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欢若叹了口气,还是佟妃安排进来的。
这算什么?中国母亲刻在血液里的控制欲吗?佟妃是玄烨的亲生母亲,亲妈!她虽然整个人比较冷淡,但应该不会对玄烨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那现在是要捉鬼?”
苏麻喇姑微微颔首:“最近你有注意什么异样吗?”
“异样?”欢若想了想,“今天的饭咸了点。”
“嗯?”
苏麻喇姑一头问号,这有什么关系吗?
欢若笑了笑:“最熟悉玄烨情况的人,这里有四个,除我之外,还有林太医和两位嬷嬷。我跟佟主儿不熟,林太医是外男,如果他跟佟主儿有关系,在派到这边这一步就应该被太后娘娘刷下来了。”
苏麻喇姑点点头:“不错,林太医是蒋太医的徒弟,这两位都是太后专门安排的人。”
“那剩下的,就是两位嬷嬷了。玄烨前天晚上醒的,昨天佟主儿有了动作,那说明,在此之前,这个人一定会极力掩藏自己的身份,如果有什么异样,最早也是今天才会有。”欢若脑子飞快地动起来,“今天最最异样的就是我的饭。”
“你的饭?”
“咸,巨咸。虽然专门做了本来就重口的菜,也还是咸得有些过分。”
“谁送来的?”
“吴嬷嬷,我自然是问过为啥这么咸,她说是太后娘娘特地拨了厨子来做了我爱吃的。也没错,我确实爱吃这个。这事姑姑也知道吧?”
“不错,我知道这事。来的还是你的熟人,郭御厨。”
欢若一听,笑起来:“哦哦老郭啊,那更不可能咸成这样了,老郭的手艺我是知道的呀。”
这位郭御厨跟欢若是老熟人了,她给玄烨做小零嘴的时候经常去找他讨一些别处找不到的好东西。
为了跟他搞好关系,欢若花了好大的力气搞了很多现代食谱,感谢这个时候辣椒已经传进中国,但又没有完全普遍食用。
嗜辣如命的欢若搞了一份辣菜食谱,一条一条给老郭验证了好吃程度,才成功俘获老郭的心——甘情愿给她提供材料。
这道辣子鸡丁就是她教给老郭的。
“等等,”欢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怎么的,捋到现在感觉好像是冲我来的?佟主儿费尽心思安排人进来就是为了给我的饭菜加盐好齁死我?”
苏麻喇姑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让欢若知道:“佟主儿确实,是冲你来的。”
“什么?”欢若大惊,我可没惹你们任何人啊。
苏麻喇姑笑了笑:“瞧你那出息,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佟主儿不受宠,身在深宫唯一的指望就是玄烨。之前玄烨回宫遥遥无期,她确实也没招,如今玄烨好了,眼看着过两日就要回去。你说说,一个多年没陪在孩子身边的母亲好不容易又能把孩子攥在手里,她会喜欢那个跟自己孩子亲近的人吗?”
“不喜爱,请不要伤害好吗。”
“人要都跟你一样想这么简单就好了。”
苏麻喇姑讽刺地一笑,有些话她不方便跟欢若说,现在的皇帝虽然年轻,可子嗣实在不多,加上因着这要命的天花前前后后折进去多少孩子。
皇帝膝下也就是二皇子福全,三皇子玄烨,五皇子常宁了。
提起福全,苏麻喇姑忍不住在心里替他难过,多好的一个孩子,可惜了,一只眼睛不太好。
另外两个,五皇子常宁年纪还小,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
只有玄烨,健康聪慧,勤奋刻苦,如今又过了天花这一关,可以说,现在这几位皇子里,如果说有谁是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的,只可能是玄烨。
也就是想到这一点,昨天太后才在反应过来之后紧急召人去景仁宫搜了一圈,东西没找到,听见了一些让人心惊的话。
佟主儿,好样的。能生出玄烨这样的孩子,不稀奇。
只是,这位主子显然没把聪明心思放在正道上。
欢若也惊了,这就是一个母亲的控制欲吗,尼玛好可怕。
苏麻喇姑感觉到欢若的担忧,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别担心,有姑姑在。你说那饭菜是吴嬷嬷给你送来的,这么说你心里认定是她?”
“哦,我话还没说完。”欢若笑了笑,“佟主儿再无聊,也不会真想着多放点盐齁死我吧。刚才你叫我的时候,我正在屋里喝茶。”
“吃咸了可不得……喝茶?茶有问题?”
欢若摇了摇头:“茶没问题,茶具有问题。姑姑还记得,玄烨有一套白底画锦鲤的茶具吗?”
“记得。玄烨喜欢那鱼,总爱用那套东西。”
哦,那是因为欢若跟玄烨说锦鲤能带来好运他才喜欢的。
欢若抿着嘴笑了笑,点点头道:“那套茶具玄烨病的时候用过。但因为他喜欢,我舍不得砸,想着先放在那,等我腾出手用滚水烫了,烈酒消消毒,我留着当个念想也行。但刚才就在我渴得到处找水的时候,我发现这套茶具装了满满的温水,就放在我的桌子上。”
“你喝了?”苏麻喇姑着急地问道。
“喝了,但我没用杯子,我就着茶壶喝的。”
苏麻喇姑愣了愣,随即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这丫头,要吓死我啊。”
欢若捂着头嗷地叫了一声:“姑姑!疼!”
“疼就记住,下次遇到这种事,看你还莽不莽。胆子真大啊你。”
“我真的渴啊,再不喝到水,我不被毒死也要被渴死了。”
“那水是谁放在你那的?”
“嗯,张嬷嬷说,是吴嬷嬷收拾碗筷的时候放那的。”
苏麻喇姑想了想:“这么说,吴嬷嬷的嫌疑是最大的了?”
“目前来看是这样,我也没有证据啊。”
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算了,先这么着吧,处理她不急于一时,你盯着就行了。”
欢若点点头,刚好有小太监把马牵了过来。
苏麻喇姑翻身上马,叮嘱了欢若一句“万事小心”,便打马离开了。
欢若看着她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往回走。
入夜,整个宅院都静悄悄的。
玄烨大好了,晚上睡得沉,便也不需要太多人守着。
今晚还是欢若和林将之“值班”。
熄灯不多时,院里突然亮起了光。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只是这声响,还是吵醒了吴嬷嬷。
她翻身下床,趿了鞋子,披起衣服,把窗户微微推开一条缝往外看。
一小队围着面罩戴着手套全副武装的太监正神色紧张地看着玄烨那屋。
不多时,就看见几个人用木板抬着一个什么东西出来了。
这时,外面的动静终于吵醒了张嬷嬷。
她揉了揉眼,看着吴嬷嬷趴在窗户边往外看,外面则灯火通明,心下疑惑,问了一句:“怎么了?”
吴嬷嬷像是有些心虚地把窗户重新关好,答道:“可能是欢若有什么新的吩咐把,没事,没叫咱们,你快接着睡吧,我出去解个手。”
睡眼惺忪的张嬷嬷不疑有他,点点头就躺下,翻个身继续睡了。
吴嬷嬷听着她呼吸均匀之后,才悄悄把衣服扣好,等着外面的人都走完了,她才出来,小跑着往院外走去。
等她走得远了,原本在床上已经沉稳入睡的张嬷嬷突然张开眼。
她警惕地看了看屋内,又扫了一眼窗户,确定外面屋里都没有人之后,一个猛子坐起来,穿好衣服鞋子,把门开了一条缝,看了看没什么动静,才一闪身到了院里。
院子里虽然已经没人了,但地上杂乱的脚印还是暴露了刚才的混乱。
张嬷嬷思索着,突然看到雪地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的眼。
她走过去一看,是一个琉璃的耳坠,水滴形状的琉璃在月光下发出柔和的光芒。
张嬷嬷认得这耳坠,它是欢若最喜欢的一副耳坠子,今天白天她还看见欢若带着它问自己那水是谁放在她屋里的。
真是可笑,她居然会问自己。
看来白天的计划有成效了,估计欢若是半夜突然发病,为了不造成恐慌,这才叫了一队人匆忙地把她抬了出去。
想来,是病得不轻啊。
她一边笑,一边从荷包里抽出一个锦囊,把耳坠放进去,然后起身往前院走去。
到了离厨房只有一墙之隔的一处空屋子,她把装着耳坠的锦囊拿出来,准备放在南边墙根下面一块松动的砖头下面——这是她跟厨房那位采买互通消息的地方。
可谁知,她用手使劲扒了扒,那块砖竟纹丝不动。
登时她的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此时,一个甜美中带着俏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张嬷嬷,这么累,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啊!”原本注意力全在那块砖头上的张嬷嬷被突然出现的人声吓了一大跳,本想站起来看清来人,却不想腿蹲麻了,一个腿软,便一头撞在了墙上。
欢若赶紧拽住她:“哎呦呦,看见我活蹦乱跳的,张嬷嬷就这么高兴?我实在是很感动啊。”
这时候,张嬷嬷也听出了欢若的声音,她用力一甩,甩掉了欢若的手,也把那个锦囊甩了出去。
她一看锦囊不在手里,冲过去便要捡起来。
谁知有一个人比她还快地拾起了那个锦囊,打开一看,她就笑了:“欢若,看来,有人比你还喜欢这个耳坠啊。”
苏麻喇姑的声音一出现,张嬷嬷就知道自己完了。
但不死心的她还是想争一争,于是她跪爬到苏麻喇姑的脚边,把脏水一股脑地往吴嬷嬷身上泼:“姑姑!姑姑!我是跟着吴嬷嬷到这的,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被我捡到了,姑姑你信我。”
但下一秒,她又闭了嘴。
因为她看见穿得整整齐齐的吴嬷嬷走进来,语气嘲讽道:“张姐姐这话,听了可真叫人寒心呐。”
这下她终于确定,自己成了瓮中被捉的那个鳖。
但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怀疑我?明明吴嬷嬷比我要可疑,那水确实是吴嬷嬷放在你房里的。”
欢若笑眯眯地凑过来:“来来来问我,这题我会。”
张嬷嬷被吓得往后推了推,要不是气氛不对,欢若真的很想唱出来“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但她忍住了,嗐,既然鬼都抓住了,那就让她做个明白鬼。
“你们绕这么大一圈,不就是想让我染上天花,然后趁我病要我命吗?那这么多环节,最重要的是什么?”欢若笑得像只吃饱了的小狐狸,“自然,是最后一步,那就是确保我一定要喝下你们准备的水。”
前面那么多步都是虚的,甚至有些步骤很没必要,但这一切多余的动作也不过是增加她口渴的可能性。
能不能引导她发现那水,能不能盯着她喝下那水才是最要紧的。
所以,内鬼只可能是最后告诉她,那水是吴嬷嬷准备的,并且在院子里待到看见她喝了水出来送苏麻喇姑之后,才起身回屋的张嬷嬷。
她发现这点之后,立刻暗示当时准备走的苏麻喇姑绕路从后门回来。
两个人商量之后定下了这个捉鬼的计划。
从傍晚开始,张嬷嬷身边的所有人就都是在演戏了。
“怎么样?还算满意吗?”欢若说完,又恢复了那张贱兮兮的笑脸,眼神却看起来可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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