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絮没忍住,语气里带了些不满。
这个人,平时不见人影,从来不考虑自己辖地的情况,甩手掌柜当得无比舒适,现在她在这里操心,对方居然还出言嘲讽,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没必要。
虽然她也不是真心想要去做,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但这种自己的努力被人否定的感觉还是令她无比气愤。
明浔把遮住脸的书拿了下去,神色淡淡地看向江从絮,整个人看起来颇为倦怠的模样。
“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南城百姓不会感激你为他们做的一切,相反他们可能还会指责你的不安分。”
“或许吧,我做这一切也不是为了获得谁的感谢,只是想做就做了。”
江从絮一幅无所谓的模样,她也确实这样觉得,一直推着南城百姓向前走初始目的也不是为了获得他们的感谢,不过是想提高下自己的生活水平,同时完成系统的任务达到自己最终的目的。
明浔靠着软枕,偏头看过来,似乎在判断她说的这些话是否出自真心,不过很快他就仿佛失去兴趣一般,又抬起手中的书册,道:“那你等两日吧,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已经找好向导了,就不劳烦王爷大驾。”江从絮丝毫不客气地反驳,倒是让明浔惊讶了一瞬,手中的书册再次滑下。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准备?”
江从絮没有正面回应,反而念叨起来,“我离开南城后,南城还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你出面,你再做甩手掌柜可就没人帮你了。”
明浔握着书册的手逐渐收紧,将原本平坦的纸页揉皱,可见他此刻的心情远没有他面上显露的那么平静。
“注意安全。”
江从絮等了很久,本来以为今天又要不欢而散,没想到明浔最后就说了四个字,也算变相同意江从絮的请求。
她有些狐疑地看着重新把书册扬起挡住脸的明浔,搞不懂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没有说什么。
反正目的都已经达到,对方有什么古怪都和她无关。
江从絮转身就走,没看到对方在她离开之后,从书页的间隙中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万事俱备,江从絮定好去顺城的日子,心情也变得格外轻松,处理起王府和南城那些冗杂的内务时也更加得心应手,没有刚开始接触时那种焦头烂额的感觉。
“小姐,这是管家那边送过来的账本,王爷说让您走之前把这些都整理完。”绯语抱着一大摞蓝皮账本进来,这些沉积多年的账册里的纸张都开始泛黄,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头,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捣腾出来的。
江从絮咬咬牙,狠狠地朝明浔所在的院子瞪了一眼。
这个混蛋,走之前还要折磨她一番,真的是无聊透顶。
江从絮一边吐槽明浔一边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这些账本都整理成册子,交还给管家,并且收获管家惊讶的眼神一枚。
当然除此之外,她还喜提黑眼圈一双,要知道江从絮来洛朝那么久,除非特殊情况几乎没有熬过夜,黑眼圈这种东西基本从来没有出现在她脸上过。
直到登上去顺城的马车,江从絮整个人还是蔫蔫的,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一进马车就靠着马车壁睡着了。
绯语看到云徊过来,本来想喊醒江从絮的,被对方阻止了。
云徊看了眼马车里的江从絮,缓缓放下马车帘子,示意绯语不要打扰,自己坐到马车前面的车辕处,充当赶车的马夫。
绯语思觉不妥,也小心翼翼地坐在云徊旁边,和他一同在马车外守着江从絮。
白日里的颠簸并未影响江从絮的睡眠,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江从絮揉着睡得有些酸疼的胳膊肘,拧着脖子掀开车帘,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啥也看不清楚。
春日晚夜的凉风还有些冻人,她也不敢吹太久的风,没一会就把帘子放了下来。
“小姐,你醒了!”
听到马车里动静的绯语探进头来,惊喜地看着江从絮。
她和云徊并排坐了一天,两人彼此也不熟悉,对方还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可把喜欢热闹的绯语憋坏了。
“这是停车了?”江从絮没感觉到车子在行进,于是出言询问。
“是的,云公子说今日太晚了,让我们先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绯语端着一晚热汤进来,还有一些已经加热好的干粮,江从絮草草吃了些,垫饱肚子为主。
“他人呢?”江从絮没在营地里见到云徊,转头向绯语问道。
正说着,云徊抱着一堆干柴回来,在火光的映衬下,江从絮仿佛回到第一次见对方的时候。
那个时候对方也是这样抱着一堆柴火,从洞外走来,身形都被温暖的光勾勒出莹莹的轮廓,给她莫大的安全感。
“你回来了!”江从絮笑着看向云徊,对方却没有回应她,只是沉默着坐到柴火堆旁边,和她之间的距离隔着一条对角线。
江从絮看着对方有些避嫌的动作,眼睫微微垂下来,把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
他们这次前往顺城并没有大张旗鼓,除了她们三人之外,也就只有顾征怕不安全让她带上的五个护卫,虽然只做简单的装扮,但举手投足都有种兵营出身的气质。
绯语去找那些护卫商量今晚守夜的事情,火堆旁就剩下两个人,相顾无言,只有噼啪的木头灼烧的声音。
等到绯语终于安排好一切回来,看到原本坐得远远的云徊突然靠近江从絮,她皱着眉头上前,刚想喝止,却看到对方手中拿着的披风,又把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火堆旁,云徊起身,露出背靠在大树已经睡着的江从絮,身上是云徊刚刚给她盖上的披风。
绯语看见云徊虽然没有继续距离江从絮很近,但依旧不远,和之前坐的地方相比可谓亲密。在温暖的火光中,云徊的脸上带着木质的粗糙面具,静静地注视着沉睡的江从絮,虽然看不清神情,但绯语却莫名地察觉出一丝温柔。
绯语对两人的相处模式感到有些古怪,却又觉得有些温馨,相比起江从絮和明浔那股一直剑拔弩张、互相试探防备的相处方式要自然亲切很多。
而江从絮明显对云徊的态度要更加主动,还有种让她都忍不住吃醋的热情。
考虑到江从絮,绯语默默远离这处火堆,把空间留给两人,还贴心地帮两人挡住其它护卫望向这边的目光。
古时车马慢,去顺城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刚开始那几天江从絮因为前段时间熬夜看账还没缓过劲来,一直在补觉,等到路行一半的时候,她终于有功夫找上云徊说正事。
“你要学顺城方言?”云徊将手中驱车的马鞭转了个圈,才回道。
“不行吗?”江从絮反问。
“不是不行。”云徊放下手中盘弄已久的马鞭,微不可查地叹口气,“只是顺城方言晦涩,语调和发音都和我们不一样……”
“所以……你愿意教我吗?”
云徊被江从絮这猝不及防的反问打了个措手不及,张了张嘴还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江从絮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自得了云徊的承诺,去顺城的这一路上,江从絮没少去找云徊了解顺城当地的方言习惯,偶尔也会向他打听一些关于顺城的一些事情,就这样一路晃悠到了顺城。
顺城的城墙看起来颇有些派头,砌墙的墙砖也都比较新,很少有岁月冲刷的痕迹。
进城的一路,从马车外传来各种声音,虽然江从絮不太懂,但听起来还是蛮热闹的。
“小姐,你看。”绯语靠近江从絮,用眼神示意她朝窗外看。
江从絮凑过去,一眼就注意到绯语想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候条件差距太大,顺城的人和京城还有南城的百姓长相上有很大的差距,这里的人肤色都偏黑红,眉目也较为深邃,能够很轻易地分辨出不同。
江从絮在观察着周围人的时候,周围顺城的百姓也在观察着她们这些外来人。
不过由于她们是坐在马车里的,这些似有若无的打量还只是比较隐晦,只是偶尔朝这边投过来一束疑惑的目光。
马车晃晃悠悠地在客栈门前停下,云徊先下了车,独自进入客栈打点,他南来北往惯了,对于住店这些事情的流程也比较熟悉,交给他来办也让江从絮放心。
没一会,云徊就从客栈出来,用手示意两人可以下马车,同时指挥着其它护卫把马车赶去后院拴好。
绯语先下的马车,接着让江从絮搭着自己的手,一手挽裙好下车。
主要江从絮在外面带着一层面纱,如果没有绯语在一边引导,就看不清前路,更别说下还有几层阶梯的马车。
几人和顺城百姓完全不同的长相,尤其在肤色方面,很轻易地就被认出来是外来者。
或许是顺城刚刚经历内乱,周围人看他们的目光带着些许警惕,在马车上的时候江从絮就有这样的感觉,下了车之后,那些目光宛如实质般打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江从絮没有多说什么,低调地掩了掩帽檐,跟在绯语的身后就要进客栈。
还未进客栈,江从絮就看到一个人趴在地上,隔着面纱,对方的身形颇为模糊,勉强能看出来一个人形。
他口中用顺城的方言说着什么,江从絮只能听清楚几个字,大概可能是在向店家乞讨。
果然和云徊说的一样,本来就听不太懂,当地人说话语速较快,一吞字漏字她就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意思,只能半猜半蒙。
客栈门口,店小二本来出来招呼几人,看到趴在门口哀嚎的乞丐愤愤地朝对方“呸”了一声,速度很快地说了两句话,语气听起来像是在骂人。
说罢,店小二直接一脚踏在对方的背,一口唾沫就吐在对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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