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去。

    柔弱美丽的女子倒在地上,捂着脸颊默默地啜泣。

    “贱人!”

    冲地上女子喝骂的正是鹞姬,她傲然立在一间阔大的厅堂正中。那神情恨不能将地上的女子立时撕得粉碎。

    此处奢华更甚于展氏宫里,姜雨芫身处厅门一侧,眼看厅堂两旁环绕许多女眷,厅里正在设宴,桌上摆满珍馐佳肴。

    女眷们已顾不得吃喝,都围拢来,一起看向地上的女子,露出极度鄙夷的神色。

    内里几个抱团聚在一起,吓得浑身发抖,斜眼偷瞄地上的女子,探着身子似有意去关照她,大约是与女子同行或是同族的。但拿余光触及鹞姬,迫于威势,不敢有所行动。

    姜雨芫离得不远,识得地上的女子,正是王后云氏。

    她欲上前看个明白,水玉老儿立即喊住:

    “别去,女人打架,小心伤到你。”

    姜雨芫不明就里,只好先看看形势:

    “地上的女子是展念的母后云氏,一个生母,一个后母,云氏待展念是极好的,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么?”

    “女人麻烦得很。”

    水玉老儿上下飘忽,抓着脑袋,重复着:

    “女人麻烦的很,麻烦的很。”

    鹞姬此时恨得牙根痒痒,区区一巴掌不能让她解恨,右手举着一条鲜红的飘带,向地上的女子发出质问:

    “就你这等货色,还巴望趁机攀附展凌空,是你云氏活不下去了么!拿你这个贱胚子换取好处。还是你骨子里就□□,做出不知廉耻的事来!”

    地上的女子哭哭啼啼,小声重复着:

    “不是,不是,我没有。”

    女眷们个个低声私语起来,暗戳戳指着地上的女子,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更有甚者,指着鼻子咒骂,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其中三两个纷纷站出来,指责地上的女子:

    “云素卿,你是有多急不可待,一股骚里骚气的浪荡样,胆敢在我们鹞姬公主跟前使那见不得人的些龌龊手段,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到我风氏王族赴宴,小小的云氏尽教你败坏透了。”

    当即有展氏女子站出来说:

    “我们展氏王上可从没招惹这下流卑鄙的女子,都是她暗地里使坏,想借此攀附我们新王,鹞姬公主明察,一定要把云氏审个明白,还我们王上清白,莫玷污我展氏门楣。”

    随即便有添油加醋者:

    “云氏势力单薄,历来多有恬不知耻的女子,惯会向展氏风氏两族男子谄媚示好,博取同情,求得庇护。从前你们些贱婢如何厮混且不必说了,现今竟而染指新王和王后,其心可诛。”

    更有在旁煽风点火的:

    “说得对,云氏虽弱,那云素卿好歹也出自王族,难不成长辈连礼义廉耻都不曾教导,倘或族人上效下仿,云氏干脆就改头换面,把事情买卖摆在明里做,将女子供养在楼里,男子只管在外招揽客人。”

    云素卿听她们说得不堪入耳,呜咽着反驳:

    “鹞姬公主冤枉我,你们出言羞辱于我,我都可忍受,为何偏偏要这般折辱我云氏,难道就因为我云氏比不得你们强盛,就要受你们欺侮么!”

    伏在地上,哭成个泪人,本就娇弱的一个人儿梨花带雨,更加教人动容。

    先前那几个不敢出声的女子也发出质问:

    “素卿郡主说得对,我们云氏应邀与展风两族修好,却被你们轻薄□□,恶语相向。事情没查明白,就对我们郡主大打出手,如此逼迫我们,就是你们风氏大族的待客之道么!”

    声音虽然不大,说得却底气十足,与云素卿互相呼应,气得众多风氏女眷几欲挥起拳头,好好教训她们一番。

    有鹞姬在前,他人自然不敢也不便擅自行动,没个真去朝云素卿补上一拳的。

    “要查多明白,着还不够明白么!”

    鹞姬一双凌厉的美目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只见她将手里的鲜红飘带掷在地上,拿脚用力一碾,飘带化作一支嫣红的羽毛,被碾压得支离破碎,鹞姬怒火不减:

    “此羽云氏族人可都认得,还要我剥开她衣衫看看有多肮脏可耻么。”

    一见眼红羽毛,云氏几个女子面面相觑,哑口无言,恨不能立时逃出去,哪怕找个地缝钻进去也好。

    “要剥谁的衣衫!”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众人一起向厅外望去。

    那人面容威严身形巍峨,自带一股王者之气。身后跟着数十个随从,话音虽然随和,却震慑住了众人。

    一众女眷闻声齐齐俯身行礼,呼道:王上。

    展氏王上跨过厅门,其随从留在门外等候。他经过时,姜雨芫特意多看了几眼:

    “这就是展念的父亲展凌空,展氏夜宴上我远远看他高高在上,近看果然长得高大英武,相貌堂堂。展念不像他父亲看着那样威风凛凛,容貌多半是随了他母亲鹞姬。”

    水玉老儿接口道:

    “要是像他娘那样烈性也罢,展念那孩子偏就生个软性子,别看展凌空和鹞姬厉害得很,他们的儿子却最是和善,这就叫做物极必反罢,天上地下都有这般道理。”

    展凌空看一眼地上的云素卿,径直朝鹞姬走去,脸上带笑:

    “今日几大王族集聚一堂,不胜欢喜,是谁在这里惹王后动怒,孤必将其严加惩治。”

    转而向地上的云素卿喝道:

    “你是云氏女子罢,在这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王族男子正在前厅议事,女人们休要吵闹添乱,你快下去罢。”

    姜雨芫道:

    “此时展氏王上的王后还是鹞姬,云氏还没有嫁给展凌空呢。”

    水玉老儿接话:

    “可不是嘛,这样才有好戏看呀!”

    展凌空的话虽说给云素卿,实则连众人都绕进去,是要快些息事宁人。

    云素卿抹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掩面要退出去。

    鹞姬却是不依:

    “站住!”

    云素卿立在原地,不敢再迈一步。

    鹞姬反向展凌空发问:

    “惹怒我的就是云氏郡主,敢问王上要怎么惩治她?”

    展凌空的笑僵在脸上,本想糊弄过去,不成想鹞姬如此不给他面子,赶紧拿眼神暗示鹞姬:

    “今日诸事繁琐,云氏来者是客,王后,待宴后再从长计议罢。”

    鹞姬忍着怒火,两眼在这里展凌空和云素卿身上转了几转,做出让步:

    “也好,王上,你且去前厅议事,这里有我,自不会教你为难。云氏郡主今夜就留在我宫里,我好与她细细道个明白。”

    云素卿听鹞姬如此说,当即陷入绝望,偷偷看着展凌空,似要开口求救,终是不敢张口,唯恐稍有不慎,坐实了自己与展凌空确有私情的事实,更加不可收拾。

    展凌空没看云素卿一眼,点头道:

    “好,好,孤相信王后自有分寸,不过云氏毕竟身为郡主,还是要知会风氏王族一声,别因此在两族间生下嫌隙。”

    鹞姬答得爽快:

    “那是自然,云氏王后我去支应,女人的事,无需劳烦你们男人。”

    姜雨芫看得明白,又不甚明白,问水玉老儿:

    “前辈,云素卿到底做了什么事,教鹞姬如此痛恨她,满屋子里的人都辱骂她,说她辱没展氏王上,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不谙世事。”

    水玉老儿摆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

    “我就说女人麻烦得很,整日里琢磨你和我好我和他好的,说不清道不明,不就男女那点事儿吗?我区区一个神识都弄得明明白白,她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明白什么?”

    姜雨芫追问。

    水玉老儿轻蔑冷笑一声:

    “嗨!男男女女之间除了床笫之欢,还能干些什么!”

    话已出口,忽然觉得在姜雨芫面前失言,羞愧的捂住嘴巴缩成一团。

    姜雨芫这下听得明明白白,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温惠讲述她婶娘遭遇偷丝贼的情形,又想起在学堂里读的那些圣贤书,头一回觉得羞臊起来。从前温惠说起那件事时,姜雨芫只觉得可怕,未曾有异样的感觉,即便没有完全忘记,也不会想起,却从未因为那样的事觉得尴尬过。时隔多年,再忆起儿时的事,除了悲伤,还有历经岁月的成长。

    水玉老儿许是发觉姜雨芫的异样,悄悄伸出脑袋,打算把刚才的话掩盖过去:

    “嗯,我就是块水玉,在岁月梭里方能灵识开窍,以烟雾之态示人,我说的话你就当放了一股气,气散了就没啦,说跟没说都一样的。况且我是老前辈,见多识广,一眼就看明白云素卿和展凌空确是不妥,她们俩要是没有私情,后来展凌空怎么能娶云氏,鹞姬又怎会沦落到六通山,有生之年再出不了山。你说对不对?姜雨芫。”

    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姜雨芫不信,不过,姜雨芫冷不丁问了句:

    “前辈,你知道我方才想什么吗?”

    “想什么?”

    “哦,没什么。”

    姜雨芫放心地呼了口气。

    水玉老儿反应过来,调侃道:

    “哦哦你是在想欧阳道川那小子吧,才几个时辰不见,就想小郎君了。啧啧啧,少年男女,豆蔻年华”

    话音一转,气道:

    “不对,你心里在斥我胡言乱语。”

    姜雨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刚才确是在心里默默念叨水玉老儿胡乱猜测,没成想让水玉老儿发觉,连忙道歉:

    “前辈,我不是有意的,你莫要见怪。”

    转而一想,并非是自己有错在先,语调变得硬气起来:

    “要说胡言乱语,前辈拿欧阳道川和我说笑,也是有些失礼的。”

    一句话驳得水玉老儿哑口无言,倒不好意思起来。窘迫间赶紧转移目标:

    “你看她们都散了,展凌空早走了,鹞姬和云素卿也不在了,就剩这些女人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没有意思。姜雨芫,我带你去看看鹞姬怎么收拾那云氏的吧。”

    水玉老儿贪玩如孩童,不等姜雨芫说话,立即飞旋身子,烟雾蒙蒙,离开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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