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卫川接触最多的三个恶魔,也就是三名追随者中,临崇的目标与态度最为明确,治理魔界、培养她。
陶载则是顺从地接受安排,锻炼她、保护她,除此之外眼里就只有他的宝贝武器。
只有贺琊不一样。
他从一开始就对她抱有一种警惕的态度,虽然比较隐晦,且多表现为不耐的神情语言。此前卫川对他不算熟悉,隐约察觉到,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直到这次在以捷帕认识图蒙斯,并且得知他们的关系。
即使对他们的相处模式不大了解,不过单看二人的反应也能猜到,贺琊与图蒙斯对魔王这个职位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
此中作为学生的贺琊,很难说他不是受到老师影响,心生抗拒,才形成这种抵制心态。
贺琊比她大几岁,在他开始学习的年纪,卫川出生,魔界与常世开放了联络。
与图蒙斯在以捷帕获得的观念不同,华国那时已经走上先进的道路,新思想和旧思想产生碰撞,极易造成矛盾的观念。
贺琊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但这种事很常见,他不是魔界的个例,常世甚至有更多各种各样的例子。自古至今,传统思想与当代思想、华国文化与外来文化,这一切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去融合规整。
在面对不同时代的变化这点,卫川从小就有接受系统教育,她对此的理解经过诸多前辈总结。
她慢慢思考自己的措辞:“我觉得你和图蒙斯很不一样……或者说,你是不是因为他的态度,所以对我,以及对魔王这个职位感觉到矛盾?”
贺琊盯着西瓜看了一会儿:“你说这话想表达什么?”
“你看它也没用,我不会给你吃的,”卫川示意他看自己,“以你的工作内容来看,就算对我有抵触情绪,也不能造成很大影响。”
毕竟他也不能甩手不给她治疗——现在应该说解封印了。
“但是在日常交流中,你的态度对我而言其实是很重要的。”
贺琊终于把视线从西瓜移向她:“你觉得我对你的态度还不够好吗?或者说你是没见过我对其他人的态度如何,认为我必须对你笑脸相迎?”
“不要偷换概念。”卫川心平气和,一点也不在意他带刺的语句,“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的情况,她主要需要的不是分析他的心理状况,而是直接找出解决方法。短时间内观念是扭转不过来的,她只需要二人能够先好好相处。
“我是一名常世的大学在读生,正在兼修魔界为君必备课程。你、陶载、临崇三人是我身边魔界信息的直接来源,其中临崇公务繁忙,陶载经常出差,如果我想询问一些事,只有你是最方便的。”
贺琊很不服气:“结果我还是错在太清闲了?”
“那且不与他们相比,单说你比我更忙吗?”
卫川说到这里口渴,将他的勺子据为己有挖了块西瓜吃,才接着说。
“我的大学时间是固定的,又要吸收魔界这五百年来的新内容,并且学习此前与我毫不相干的君王知识。”
贺琊不看她。
怎么,她成为魔王又不是他干的。
“实不相瞒,在认识临崇之前,我的人生规划还包括了读研乃至于读博——毕竟你知道我的成绩不差,又有喜欢的专业。”
“但是现在能不能好端端读完大学,还得看那最后一战的正式开场时间,和自己能否活下来。”
贺琊很快地眨了下眼睛。
卫川继续道:
“扯远了。总之你要是烦我也没办法,但对于魔界的事,还是希望你能尽量不因为省事、不想和我说话之类的原因,而对我有所隐瞒。”
“如果临崇或者陶载有空,我也不会去麻烦你的。”
她尽量把他的退路都堵好,就等他点个头。以前虽然没遇见过这么别扭的人,不过好在不是没办法沟通。
贺琊沉默了一会儿,又重复一遍之前问过的话:“所以,你一直是这样看待我的?”
卫川察觉到他这句话和上一次问时的情绪不一样,没有回答,看他想说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好像有点新奇:“我之前都不知道,哼。反正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了,谁让我就是闲着呢。”
卫川也没拆穿他这会儿还在嘴硬,明白了就行。
贺琊看着她吃了几勺西瓜,忽然又问:“你为什么一直觉得我……不喜欢你?”
他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
卫川呛了一下,一时语塞。
与他谈判的时候当然要先往严重了说,不然怎么能让他意识到重要性。但要说贺琊真讨厌她吗?自然不见得。
相处了几个月下来,她能看出要是贺琊讨厌一个人,那绝对不可能在医疗方面以外的任何事中多说一句话。
而就在今天上午,他俩还在聊天软件上拉扯了一通中午吃什么菜。
但话都说出去了,这下要是没兜住,贺琊生气起来,好过的绝对不是她。
卫川迅速推卸责任。
“那是因为你总是对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啊,你对其他恶魔都不会。”
其他恶魔?贺琊想想,那不就是王宫里的几个。他不爽地反驳:“临崇又没有什么我能指摘的地方,至于对其他人,我修理他们的时候会让你发现吗?”
“可是我也没有什么要你指摘的地方呀,身体和封印的事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的治疗我也有好好配合。”
卫川坚定是他的原因不动摇。
贺琊感觉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泄气地又哼一声,没了气势:“总之,我都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他见卫川还在咔擦咔擦舀瓜,敲敲扶手:“你拿着我的勺子吃我的瓜,吃得很高兴啊?”
“嗯?这明明是我家的餐具,陶载用我的钱买的瓜,到你手里过一遍怎么就成了你的?”卫川又挖了一块。
贺琊炸毛:“这是我用过的,你稍微注意点!忘记你那契约是干什么的了吗?”
“这跟契约有什么关系!”
卫川说完才反应过来,追随者好像还有个不怎么正经的作用。
不是,怎么给他带偏了。她更加理直气壮地回道:“少说这个,你对我有那心思吗,你都多大岁数了!更何况你摸我肚子的时候怎么不提一句契约?”
卫川痛经的毛病这个月已经完全消失了,但前两个月贺琊还是她的人形止痛贴,疼得厉害时他一步都走不开。
虽然她倒打一耙的行为十分恶劣,然而贺琊的耳朵捕捉到的,却是另一个关键句:“我年纪很大吗,什么叫多大岁数了?我才二十五,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那我才十八呢,咱俩都不是同一个数字打头的岁数……”
楼下吵吵闹闹。
二楼不知何时开了道空间门,临崇和陶载收敛着气息站在栏杆后面、他们的视觉盲区看了一会儿。
“好了,没什么事。”临崇笑了笑,“着急忙慌地找我,还以为他们怎么了。”
陶载不解地皱着眉头:“刚才卫川的气势真的有点吓人。”
“她毕竟是王。”临崇眼中笑意淡下来,“不管何时都要记住这一点。”
“魔王是魔界命运的主宰者,而我们生活在魔界。不论她的态度怎样,恶魔们自己,都要记住这一点。”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