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絮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绯语,嘴唇微动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牵住绯语上前一步,和她站在一起。

    宋棋看着江从絮的眼神犹犹豫豫,但是比起之前刘二的表现,江从絮总觉得他表现的有些假,因为那双眼睛时不时还会流露出一丝算计。

    “阿棋,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如果真的确有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保你。”族老咳嗽了一声,大概是真的和宋棋比较熟悉,他没有像之前对刘二那样看起来有些不耐烦,而是不断地给宋棋暗示和安抚。

    宋棋颇有些小心地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江从絮,先舔舔嘴唇,向她告罪:“还望王妃见谅,小人也是没办法,毕竟这件事小人也不能做主,只能把自己看到的事实讲出来,并没有污蔑王妃的意思。”

    接着他看着江从絮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大胆改口道:“确实有这件事,不过小人不是故意去探听王妃的私事,只是那日小人本想去找顾兄商量分组的事情,没想到就看到顾兄直接进了王妃的房间。”

    “当然小人并不知道顾兄和王妃在房间里究竟做了些什么,小人看到这个就赶紧离开了,所以也不知道顾兄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是小人偶尔听府里的下人说,顾兄时常出入王妃的院子,不知道有没有和那天一样,都是在王妃的房间里。”

    虽然宋棋没有直说,但是周围人可不难理解,立刻就有人小声嘀咕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你们会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来……”

    宋棋的改口不得不说很高明,几乎没有留下江从絮能够抓住反驳的点,把自己看到这个场景的动机都解释的很清楚,也看似没有添油加醋。如果说平时这样说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正处于众人怀疑江从絮与其他男子有染的时候,众人先入为主地会把这样的行径看作她红杏出墙的证据。

    而且这个宋棋,说着话的时候表现得十分不情愿,看起来就像是迫不得已才说的。

    在众人看来,他是碍于江从絮的面子,才不敢说出来,而转换到江从絮的视角,也可以说是族老们逼他说出来。

    江从絮不得不说,这个宋棋茶艺挺好,反正比那个刘二要更加高明和隐晦。

    “江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族长听完宋棋的话,大概率已经全部相信,就连对江从絮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怎么客气,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族长,我只能说我和顾征是清白的,至于他来我的房间的时候大部分有我侍女在,而且管家也可以作证,房间里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人在。”江从絮还是秉持着先表明态度的原则,向族长表示自己的立场,然而她话音刚落就被宋棋打断。

    “王妃,小人虽然不及管家在您身边伺候的时间久,但是王妃也不至于这样不信任小人吧,您和他们商量南城事宜是小人不能听的吗?”

    宋棋的语气中带着点委屈,再配上他那副白瘦的面孔,看起来还有些可怜。

    “王妃您很多事情不愿意让小人知道,难道是因为小人是南城人,不及你们京城来的有文化有见识吗?”

    江从絮看着宋棋伤感的模样,目光冷冽。

    宋棋简单的两句话把场面搞得再度很尴尬,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南城的人,而江从絮他们从京城带来的人毕竟只是少数,两方现在在宋棋的话语中被刻意分成两派。

    江从絮看着场上泾渭分明的两派,不由得握紧了袖中的手令。

    或许明浔离开前就预见了会出现两方对峙的情况,所以才留下那么多的士兵供自己差遣。

    不过现在还不到这个时候,江从絮觉得现在的情况还能靠她自己解决。

    “宋先生误会了,如果我真的不信任你的话怎么会把翻耕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来做?这可是关乎明年春耕的南城大计,交给你做得好的话可是南城的大功臣。”江从絮也露出很受伤的表情,表示自己被对方误会的难过。

    不就是演戏嘛,当谁不会?

    宋棋被江从絮这样一捧,也不好继续假装委屈,只能暂且闭嘴。

    管家很有眼色地上前,为江从絮刚刚说的话作证。

    最初质疑江从絮的男子却突然跳出来,“你也是从京城来的,现在又在这个女人手下当差,你对她言听计从也不是没可能。”

    看来刚刚宋棋的话也给这个人不少启发,也开始抓着南城和京城之间的矛盾开始发难,可惜没说到点子上。

    管家根本没给他眼神,淡定地回道:“小人在王府多年,忠心可鉴,虽然现在听命于王妃但是小人只忠于王爷,没有必要去撒谎。”

    经过江从絮自己的表态还有管家的作证,按照他们两人预想的,族长差不多也该打消心头的疑虑。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戏码上演了一次又一次,上座的族长大概率也对他们的澄清免疫了,对他们话的信任度大打折扣。

    “江氏,虽然有人为你作证,但是你举止不当,行为不端,与其他男子牵扯不清也是事实,更何况你并不能完全证明你是清白的。”

    江从絮对于族长一口一个江氏恶心的不行,但是她知道现在急不得,只能耐心听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们明家向来是清流人家,断断容不得败坏家族名声的人存在,我给你两个选择,向明家的列祖列宗谢罪,我们为你立贞节牌坊,或者我们自行清理门户,你自断吧!”

    族长此言一处,男子立刻拊掌大笑,看着江从絮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而宋棋也好像松了口气,不再那么时刻紧绷。

    江从絮冷冷地勾唇,扫视了众人一眼。

    宋棋对上她略带杀气的眼神,刚刚放松的身体再次绷紧,掩饰着低下头,眼中流露出一丝虚假的愧疚。

    江从絮的视线最后定格在族长身上,她就这样直视族长,上前拉进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做什么!”旁边立刻有人来拦她,另外还有人准备过来擒住江从絮,可惜被管家挡住。

    “族长,我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望族长再仔细考虑考虑。”

    江从絮看向族长身边的一位女子,这位女子自从进来就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就连众人都议论纷纷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一直端庄地站在族长身后。

    “其他人来我不放心,让我的侍女来族长您也不放心,所以不知道可不可以借族长的侍女一用,我想请她帮我一验。”

    女子似乎很意外江从絮会来找她,愣了一下,视线挪到族长脸上。

    族长犹豫了一会,点点头放人。

    女子得了命令,和江从絮去了旁边的小房间。

    江从絮看着紧闭的房间门,双手握拳。

    她很不想走到这个地步,但是现在没有办法。

    族长提出来的两条路都是必死无疑,她必须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不是含糊地混过去。

    “这位姐姐,看你的年纪没比我大多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江从絮压下心头燃起的怒意,先向女子笑了笑。

    女子板着一张脸,冷声道:“客套话不要多说,要怎么验?”

    江从絮看女子公事公办的模样,也就收起虚伪的笑容,直接伸出右手手腕,将袖子捋到肘弯以上,将小臂露了出来。

    白皙滑嫩的小臂上,一颗鲜红的守宫砂明晃晃地展现在两人眼前。

    女子看到这个的时候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江从絮,眼中写满惊讶。

    “你和王爷?”

    江从絮无奈地朝她点点头,眼角被她硬生生逼出一滴泪。

    “和男子接触也并非是我所愿,只是可怜南城现在形势紧张,我不得不出门抛头露面,这也是王爷许可的,虽然说是王爷的妻子,实际上我与管家有何区别呢?”

    女子像是明白什么,眼中有些许动容,帮江从絮拉下衣袖,道:“我会如实和族长说,不过如果这次能保住命,之后还请你行为检点一些,不要再闹出今日这种情形。”

    女子说罢整理了下思绪,和江从絮一起又回到前厅,她上前在族长耳边耳语几句。

    族长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些急惊讶,和女子如出一辙地看了眼江从絮。

    宋棋看着两人的表情,心下一惊,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他颤颤巍巍地扭头,向江从絮赔了一个笑,解释道:“王妃,小人是相信你的,只不过族里对于家族的风评很是严格,这也不是小人能决定的。”

    江从絮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棋的示好,如果不是看穿了对方的小动作,她可能会真的以为对方很是为难。

    而旁边的男子可没有宋棋这样好的预感,或许也是对族长不了解,他还在叫嚣着要处决江从絮,却没有得到回应。

    族长听完侍女的回复,用苍老的手指不停地敲击檀木桌面,最终说道:“今日对王妃的质疑都是误会,行了,各位都散了吧。”

    其它族老虽然面露疑惑,但是碍于对族长的尊敬,都不敢说什么,族长都起身离开了,他们也就跟着一起走了。

    只有男子眼瞅着族长就此放过江从絮,心里颇虚,对上江从絮的目光就开始冷汗连连,脚步不稳,后背一阵濡湿。

    他这次也算和江从絮撕破脸,现在江从絮安然无恙,那么接下来他的处境就比较微妙了。

    和他同样的还有宋棋,不过比他好一点,宋棋因为说话比较委婉,而且伪装得好,所以此刻还算立得住,没有因此而瘫倒在地。

    “宋先生,此事也算已经了了,你还不带人去山上干活吗?”

    出乎宋棋的预料,江从絮并没有抓着他不放,而是提醒他去继续干活,他也算是聪明,顺着台阶就下,立刻表示自己现在就走。

    看着宋棋的背影,绯语问道:“小姐,你为什么放过他啊?”

    江从絮淡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格外冷漠,她缓缓摇头,道:“现在还不行,刚把他捧高,如果现在动他,会加深南城和京城人之间的矛盾。”

    “不过,不会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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