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狂奔。

    不知行了多远,驻足停下。

    银牙在姜雨芫怀中缓缓半睁开眼,从发白的嘴唇里挤出两个字:

    “下车。”

    姜宗志先跳下马车,姜雨芫扶着银牙慢慢往下走,姜宗志伸臂接住银牙。

    天色还不算晚,太阳刚刚偏西。

    他们所处之地平坦辽阔,一片祥和。

    马车边上有座大屋,围墙已经坍塌。院门掉落在地,正对院门的屋门也大敞着。

    姜宗志从院门额上近乎朽烂的牌子上读出两个字:驿站。

    这里必是官府废弃的驿站。

    银牙重伤虚脱,倒可以在此稍作歇息。

    姜雨芫姐弟扶着银牙走进去。

    屋内破败不堪,杂物满地。

    虽然肮脏凌乱,但桌椅床榻一应俱全。

    走到桌边,姜雨芫一手扶住银牙,一手拭去椅子上的灰尘。

    银牙有气无力:

    “雨芫,你是把我当成病秧子了。”

    姜雨芫扶银牙坐在桌边:

    “你先坐着,我把床榻打扫干净。”

    嘱咐姜宗志:

    “宗志,你把马车牵进院里,从马车里取来水和吃食。”

    姜宗志问:

    “姐姐,阡陌呢?也抱过来吗?”

    “不用。”

    姜雨芫立马回他。

    姜宗志乖乖去了。

    姜雨芫开始打扫床榻整理屋子。

    收拾完,才发现银牙单手托腮,双眼紧闭。

    轻轻唤一声,银牙没有醒来。便没再叫他。

    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床上,等姜宗志回来,一起将椅子连同银牙拖到床边,把银牙抬到床上躺下。

    姜宗志喘着气叹息:

    “姐姐,银牙是怎么了?他身上明明没有伤啊,为什么一直昏睡?衣裳还破成这样。”

    姜雨芫解释不了,她不知道银牙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必定是致命的打击。

    “别问了,银牙是内伤,让他好好睡吧,兴许歇歇就好了。”

    姜雨芫宽慰姜宗志,也是宽慰自己。

    姜宗志不仅拿回水和食物,还捡回一捆干树枝。

    姜雨芫在屋里生火热饭,二人饱餐一顿。

    姜宗志也上床,偎在银牙脚边,沉沉睡去。

    接连的遭遇使他身心俱疲,小小年纪,就要不停奔波。

    姜雨芫心疼,愧疚,更多的是对现状的无奈,除了面对,坚持,别无选择。

    既无退路,只能向前。

    姜雨芫把自己的外衣盖在银牙身上,轻轻展平。

    然后,坐在火堆旁,帮银牙把剑身和剑鞘都擦得干干净净,放在脚边,支颐小憩。

    很快如梦。

    梦里月色朦胧,柔光里走来一个少女,步履轻灵,眉眼带笑。

    来到姜雨芫面前,捧起她的脸颊,窃窃私语:

    “雨芫,除了我们自己,谁都不能完全信任。”

    阡陌,是阡陌。

    姜雨芫高兴极了,抓住阡陌的手:

    “阡陌,你还活着,别再离开我和宗志。”

    阡陌笑着,不说话,眼神里满是爱意,慢慢地,消散成一抹月色。

    姜雨芫紧握的是两手空空。

    阡陌,

    阡陌。

    她唤着,猛地惊醒,身子前倾,差点儿趴到火堆上。

    站定后,心有余悸。

    还好,原来是场梦。

    定神一看,登时又吓了一跳。

    曼娘坐在床边,手持一把短剑,悬在银牙胸口,看向姜雨芫,笑得瘆人:

    “姜雨芫,你说他该不该死?”

    声音压得越低,听起来就越可怕。

    姜雨芫双腿发软,向前一步:

    “别,别伤他。”

    曼娘移了移短剑,剑尖对准姜宗志心口,笑得更放肆:

    “你选的,银牙不死,只有他死。”

    姜雨芫所有的精神都聚集在剑尖上。强撑着没有倒下。不敢动一下。

    姜宗志睡意正浓,哪里知道命悬一线。稍稍翻了翻身,剑尖勾破前襟。他没有发觉,依旧酣睡。

    “不!”

    姜雨芫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从空白凌乱的脑子里搜刮可用的办法:

    “宗志还是个孩子,曼娘,他什么也没有,你要怎样,只管找我,我是他姐姐,我能做的都会为你做。”

    短剑离开姜宗志。曼娘来到姜雨芫身旁。

    冰冷的剑刃贴在姜雨芫脸颊上。

    “什么都肯为我做?”

    曼娘占据绝对的优势,颐指气使:

    “那就先把你这张脸毁了吧,省得银牙日夜惦记。”

    剑刃在姜雨芫双颊上来回游走。

    姜雨芫忽觉左脸猛地一疼,温热的血流下来。

    曼娘很是惊讶:

    “呀!怎么流血了,雨芫你别怪我,总有失手的时候,疼不疼?”

    阴阳怪气,掏出帕子给姜雨芫擦拭。

    姜雨芫微微摇了摇头:

    “没事儿,不疼。”

    曼娘收起短剑:

    “雨芫,我怎么会害你呢,就是跟你开个玩笑。银牙那么在意你,我是不会让他恨我的。”

    话里话外都是银牙,姜雨芫琢磨着,试探道:

    “曼娘,你和银牙是旧相识,他伤得很重,如果你能救他,就带他走吧。”

    “呸!”

    曼娘看了银牙一眼,转身向他走去:

    “他死了才好,我为什么救他?带他走还不容易,可他的心还在你身上,我可不想空欢喜一场,什么也得不到。”

    曼娘对银牙有喜欢,也有怨恨。她复杂的心境是姜雨芫体会不到的。

    姜雨芫哪有闲心跟她讨论儿女情长。

    曼娘背对着她,手里还握着短剑。

    姜宗志又翻了个身,快被曼娘和姜雨芫吵醒了。

    倘若姜宗志醒来,不知道曼娘会干出什么。

    姜雨芫提心吊胆,紧紧盯着曼娘的背影,往后退一步,蹲下身,准确摸到剑柄。

    刷地一下,抽出剑来。

    曼娘警觉,一转身。

    姜雨芫挺剑刺来。

    快准狠,一剑致命。

    姜雨芫没想要曼娘的命,只要她负伤,解除威胁。

    哼!

    曼娘冷嗤一声。

    动也不动,任由利剑刺入自己小腹。

    剑入曼娘腹中之前,姜雨芫已经后悔,但是已来不及收手。

    哈哈哈!

    屋里回荡着曼娘的笑声。

    诡异的是,笑声却不是从曼娘口中发出。

    确切地说,不是那个被姜雨芫刺杀的曼娘。

    因为,剑下的曼娘已经化为泡影。

    当啷!

    曼娘消失,姜雨芫没有握住剑,剑失力掉落在地。

    怎么可能!

    姜雨芫脊背发凉。

    不等她思量。

    姜宗志坐起来,揉着惺忪睡眼,叫了声‘姐’。

    第二个姐字卡在喉咙里,再发不出声。

    曼娘掐住姜宗志的脖子,提他下床,举臂悬在半空,看着姜雨芫,目露凶光:

    “你杀我!我杀他。”

    姜宗志张开嘴巴,眼珠上翻,四肢摇晃,不能呼吸。

    这样的曼娘,绝对不是人!

    妖,才更符合她的身份。

    姜雨芫彻底奔溃,软瘫下去,重复着:

    “不,不,不!”

    目光涣散,绝望至极。

    曼娘命令她:

    “拿起剑,杀了银牙。”

    姜雨芫脑中空白,被曼娘拿捏得死死的,成为她的傀儡。

    拾起剑,姜雨芫拖着麻木的身子,一步步挨到床边。

    面对银牙,缓缓举起剑。

    剑落的一刹那。

    曼娘会心地笑了,手一松,姜宗志跌在地上。

    同时,剑刺入姜雨芫腹中。

    曼娘的笑僵在脸上。

    她失算了。

    姜雨芫的目光一直在她掐住姜宗志的手上,当她微微张开时,姜雨芫调转剑尖,对准了自己。

    当然,她赌的不止是曼娘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自大,还有银牙苏醒的可能。

    银牙的手动了动床沿,张合有力。

    曼娘又怎会察觉不到呢?

    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要死,别怨我!”

    曼娘左掌聚力,向姜雨芫手中的剑柄一推,一股强大的掌风顶住剑,刺穿姜雨芫的身体。

    曼娘右手的短剑也已划破银牙的脖颈。

    姜宗志缓过气来。眼前的景象才是真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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