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济国的将士们浴血奋战两年,最终没能阻挡北夷人。
寒冬时节,冰冻三尺。北夷军攻破林城。
消息传来,村民准备逃走,但无路可逃。
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
村民们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来回地串门儿,传递彼此的不安。
来回地搬东西,找不到安放的地儿。
女人在哭,男人在骂,孩子在闹,最后,不知道谁打了孩子。
频临崩溃!
比起来,姜雨芫家慌乱得有秩序。
父亲忙着藏粮食,在家里,院外,田里,甚至河滩,都藏了粮食。
他说如果万一逃命,无论什么时候,往哪个方向,都能找到粮食,有粮食才能活下去。
在父亲不厌其烦地说教下,母子仨牢牢记住了藏粮食的地点。
这为以后姐弟俩活下去提供了口粮和支撑。
母亲也忙,忙着把剩余的两片织锦缝在姐弟俩的衣裳里,缝的既结实又隐蔽,从外头根本看不出粗布衣里藏着精美绝伦的织锦。
“芫芫,宗志,要紧穿好衣裳,里面的织锦不要给人看到,也不要说出去。这两块织锦是娘亲织的最好的了,要是拿到林城去卖,能换不少钱哩!唉本来就是织给你俩的,没想着卖,好东西当然留给娃儿们。”
母亲笑着说,眼睛红红的,闪着泪光:
“这也是咱家最值钱的东西了,芫芫,你要记住,无论啥时候,都要和宗志在一块儿。要是要是以后你俩遇到难处,就把织锦拆下来卖掉,也能换些钱度日。”
姜雨芫似懂非懂,抹抹母亲的眼角,抚不平她眼角的几道细纹,心底涌上一股失落:
“娘亲,你为啥说要我和宗志在一块儿?你和爹爹,咱们一家不都要在一块儿么?”
母亲回避姜雨芫的目光:
“我和你爹爹总要老的,你和宗志才能相伴到老。”
姜雨芫有点儿明白她话外的担忧,无关寿命,是逼于当前的形势。
母亲精简了家里所有的开支,攒下钱币,纳进姜雨芫和姜宗志的鞋底。
而且,母亲强制性地命令姜雨芫不要洗手洗脸,还要多多地在手上脸上抹上锅底灰。发髻也不梳了,简单地挽起来,外衣也是最破旧邋遢的。从外表上看,简直是个小叫花子,分不出是男是女。
尽管姜宗志老是偷偷笑她,连阡陌也对她的变化表示出惊讶。
但是在母亲和父亲双重压力下,难以忍耐的姜雨芫也只能坚持着。
近来,村里有人看到,河滩上的围墙内时不时冒出黑烟。
老里长瘦骨嶙峋,已经快走不动了。
大雪纷飞的一个早晨,老里长的儿子到处找寻老里长,挨家挨户打听。
大伙儿一起出动,最终,在河滩边的路上发现了老里长。
他拄着拐往面向河滩,一只脚刚刚迈出,活活冻僵了,一层一层的雪花覆盖他全身,遮掩住枯瘦的身躯,俨然一座雪雕。
围墙已经加厚了多半高,边上堆积着两堆沙石,落满积雪,像两个白白的大馒头。
静默,死寂的静默。
人们顾不得围墙内溢出的黑烟,走出两个浑实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抗起了老里长。
老里长真轻呀!
抖落雪花,夹袄里空荡荡的只剩一副骨架。
两个男人使劲过头,差点儿虚晃一下。
回去的路真是沉重啊!
两个男人,每抬一下脚,腿上都似绑着千金的重担。
无论什么事都要拿来说一说的村民,此时都哑巴了。
人群里,只有踩在雪地里的声音,嘎吱,嘎吱
村民们用最高的规格为老里长举办了丧礼。村里略微的男丁大都去给老里长出殡了,年轻些的留守在村里。姜雨苑的父亲负责接待外村参加葬礼的客人,刚刚把来客送走,望了望阴沉的天,叹一声:
“雪,还要下!”
回家了。
大雪下下停停,积雪越积越厚,踩实了都是冰。
长长的送葬队伍沿着卫河边走,结冰的卫河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远处的呼喝声打破宁静,一支北夷铁骑出现在风雪里,朝送葬队伍走来。
福旺引领北夷军进村了。
他拦住大伙儿,横刀立马:
“哟!全村披麻戴孝,老里长值了!可惜死的早了,没等我补上一刀!”
骑在高头大马上,更衬出曹福旺矮壮的身材。
“你!”
老里长的儿子手捧灵牌,欲上前一泻怒火。
几个壮汉拉住了他。
年长的喝问曹福旺:
“曹家小子,你这是做什么!死者为大。莫要羞辱先人!你身后的骑兵是怎么回事?”
“去他的先人,你们这些蠢人,满口道德礼法!逼死我父亲,曹福旺今天来报仇了!我要带着北夷人进村,让你们血债血偿!”
曹福旺指着送葬队,满脸鄙夷。
他身后,是群高大威猛,穷凶极恶,杀气腾腾的北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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