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小天地约莫几公顷的面积,被连绵的矮山占据了绝大部分,从她们现在的山腰位置往山脚下看,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河。
卫川下意识琢磨了一下这小河这么干净,是循环自净还是什么特殊手段。
咳,不对,这里本来就不能以常理看待。
抬头可看见山顶花钿师门中人的住所,如同四合院一般,有临近入口的正房、供人居住的厢房。只不过与凡间府邸大不相同的是,房屋周围并没有高墙阻隔,屋外就是草木花鸟与山野清风。
更远处,边界被团团云朵阻拦,示意这方天地只能止步于此。
二人顺着山间的小路拾阶而上,走近了才发现正房大门敞开,主座上坐了一个人。
许是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来,露出个温柔的微笑:“清濯回来了。似乎……还带了位小客人?”
“清濯”二字是花钿的道号,她对他行了一礼:“师尊。”
卫川跟着她行了个有些类似的揖礼,向这位师尊问候:“叔、咳,前辈好,我是花钿的同学,名叫卫川。”
这位道长的形象和她想象中的白胡子老人很不一样,他身穿白色道袍,乌黑长发由木簪挽起一半,居家但不失礼,长相看起来年轻且俊美。
只是眼前蒙了条白色的纱布,这也是他刚才听见脚步声时发出疑问的原因……大概?
对方略一颔首:“原来当真是清濯的朋友,未能远迎,实在失礼。”
“师尊,卫川来此有事询问。”花钿回头与卫川对视一眼,“便让她与您详说吧,我先去放一下行李。”
她还背着双肩包,颇有些分量。
“好,你且去修整一番。客人请坐,用……”
道长的手在茶壶上停顿了一下,转向正准备离开的花钿:“茶中含过量灵气,清濯,家中可还有果汁或者、嗯,你们年轻人会喝的饮品吗?”
“师叔之前似乎做了些花果茶,用的是普通材料,我去找找。”
没等卫川说不用费心,花钿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卫川语塞,想起道长还关注茶水中的灵气,便问:“前辈是感应到我身上携带魔气了吗,会不会感觉不适?”
“无妨。”他摇摇头,“在下道号玄桑,王上直接称呼便是。”
忽然被拆穿马甲的魔王:“啊……”
“何故如此惊讶,在下虽目盲,感知却未受损。”玄桑轻飘飘地带过这个话题,“您有何事询问,且先说吧。”
卫川只好按下此事,向他阐明来这里的原因。
期间花钿端进来一壶果茶,见他们俩还在说,遂帮卫川满上一杯,又离开了。
听完前因后果以及她想做的事,玄桑很快给出了回答:“在下懂得寻界门之法,然此时身带重伤,有心无力。”
卫川有些紧张:“这,如果可以,前辈能告诉我找门的方法吗?或者,我也许有办法为您治疗伤势?”
从一进门,玄桑身上的魔气就极为显眼的在卫川感知里飘来飘去,并且集中在他眼睛处的魔气尤为活跃。修士的力量来源是灵气,受到魔气侵扰就会受伤。
如花钿当初军训时向卫川输送灵力,少量而温和的灵气在恶魔体内并没有什么影响,身为人类的魔王还能恢复力气。
同理,少量魔气对修士也无作用。
然而玄桑身上的魔气却四处飘荡,原本应该满是灵气的眼睛位置,更是魔气聚集地,两气相争,破坏就因此产生。
蒙眼的道长低头一笑,有些无奈:“王上有所不知,余负伤已有百二十载,所寻疗伤之法不下千种,仅遏制住伤情恶化。曾经亦有向魔族人求助,只是他们也仍然无计可施。”
他将卫川身前喝了一半的杯子重新满上,又道:“定位鬼门之事不难,却也不易,修士与天地沟通,能够感知界门所在处的波动。开启之法,想来王上自己便有。”
“唯有一点,修士修为需不输在下。”
“而此世间,尚未寻见其他人类如此修为。”
卫川睁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先思考这个找门方法,还是思考这位盲眼道长究竟是什么修为。
先前出于礼貌,卫川并没有试探玄桑的修为,现在总算是忍不住伸出探知的手脚。
修士的能量给她感觉和恶魔们不同,如果说恶魔的魔气都在她这个魔王的掌控之中,那修士的灵气就像陌生水域。
花钿和她现在的水平差不多,是条汩汩的小溪,清澈又可亲;之前在海底和以捷帕时,勇者身边那个背着巨剑的剑修,则好似略宽的河流,在普通人眼中,已经达到足以翻起波涛的程度。
至于端坐在身前的这位道长,几乎在感知刚放出去时,就仿佛沉进无边汪洋。
玄桑温和而包容地任由她查探,毫无抵触和攻击欲。
这片海域已经被魔气污染,浑浊的海水痛苦不堪地想要掀起骇浪,却又被他的意识强行压制住,将浪涛与卫川的感知阻隔开,不伤她分毫。
卫川很快收回感应。
她有些不甘心就此放弃玄桑这条路,不知从何而来的想法,卫川总觉得其他魔气她能控制,那来自魔修的魔气说不定也能。
“您先让我试试能否治疗,可以吗?倘若无法祛除魔气,也不用担心我会将伤势加重,虽然我能力不强,但这种程度的控制力还是有的。”
玄桑沉默了几秒,微叹口气:“那,麻烦您了。”
卫川把身前的茶杯移开:“您先将手给我。”
道长一手撩起广袖,准确地将另一只手放在她掌心。
卫川紧张地眨了眨眼睛,沉下心来再次感知对方身体里的魔气。
熟悉的能量受到操纵,缓缓流向她手心。
海洋之中黑色的污染被剥离,海水更加痛苦地试图翻卷起来,被磐石般的意志镇住,不曾波及卫川半分。
比起已经熟悉的疼痛,更让玄桑感到惊讶的是,体内魔气居然真的正在被剥去。
身前这位年少的魔王面对他的修为与污染程度,显然清理得有些费劲。然而不论费力与否,本以为无人能够治愈的伤却在缓慢而真切的恢复。
他当初求助的恶魔修为绝对高于卫川,然而对他的伤仍有心无力。
这就是……王的不同之处吗?
卫川很快就感到了疲惫,而想要试着治疗的伤势中,魔气还不曾抽离百分之一。
面对痛苦得很明显的玄桑意识,她多费了些功夫,缓慢降低剥走魔气的速度,以免骤然停下使他更加不适。
完全停下的那一刻,卫川刚喘了口气,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师、师兄……”
玄桑不紧不慢地收回手,面向门口:“师妹。”
卫川也转头,看向这位花钿的师叔、玄桑的师妹。
然后还没打声招呼,就听见她说:“虽然我是……并不介意,但、但她可是清濯的同龄朋友啊……”
卫川/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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