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若低头看了看:“哦,这是林太医的褂子,刚才林太医先回屋了,就把褂子给我叫我先穿着。别看现在白天还好,晚上还是冷。方才要不是这个褂子,我可能要冻死在回来的路上了。”

    她说着,把褂子脱了下来搭在一边,然后才又端起鸡蛋羹:“来吧,吃完暖和暖和,就接着睡吧。”

    玄烨的实现从那件褂子上移回欢若的身上:“宫女穿着男人的衣服招摇,被人看到了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欢若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动不动地盯着玄烨的脸,玄烨也不甘示弱地看回来。

    过了一会儿,是玄烨先受不住移开了视线,小声嘟囔着:“你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要是叫有心之人看见告你一状,我可救不了你……”

    听见这话,欢若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她重新拿起勺子搅着蛋羹,解释道:“我不是不在意,但什么事都要讲个前因后果吧?当时我是因为要着急给你做饭才没时间回来穿好衣服再去的。如果你今晚出门的时候把衣服穿好,我也不会把自己的马甲脱下来给你穿着,如果我穿得够暖和,自然刚才也不用林太医把马褂借给我穿了。”

    “你是在怪我?我是担心你!谁让你们都瞒着我。”玄烨争辩道。

    欢若把他的脸转过来,舀了一勺鸡蛋羹送至他唇边:“张嘴。”

    玄烨盯着欢若看了一会儿,没用,于是他只好气鼓鼓地吃下那勺蛋羹,又撇过了脸。

    欢若这才笑了,继续舀了蛋羹递过去:“不是故意瞒着你,你这病不是刚见好么。告诉你,又让你忧心。我心里有数。”

    “不告诉我,我就不担心了?”

    “事情都解决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呀。”欢若笑眯眯地说道,“好啦,我知道三阿哥为什么这几天心里不痛快。我答应你,回宫后,只要太后娘娘没意见,三阿哥想怎么样都行。”

    “真的?”玄烨惊喜地转过头,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真的,祖宗,别晃我的胳膊,要洒了,”欢若无奈地抓住他的手腕,“现在可以老实吃饭了吧,我这手一直端着碗,要累死了。”

    玄烨笑了笑,一把接过她手里的蛋羹,三两口就扒拉完。

    行,这是对症下药了,往日熟悉的玄烨又回来了。

    欢若把空碗收拾到一边,给他端了茶水漱口,看他含着茶水嘴巴鼓成河豚的样子,欢若笑着问道:“平日里晚上睡前刷牙漱口都做了吗?”

    玄烨不方便说话,只能拼命点头。

    “嗯,不刷牙就会牙疼,严重的会坏掉,千万记得每天早晚两遍。”

    玄烨把口中的茶水吐出来,说道:“知道了,没忘过呢。每天用青盐,两遍。”

    欢若满意地拿帕子给他擦了嘴,照顾他睡下,给他掖被子的时候,小声在他耳边问:“三阿哥刚才跟姑姑商量好怎么处置张嬷嬷了吗?”

    玄烨点点头,又眨眨眼,问道:“不是说叫她去慎刑司领罚吗?”

    她就知道,苏麻喇姑不会对这个处置有什么异议,欢若抿了抿嘴,笑着说:“三阿哥,张嬷嬷这事,我身为苦主,能不能求个恩典,把她先交给我处置?”

    玄烨看着欢若有些讨好的笑,皱起了眉头:“你要给她说情?可不能够。”

    欢若被这句没得商量的拒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好无奈地坐下,屋内一时间陷入了一种僵硬的安静中。

    玄烨那句话一出口,也有些后悔,看着欢若坐在一边沉默着,他自知话说的重了,便补充了一句:“除了不能放过她,其他的随你。”

    听见这句,欢若笑了一下,回道:“不是要放了她,也不是求情。只是在这件事中,即使张嬷嬷有错,她的家人是无辜的。是,她做错了要受罚,没问题,但这中间无辜被牵连的人也活该去死吗?”

    玄烨垂下了眸子,过了一会儿,他才嗫嚅地说道:“那你想怎么办?”

    “先救人,把张嬷嬷的家人安全救出之后,该怎么罚张嬷嬷,都听你的。”

    玄烨抬眼看向欢若,点了点头:“行,你看着办吧。”

    欢若这才笑开了,她把被子重新给玄烨掖了一圈,右手温柔地从玄烨光滑的小脑袋瓜摸到下巴壳,像逗小猫一样:“好了,现在事情解决了,你心里的结也打开了,吃饱喝足了,睡吧。”

    这一下真的有用,玄烨安心地闭上了眼,等到他呼吸均匀,沉沉睡去,欢若才轻手轻脚地拿上自己的马甲,端着碗走出来。

    关好了门,一转身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林将之。

    欢若一怔,走到他身边拍了他一下:“林太医,怎么还没去休息呢?”

    林将之转过身来,直直看向欢若眼睛,嚯,以前可没发现,林太医依然有一双如此有神的眸子。

    他礼貌地笑了笑,说:“我想欢若姑娘今日一定很累,晚上你就别强撑着了,我来守着三阿哥,欢若姑娘好好歇歇吧。”

    哦豁,有被感动到。欢若笑道:“没事,我看三阿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在屋里又铺了一张床,也能睡。只要三阿哥不起夜也能休息的。这几日最辛苦的还是太医,您去休息吧——哦!您的衣服,我放屋里了,这样,回头我洗好了还您。”

    林将之却不说话了,他四下看了一眼,然后向前一步,用手帕垫着捏起了欢若的手腕,欢若一时没防备,倒被他拿捏了个准。

    他停了一会儿,便把手收了回去,又往后撤了一步站定,才小声说道:“姑娘气血不足,心力交瘁,再这样熬下去,只怕是会出事。还是回自己屋里好好睡一觉吧。”

    嗨呀,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再不领情,是不是有点不识好歹了?欢若看了看那条搭在手腕上带着药香,角上绣着一株甘草的帕子,不识好歹倒还没啥,不遵医嘱可不行。

    况且,她刚好有件事要办。

    “多谢林太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把这碗放回去就回屋了,夜里若是有什么事,林太医一定要来叫醒我。”欢若福了福身,林将之双手虚扶了她一把,欢若起身同他点点头,转身便要走,又转过头,说道,“林太医没事的话也快进屋吧,都这么晚了,外面可冷呢。”

    林将之再次冲她点了点头,便往屋里走去,进门一转头,便看见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掉在地上,他走近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外褂。

    欢若看着他进了屋,转身便往厨房走去。

    穿过抱厦,走进后厨院子的月门,欢若左右看了一圈,果然见柴房门口有凌乱的新脚印。

    她把碗搁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从柴房门口第三块砖下面翻出了一把钥匙,开锁,推门,关门,一气呵成。

    蜷缩在柴火堆的那个瘦弱的身影动了动,接着,便是张嬷嬷涩哑的声音:“姑姑神速,我还以为我至少会活过今晚。”

    不料身后却传来一个年轻活泼的声音:“嬷嬷若是按我说的做,不只能活过今晚。”

    张嬷嬷猛地转过身,却看到方才还将她锤得死死的小姑娘正俏生生地站在她两步开外的地方笑眯眯地看着她。

    “欢若?”

    “正是。”

    “你怎么会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张嬷嬷直起身,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急切。

    欢若往她身边凑了凑,用笃定的语气问她:“张嬷嬷想不想活?”

    “我……我死不足惜,可我的女儿……”

    嗯,不错,到现在还想着女儿,至少是个好母亲。

    欢若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我说,只要你听我的,不仅你能活,你被挟持的家人都能活,你愿不愿意照我说的做?”

    “怎么?姑娘肯救我?”

    “我救不了你,”欢若眼见张嬷嬷眼里原本闪起的亮光随着这句话而熄灭,她笑了笑,怪不得上位者都爱这么逗人,人啊,可真是有意思,“不过,张嬷嬷,你可以自救啊。”

    “姑娘,不妨说得明白些。”

    “戴罪立功。”欢若一字一顿地说道。

    半个月后,春天终是彻彻底底地来了,堂前迎春开,梁上燕子忙,一派温暖和谐的景象。

    病了一个多月的玄烨也终于是彻彻底底地好了,除了脸上留下了一些不甚明显的小斑痕,其他的,都恢复如初。

    他原本便是出宫避痘来的,现在,痘已出,他也该回去了。

    太后娘娘是打定了主意叫玄烨回宫之后就住在慈宁宫,她亲自盯着钦天监,特特找了一个吉祥无比的日子,提前十日就叫内务府开始准备一切事务。

    先是给玄烨在自己寝宫的后面舒舒服服地收拾出了一间小房子,里面的全套家具、被褥、装饰、摆设皆是全新,连衣箱中都装满了满满的崭新的衣饰。

    原本玄烨在外面的一切吃穿用皆不必带回,只要他人回来,这屋子随时能空手入住,包都不用拎。

    玄烨回宫那日,皇帝特地提前下朝,和盛装打扮的佟妃一起,都来慈宁宫候着,只等玄烨到家,就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个饭。

    佟妃这是从那日被太后娘娘呵斥过之后第一次出景仁宫的门,虽然为提气色,她特地穿戴了艳色的衣饰,连胭脂都比平日用得重些,却还是能看出那厚厚的脂粉下憔悴的模样。

    皇帝近日明显心情不错,也是,这是他目前活着的孩子里最全须全尾、最健康的孩子,如今他连天花这一大劫都过了,就算他再不待见佟妃,也还是止不住地为这个儿子高兴。

    只是,若这样健康的孩子,是投生在和月的肚子里,那该……

    慈宁宫里三个人各怀心思,小心维持着表面的和气,正互相客气着,却见去接玄烨的苏麻喇姑快步走进来,给三位主子分别见礼后,朗声道:“三阿哥玄烨回宫。”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宫女把帘子高高地打起,一个穿着崭崭新的袍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人虽小,表情却十分正经,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行至屋内正中,小人儿掀起下摆,干脆利落地一跪:“孩儿玄烨见过皇祖母、皇阿玛、额娘,愿皇祖母福寿安康,皇阿玛万岁万福,额娘如意吉祥。”

    “快起来快起来,”还未等他话音落地,太后娘娘赶紧示意苏麻喇姑把玄烨扶起来,送到自己身边,玄烨老实走到她座前,便被太后一把揽进怀里,“我的儿,你可受苦了。”

    在太后娘娘的怀里,一直绷着神经的玄烨才微微露出一些属于小孩子的脆弱来,他眼中含泪,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来,还小声安慰着太后。

    这一幕,令本就心中忧惧多时的佟妃也跟着哭起来。

    一直到饭菜上桌,几个人才止住情绪。

    开席之后,太后的情绪显然是好些了,玄烨坐在她身边,她就一直给玄烨加菜。

    玄烨的另一边是皇帝,他显然是几个人里相对冷静的那一个——或许还是不够疼爱吧,想想当初四阿哥从出生到薨逝,他仿佛随着死了一半的模样,他的冷静,就莫名多了一些冷酷的意思。

    一张小桌,皇帝和太后分别坐在玄烨的左右边,那佟妃,自然是坐在了玄烨的对面。

    只是佟妃方才哭过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上菜的时候她也一直在左顾右盼,似乎在寻什么人。

    玄烨冷眼瞧着她的模样,突然扬起一个极可爱的微笑,对着心神不宁的佟妃说:“这饭菜不合额娘的胃口吗?怎么觉得,您是在找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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