁边的玥儿却笑了起来。
“看吧,我就说水仙花姐姐不会生气的,你还不信。”
小少年偷偷抬眼,看了江从絮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去。
“是我听信别人的挑唆,误会了姐姐,还请姐姐原谅。”小少年这次说话顺畅许多,再没有刚刚那番支支吾吾的样子。
“好啦,我原谅你了,不过你们也不要叫我水仙花姐姐了,我没比你们大多少,叫我絮姐姐就行,只叫姐姐也可以。”
江从絮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少年的,虽然刚见面的时候就用陷阱算计她,但是在被发现之后可以独自一人站出来承担罪过,还是很仗义的。
“知错就改,就是男子汉。”江从絮没忍住,摸了摸小少年的头,这个时候,她掌心突然传来一阵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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